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起劉縣令的懷疑，樓慣秋開始和清越等人大搖大擺地逛起了卜陽城。
同往常一樣，樂坊內賓客眾多，席位上都坐著人。
清越帶著樓慣秋和李進也來湊熱鬧，戲臺之上，有歌姬舞姬在表演，臺下的人陶醉其中。
見到清越等人，樂坊內的侍者上前來招待。
“客官，請問你們幾位？可是有約了的人？”
“就三位?！崩钸M答話。
侍者領著他們到一處席位，席位上早就備好了茶點，要什么可以單獨叫來。
待到幾人坐下，清越問侍者：“今天可是還有那大漢表演搬大石頭？”
看來這位小客官是個熟客，侍者說：“呦！客官真是來的不是時候，我們技藝人最近身體不舒服，您要看的表演怕是看不成了?！?p> “可是我上次來他還是好好的??？怎么說病就病了！”清越有些可惜地說。
“可不是嗎？”侍者也是一副可惜的樣子。
李進招呼他下去，侍者看樣子這幾位爺也沒什么需要的，他就去別處招待了。
“上次來，他們就有表演，你看我沒騙你吧！”清越攤攤手，對樓慣秋說。
那個裝著不知什么東西的小瓷瓶就是從藝人那里偷拿的，都怪自己好奇害死貓，這不就是攤上了這個“妖怪”嗎？
“那你隨我到處看看，可還記得上次你是在哪里拿到的東西？”李進問清越。
清越點頭，當然記得。
李進和清越避開人的眼線，輕手輕腳的往樂坊內院去了。
繞過幾個回廊，清越帶著李進又到了上次的屋子，清越看四處無人，偷偷的推開屋子的窗戶，翻身越了進去，李進也是一樣。
這個屋子一看就是女子的住處，屋內干凈整潔，有梳妝臺鏡子等事物。
但是再仔細查看之前收藏小瓷瓶的柜子，已經和上次完全不一樣了，明顯是有人收拾過的樣子。李進和清越又對其他地方進行了搜查，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地方。
正在這時，屋外有腳步聲傳來，清越有一絲慌張，這可如何是好，清越一時之間沒有找到藏身的地方。
“喂……唔，”清越被李進嚇了一跳，聲音還沒有發(fā)出來，就被李進捂著嘴，提著衣領趴上了房梁。好家伙！清越偷進女子的房間不是第一次，趴在房梁上偷看女子還是第一回，這李進輕車熟路的動作，莫不是個慣患？
“噓！”李進比了個動作讓清越不要說話，并指了指進門的方向，清越順著方向看，見來人是個女子，她緩緩推門進來，清越這才看清對方的臉，這不是上次表演的那個妖嬈美人么。
清越在房梁上被李進捂住了嘴，只能睜大雙眼看著。
只見這美人，手里提著個食盒，沒有在自己的桌子上歇著，反而推開了墻上的一副字畫，之后柜子便旋轉開來，露出后面的密室，原來這屋子還有如此機密的地方。
密室有些暗，看不清，眼看著美人進去了，李進和清越四眼相對。
“李大哥，我們跟不跟啊？”清越問李進。
“再等等?！崩钸M讓清越別急，手里依舊抓住清越的后衣領。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美人就出來了，神色沒有什么異樣，清越好奇心更強烈了。
等她走后，屋內在沒有了任何聲音，李進這才放開了清越，對她說：“你在這里等著，我進去看看?！?p> “我不用進去嗎？”清越也想進去看看。
“里面還不知道有什么危險，我?guī)е闾硬婚_，萬一我太久沒出來，你記得去找大人來?！蓖蹩鼑诟狼逶皆谕舛⑸?。
“那好，李大哥你千萬要小心?！鼻逶竭@才同意在外看守。
然后李進照著美人的做法，推動山水字畫，打開了密室，留清越一人在房梁之上趴著。
