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他,腦子在還沒有完全驚愕之際,忽然想到了中國流行了幾千年神話里的牛頭gui差。
可當(dāng)他又走近了一些,我才看清,他不是長得牛腦袋,而是頭上戴了個兩邊有角的頭盔。他的頭就被裝在這頭盔里面,可他的眼睛真的是如拳頭般大小,占據(jù)了這張臉的三分之一面積。這巨人出現(xiàn)時,我耳邊的風(fēng)聲也愈見強烈,我需要咬緊牙來抵制這聲音帶來的躁動。
我只瞧了他一眼,就有些腿軟,莫怪我太過于膽小,因為他的身軀對我而言,完全就是一個巨人,我看向他時,都需要仰起頭。他根本不需要用什么法術(shù),只消身軀倒下來,就可以置我于死地。(我這種措辭是建立在我是正常人的基礎(chǔ)上。)
這黑袍骷髏對著巨人說,“他好像有些不一樣,我無法...”
巨人的聲音猶如洪鐘,“他跟鮫夫(巨人說的兩個字讀音是jiaofu,當(dāng)時我并不知道是鮫夫,等到后來我查閱了大量資料,才確定應(yīng)該這個名詞。)很像。”
鮫夫?這是什么東西?由于收到這巨人外貌的影響,加上這巨人說這兩個字時有個角的讀音,我以為巨人說的“很像”是跟角有關(guān)系,不禁心生疑惑,難道我的已經(jīng)受那株植物的影響,長出了一雙角?我當(dāng)時甚至還很可笑的摸了摸頭上。
我冷哼一聲,“你們也要我的命嗎?那就讓我見到何云他們?”
黑袍骷髏道,“你如果不愿意回到森林等死,那我們也只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巨人打斷了,“我們不能干預(yù)人類的行動?!?p> 這是他們兩次說出人類這個詞,我自然就完全明白了,他們不管是怪物還是靈魂,都絕不是人類。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會在形容別人時,用上“人類”這個形容詞,那等于給自己插上了“不是人”的標(biāo)簽。
其實這一點,在我見到他們時,也幾乎確定了十之七八了,但他們親口說出來,還是給我很大的驚訝。我是在跟鬼說話嗎?但是想象中的鬼應(yīng)該是沒有思維,沒有理性的虛幻之物。但眼前的巨人更像是一個變異的身體。
我去了幾分恐懼,面對他們時,冷靜了許多,臉色更加嚴(yán)峻,我冷笑著,回應(yīng)巨人的話,“你們將我們困在這里,不是干預(yù)嗎?”
巨人的雙眼十分冷漠又詭異的盯著我,他巨大的體型透漏出一種妖異,甚至讓我在某一刻想到了山海經(jīng)中的舜妖。
“干預(yù)是有針對性的目的,而我們布下這陰陽界則已有了千年之久。”
我茫然若失,這漆黑空洞的空間叫做陰陽界嗎?而他們也跟這陰陽界一樣存在了千年嗎?
我忍不住發(fā)問,聲音有些顫抖,“你們是什么?”
巨人忽地發(fā)出一陣仿若笑似的聲音,這聲音在黑暗里被無限放大,聽得我心里悚然不已。
我顫聲道,“你們是怪物?”
話已至此,他們也沒有隱瞞我的必要,但他們的話卻又令我心生疑惑,“怪物是不會和你交流的?!?p> 而我現(xiàn)在不正是和他們交流中嗎?他們的話無疑是在否認(rèn)了,如此一來,我便徹底迷茫了,不是怪物,不是人,那還是什么物種?
但這些都不是我現(xiàn)在要考慮的事情,“小何他們在哪里?”
巨人道,“你永遠無法找到他們在哪里?”
我倒吸一口涼氣,世上本沒有絕對的事,但在目睹了小何忽然消失那一幕,已經(jīng)改變了我的想法,更何況這巨人對于我來說,完全是壓倒性的存在,站在一個強者的角度來看,他沒有必要,也不屑于欺騙我。
我想起小何三人,眼前漆黑中仿佛出現(xiàn)了他們的身影,這么多年的結(jié)識與相處,我們已經(jīng)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想到永遠也見不到他們,我不禁悲從心來。
但那巨人又道,“但你若是去做一件事,你會見到他們的?!?p> 我一聽,有了希望,急忙問,“什么事?”
那巨人道,“去那湖水中,殺了鮫夫?”
我先是一愣,既不明白他說的鮫夫是指什么?也不明白為什么要我去殺他?接著就道,“為什么要我去?”
