八歲的李景仁因為是頭一次來鄉(xiāng)下,對周遭的一切都顯得非常好奇,一個人四處晃蕩很快就走到先前敬玄培育雜交水稻的田地邊上。
因為水稻已經(jīng)被司農(nóng)寺的官員們給移植栽到了官田,因此這兩畝地除了邊上那一小撮還未長成的辣椒以外,其余都是光禿禿的一片。
所以這片空曠的田地就成了李泰拿來做實驗的地方。
先前他按照敬玄的提示,將硝石碾碎與糖霜混合在了一起,攪拌均勻后倒進火堆里居然迸射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而這回李泰打算多弄些硝石糖霜,然后倒進鐵鍋之后架在火堆上烤看看又會有什么變化。
李景仁是認得李泰的,兩人都一同在弘文館進過學,論年紀,關(guān)系,李泰還是他的堂兄,因此李景仁隔著老遠就朝李泰行禮問好。
正拿著木棒子費勁巴力攪拌鐵鍋的李泰,已經(jīng)累的滿頭大汗,李景仁的出現(xiàn)讓這小胖子喜上眉梢,連忙將他叫到跟前:
“你怎么在這里?快快快,幫我把這些硝石碾碎!”
李泰胡亂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不由分說的就將手里的棒槌遞給李景仁,要他幫著繼續(xù)干活,自己則一屁股坐到了樹蔭底下,伸出舌頭跟個哈巴狗似的喘著大氣。
“堂兄,你這是在干什么?”
李景仁雖然不明就里,但還是依照他的吩咐賣力的干起活來,李泰的話他還不敢不聽。
“做個小實驗而已,問那么多做甚?一會兒保管讓你大開眼界!”
李泰拉開校服外套,敞著圓滾滾的肚皮給自己解暑。
先前他對這種奇裝異服嗤之以鼻,可架不住天氣炎熱,最終還是找敬玄要了一套,沒想到這一穿就再也離不開了,比自己平日里穿的那些袍子輕便透氣不知多少…
“哦…”
李景仁應(yīng)了一聲,就繼續(xù)埋頭攪拌著鐵鍋。
在弘文館進學時,他的課業(yè)總是不上不下,比起李泰這種天之驕子更是遠遠不如,每次有先生夸贊李泰功課做得好時,李景仁總是覺得自慚形穢。
“話說回來,你怎么到戶縣來了?你一個人來的?”
李泰對突然出現(xiàn)的李景仁感到十分意外,他還不知道敬玄與李景仁的那層舅甥關(guān)系。
“小弟今日是隨阿娘來戶縣探望舅父的…”
就這么一會兒李景仁已經(jīng)累的大汗淋漓,但李泰沒開口讓他停下,他就不敢擅自停下。
“你還有舅父???”
李泰隨口問了一句,家里的皇家宗親實在太多,他對這些親戚關(guān)系一向都漠不關(guān)心,只要不打擾自己鉆研學問,才懶得管誰是誰舅父,誰又是誰外甥呢。
李景仁聞言張了張嘴,你都有舅父,我為什么就不能有舅父?
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小弟的舅父就是太平縣伯敬玄,他就住在前面…”
李景仁說著還指了指別院的方向。
“啥?那黑炭頭是你舅父?”
這下輪到李泰愣神了,不過他還是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從地上爬了起來,腆著一張大肚皮背著手慢慢走到李景仁旁邊:
“所以你是敬玄的外甥?”
李景仁點頭道:
“舅父與我娘親一母同胞…”
李泰聽罷摸著下巴皺眉思索了起來,敬玄是他未來姐夫,而跟前這小家伙又是自己的堂弟,那將來敬玄與二姐成婚后,自己不就成了這家伙的長輩了?
可真夠亂的…
所以本王才不喜歡跟這些親戚來往,什么關(guān)系,怎么稱呼都是個大問題…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
李泰在他身后墊起腳尖瞄了一眼鍋底,見已經(jīng)混合得差不多了,便蹲下來準備給鍋底預(yù)先架好的干柴點火。
“站遠些!”
等火勢徹底燃燒起來之后,李泰拉著李景仁就往后退,上次自己只用了幾小勺混合物就差點被騰起來的火星子給濺到,這次足足好大一鍋,可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兩個小少年一直往后退到那顆老槐樹下才方休,李泰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遠處的鐵鍋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而李景仁則純屬是小孩子看熱鬧,壓根不知道這么做的意義究竟何在。
慢慢的,火勢越來越大,巨大的白煙幾乎直沖天際,時不時還伴隨著噼里啪啦的響聲,李泰瞳孔一縮,正要將李景仁拉到樹后,耳畔就聽見一聲巨響!差點沒把他耳朵給震聾!
在兩人瞠目結(jié)舌的表情中,好幾斤重的大鐵鍋爆射出一大團火星子然后“嘭”的一聲就被炸飛到了天上,好半天才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