這邊，樓慣秋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和其他人一樣，喝茶品戲。
不一會兒，李進和清越回到前廳，李進同樓慣秋對了一眼，“回去再說。”
樓慣秋扔下幾塊兒錢幣，準備離開了。
“走了嗎？”清越看著桌上沒怎么動的的茶點，依依不舍對樣子，最后還是跟著走了。
有風來酒樓雅間之上，樓慣秋和清越的住處恰好可以看見樓下人來人往，李進候在樓慣秋身旁。
從樂坊出來不久，三人就到了這里，清越說時辰尚早，不如來嘗嘗卜陽美食。
清越坐在樓慣秋一側，面上一副笑嘻嘻的樣子，雖然說茶點沒吃著，有人請客吃飯，她當然開心。
樓里的伙計上了一桌子的好菜，清越夾起其中一道菜，直接遞到樓慣秋的碗里?！按笕?。你嘗嘗這個，這個可是有風來廚師拿手好菜，喚做四季花開?！?p> “四季花開？”樓慣秋顯然不領情，問起了這道廚師拿手菜。
“是啊，這四季花開是用四季花做的，配以鮮美的肉汁炒制而成的?！迸滤恍?，清越解釋了一遍，自己給自己夾了一片花瓣嘗口，花香四溢，肉汁鮮美，咸甜可口。
樓慣秋請她吃飯，自己又不吃，那她只好獨自享用這美味佳肴了。
樓慣秋向來吃不慣外面的飯菜，吃食都是有專門的人伺候的，就算是什么山珍海味讓他嘗他是不會嘗的。
面前的少女，挨著一遍介紹了桌上的菜肴，越說越歡樂，眉飛色舞，后來她又說起好菜應該配好酒，可惜在卜陽沒有那種酒。
“那該在什么地方呢？”樓慣秋身后的李進問。
“在西涼?！鼻逶秸f。
“西涼，你去過西涼？”樓慣秋端起手中的茶盞問她。
“當然了，何止是去過，我可是在西涼長大的呢！”她肯定的說。
“算了，你們又沒有去過西涼，等以后有機會啊，我請你們喝西涼最美味的佳釀，醉美人?！彼ξ恼f。
此時，一個人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坐了許久，聽見少女談論美食佳釀。他從自己的座椅上起身，邁著步子走向了清越他們。
“要說這美酒，醉美人我沒喝過，不過我認為金鏵的桃花釀到是不錯?！彼穆曇魝鞯角逶胶蜆菓T秋這邊，幾人齊齊向他望去。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齊銘軒在幾人跟前拘了一個禮，“在下齊銘軒，方才聽見說話，一時興起，不是故意偷聽的，還請見諒?！?p> “無事，還是我太過聒噪，擾了公子清靜?！鼻逶矫嫔弦恍摺?p> “不過，你剛才說的桃花釀是什么啊？”清越問齊銘軒。
沒等齊銘軒開口，樓慣秋悠悠地開了口：“顧名思義，桃花釀就是用桃花釀成的酒?！?p> “既然是用桃花釀的酒，那有什么特別的呢?”清越不解。
“當然不同！”
齊銘軒一手背在身后，向前走了一步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春天雨水豐沛的時候金鏵百姓收集雨水，釀造糙糧酒，在其中加入冰糖，白芷，還有收集的洗凈了的桃花，最后做出的桃花釀既有江南春天的味道，還有能是女子美容養(yǎng)顏的功效，金鏵的桃花釀可謂是別有一番風味?！?p> “是真的嗎？”
看他說的有聲有色的樣子，清越望向樓慣秋，她沒去過江南，不過樓慣秋是金鏵人，一定知道。
“算是吧?！睒菓T秋回答，看了看齊銘軒，如有所思的樣子。
清越打量樓慣秋，鬼使神差地說了句：“那男子喝了，也能美容養(yǎng)顏么？”
齊銘軒聞言，笑了笑，以為清越說的是她自己，“有何不可！我看小兄弟還未成年，多喝幾次，說不定會長成個偏偏美男子。”