那巨人竟發(fā)出嘲諷般的笑聲,等這笑聲在黑暗中完全散盡。才道,“人類將感情放在嘴邊,當(dāng)面臨危險時,卻又畏手畏腳?!?p> 我略一思索,問道,“你真的會讓我見到小何他們?”
巨人道,“是的,但你必須要去做。”
小何在我心里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大鳥和小方與我也是過命的交情,我不假思索道,“好?!?p> 那巨人聽到我的回答,丑陋陰森的臉上居然有了異樣的表情,只是那表情我卻認(rèn)不出是喜是怒。
但當(dāng)我在一秒鐘之后,我忽然就覺得答應(yīng)的有些急躁了,因為巨人說的是讓我見到小何,并不是答應(yīng)的我們離開。我急忙改口道,“而且你要解除這黑幕,放我們出去。”
可是我話在還沒有完全說出來的時候,巨人和那黑袍骷髏竟又都消失了。還給我留下一句話,“那樹林里自然有通往湖泊的路?!鳖D時,我再不可視物。我只希望他們不要跟人類一樣玩文字游戲。
雖然他們的樣子駭人,但我是不希望他們這么快離開的,因為我還有許多事想問。
鮫夫是在水中沒錯了,等我到了水里,或許很快就能明白鮫夫是什么東西,但我又該如何去水里呢?在進到這黑幕之前,我已經(jīng)看不到河流,又怎么進入湖里呢?
這巨人與鮫夫有什么關(guān)系,又為什么不自己去辦這件事?以他們的能力自然是要比我強上千百倍的。
我有些不安的預(yù)感,感覺像是掉進了一個圈套里。(但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我當(dāng)時卻說不明白,等到日后某一天,在小何家里,我跟小何說起這件事,她忽然打翻了手里的高腳杯,說,“天吶,你本可以不必冒險的,你離生路是如此之近?!蔽以诼犃诵『蔚慕忉尯?,也不禁失笑,說,“幸虧我當(dāng)時沒有想到,否則,就很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你了?!保?p> 我想再次讓他們現(xiàn)身,發(fā)出呼喊,但張口的一瞬間,竟為之語塞。因為我根本無法對他們做出稱呼。
我只好大聲喊著,“出來,你們出來?!?p> 連喊了好幾聲,卻再不見那巨人跟骷髏的身影。
我只好先離開再說,否則在這種漆黑的環(huán)境下,我可能會被壓迫成一個神經(jīng)病。
但離開的時候又犯了難,我本來是小心翼翼記住方位的,但自從黑袍骷髏懸空時,我便做了翻滾之勢,也就改變了方位。
而我也探出一個在這空間里的現(xiàn)象,那就是初進入這黑暗中時,還沒有任何聲音,但走了一段路后,有了風(fēng)聲,再走到此地時,風(fēng)聲已十分強勁,我相信若不是我有著自愈的身體,很可能耳膜早已被震破。
這就說明了這聲音越弱就離這黑暗之外的環(huán)境越近,想到了這一點,想要走出黑暗,就容易的多了,但是走出去時,就未必是原來的那個地方了。
而我還是希望回到初見小何大鳥的地方,看看是否還有他們留下的別的痕跡,這就意味著我必須確定來時的方向。
常人思索時,一定會閉上雙眼在腦中遐想,但我不用,因為我現(xiàn)在閉眼睜眼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我將剛才的動作在腦中回放了一遍,然后經(jīng)過仔細的推敲,終于確定了方向。
我便開始走,走了一段路后,聲音減小了一些,這給我一些自信,方向應(yīng)該沒錯,又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我終于又忽然邁到了潮濕的地面。
由于剛才那空間里的黑暗實在太空洞,導(dǎo)致我乍一遇光竟有些發(fā)昏。定了定神,首先第一眼,就赫然看見了那女人的尸體。
我陡然一驚,隨即也確定這就是我要回的地方。
我看了看天,只覺得和剛才也沒有什么變化,更估不出在黑暗里過了多長時間。
這時,我才覺得這森林里的氣候?qū)嵲谂c有人居住的氣候不一樣,六月份,下過一場雨后,也不會降溫太大,但現(xiàn)在我卻感覺冰冷異常,我的衣服沒有絲毫變干,還是沾滿泥巴,遍體濕透的樣子。這讓我又不禁打了個冷顫。
而就在這一瞬間,我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在見到小何大鳥之后覺得十分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