清越聽出那人拿自己打趣，又聽見齊銘軒哈哈哈地笑了幾聲，面上有些燙。
“兄臺不像是金鏵人，為何對這桃花釀這么了解？”李進先一步發(fā)問。
“在下不才，沒有什么大的本事，不過早些年跟著商販到處出游走，不巧到了金鏵王都，有幸喝過幾次?！?p> “那你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吧，我看你不僅博學，還多見聞?！焙雎詣倓偰且徊?，清越竟有些羨慕他，當然，主要是羨慕他能夠嘗遍各方美食。
“小兄弟說笑了，不過是居無定所，到處漂泊罷了?！?p> 清越請求樓慣秋讓齊銘軒一同坐下，樓慣秋沒有拒絕，就當是默許了，清越給齊銘軒看座，后來兩人談話，又說起了許多見聞，清越追著他問話，他半是說笑又半是描繪，一頓飯半天也就過去了。
齊銘軒打量清越和樓慣秋，清越身量嬌小，皮膚潔白細嫩，一看就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他說了許多話逗得清越兩眼放光。
至于樓慣秋，他一身深色的衣袍，一雙不喜言笑的眼睛，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看上去深不可測的樣子。
后來，雙方告辭，齊銘軒和樓慣秋他們說自己還會在卜陽城中停留些日子，約著以后再見。
回去的路上，樓慣秋和清越一前一后地走著。
“大人，你從金鏵的王都來，那么你也和齊大哥一樣去過很多地方嗎？”清越問樓慣秋。
“我聽人說，再往東而去，就是海，海上一望無際，有人駛著船往海上去，找到了蓬萊仙島，島上住著仙人？”
“怎么，小丫頭想要也想要找仙人？”李進在一旁出了聲，忍不住笑。
樓慣秋沒有出聲。
“我當然想要見見仙人了，據(jù)說仙人能夠長生不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樓慣秋在前面邁著步子走著，今日出來沒有乘坐騎，卜陽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縱橫，商販叫賣之聲不絕耳，如若騎著馬，他這高大的身影必然會迎來周圍的人的觀看，清越這樣想著。
“我看，大人這般的樣貌身段，如果有仙人，怕也是大人這樣的仙人之姿?！?p> 清越大步追上樓慣秋，想著又要拍些馬屁。她得好好討好一下這位大人。
“話太多?！睒菓T秋也不大在意清越說了什么，直管自顧自的回府去了。
“唉唉唉，怎么大人突然走這么快?！鼻逶揭娮凡簧蠘菓T秋，回過頭來找李進。
李進也沒有理睬清越，催著清越走快些。
這邊，齊銘軒和樓慣秋告辭，自有風來酒樓走了回自己的院落。
一個穿著青衣的青年自院內走了出來，“公子，今日去了哪里？”這人是齊銘軒的侍從。
“沒去什么地方，不過是隨處逛逛罷了，不過倒是見到了意外的人?！饼R銘軒解釋，朝著自己的屋里走去了。
走著，青衣侍從說：“按公子的吩咐，已經把洪娘叫來了?！?p> “嗯?！币桓南惹暗拿嫔R銘軒表示知道了，讓青衣侍從把人帶上來。
齊銘軒坐在一處，前面有一扇屏風，一美人扭著輕盈的身姿站在屏風前面，看不清齊銘軒的身影。
這美人名喚洪娘，是齊銘軒安排在卜陽的人，也是卜陽樂坊的妖嬈美人。
洪娘低著頭，對面前的人行了一禮，喚了身“公子。”
“洪娘這些日子可還好？”齊銘軒問她。
“不敢讓公子掛念，洪娘過的還好，就是……，洪娘沒能完成公子的任務。”
洪娘覺得心中有愧，這次公子下令要找到紫鳶香的方子，可是自從梁四郎死后，不僅方子沒了蹤跡，還因為金鏵官府發(fā)干預，連市面的紫鳶香也沒了蹤影。
“無事?！睂γ嬷苏f。
這本來就不是什么容易事，不然哪里還能讓公子本人親自來一趟卜陽。
樂坊一直和張虎做買賣，幫張虎從西涼還有各地找尋草藥石料，暗地里偷偷制香，可是她從未真正看見過制香的過程，那里每次都有人嚴密看守，只有相熟的人才能夠進去。
紫鳶香的藥效大，后作用也大，不過總有人鋌而走險，重金求購紫鳶香。在黑市上流通的紫鳶香讓張虎賺了許多財富，可是這畢竟是見不得光的害人的事。
梁四郎生前沒有將紫鳶香的方子對外公開過，沒有人知道怎么樣才能制造出紫鳶香，能夠知道方子下落的人有張虎，還有梁四郎的夫人。梁孫氏現(xiàn)在下落不明，張虎到處找她的下落，看來方子只有可能是在梁孫氏的手里。
“之前洪娘聽人說，梁四郎在發(fā)現(xiàn)方子之后，怕方子毀壞，曾經謄抄過一份。”這是她聽張虎的人說的。
“你的意思是，紫鳶香的方子不只一份?！饼R銘軒說。
“是的，一份在梁孫氏手里，另一份很可能在制香工人的手里?！敝爸葡愕牡攸c是在一處村寨里，可是現(xiàn)在村寨早已化作一片廢墟，哪里還能有線索？
“可是，自從京城里來了一位官爺之后，制香的地點就轉移了，連我也不知道在哪里?！焙槟镅a充到。
齊銘軒讓洪娘繼續(xù)盯著張虎的動作，還提醒她“不要被人注意。”
清越從有風來酒樓回來的時候依舊帶了些好吃的糕點，她將一些吃的分給了五錢和六斤。
李進和樓慣秋則是一前一后的去了書房。
樓慣秋身量修長，撩開長袍端坐在了桌案后，李進和王奎都站在了書房里。
“大人，屬下今日在樂坊沒有發(fā)現(xiàn)紫鳶香的痕跡，不過倒是和清越在后院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人，這些人被舞姬囚禁在密室里，他們大多數(shù)已經瘋瘋癲癲，神志不清，和太妃的癥狀一摸一樣?！?p> “那必定是用了紫鳶香的人了?！睒菓T秋毫不猶豫的說，他被王上召進王宮，在王宮里見過發(fā)了狂的太妃，滿頭的白發(fā)披落在身上，嘴里大喊大叫，但凡有人靠近就用力撕咬，進去伺候的宮人被咬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聽到這里，王奎想起來些什么，“大人，之前你就讓我去查問過，屬下從樂坊的人那里得知，樂坊經常從西涼的商隊手里買藥材，一個小小的樂坊要什么藥材？”
難怪之前一直查不到香鋪，原來都被樂坊買走了。
樓慣秋看了看桌案前的卜陽地圖，樂坊所在的地方人來人往，不可能自己制香。
“知道了，王奎繼續(xù)跟著張虎，如果有什么異常，自己看著處理?！睒菓T秋吩咐王奎。
“是。”王奎說，“那清越他……，”王奎覺得這下清越似乎和紫鳶香沒什么關系，是不是放他出去了。
“他自己有手有腳，要走早就走了，現(xiàn)在只怕是耍賴不肯走了。”李進搶先說，一副嫌棄的樣子。
可不是嗎？清越現(xiàn)在白吃白喝，看那“大妖怪”也沒有要吃人的樣子，想著還有五錢，六斤兩個好伙伴，在這里賴著不走似乎也是挺好的。
不過，她原本就只打算在卜陽逗留幾天，滿將軍還在四處找她，萬一被找到，只有被抓回去一條路。
這天一大早，清越背好行李，告辭了五錢六斤和梁夫人，一個人離開了卜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