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鮫夫雖然兇猛,但身體的疼痛卻能感覺到,他嘴里呼出很強烈的一股臭氣。顯然是他的身體接收到疼痛之后做出的反應(yīng)。
他并沒有發(fā)出聲音,但我卻看出,他正表現(xiàn)出一種吃痛的狀態(tài)。
趁這時候,我忽然竄到他身后,奮起一跳,兩只腳對準他的頭踢下去。啪得一聲響,我的力道盡數(shù)釋放在鮫夫的頭上,余勢不衰,鮫夫的頭又向墻上撞去,發(fā)出更響的一聲。
“啪”的一聲響之后,鮫夫的身體忽然倒下,觸手一陣攣縮之后也不能再動。
我在踢中之后,身子摔在地上,由于沒感到疼痛,一下子就又站起來,緊盯著鮫夫,但鮫夫的確已經(jīng)不能再動,他的頭被我這一腳踢得變了形,明顯的看到頭骨出現(xiàn)了一道裂紋,從這道裂紋里流出跟皮膚差不多顏色的血,紅的發(fā)黑。
我不敢相信,這力大無窮的鮫夫竟然死了,勝利來的似乎有些太順利,到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在之后接近十分鐘的觀察里,我確定鮫夫的確是死了。我給自己找個了勝利的原因,那就是這鮫夫攻擊力雖然一流,但自身防御力卻很差,只要不是被他一擊得中,成年男子還是能夠捕殺他的,要不然古代怎會出現(xiàn)用他的尸油做的長明燈呢?
它的身體躺得歪歪扭扭的,腹部上還冒出一點點那株植物的端頭。驚愕之后,我一陣狂喜。
只要巨人遵守約定,我應(yīng)該是很快就能見到小何大鳥小方了,我本打算從原路折回,忽又覺得該帶點證據(jù)去給巨人看。
我想折了鮫夫的頭骨,但卻因為頸骨堅硬,難以折斷。我看到他長長的觸手,便拿起蛇骨,從觸手中間部分砸爛,拿了帶有吸盤的那一截,同樣是用腰帶縛住。那株植物看起來早已沒了生機,對我也沒什么用了,我也不必取走。
我路過野人尸體的時候,內(nèi)心里也極為感慨,若不是我見到他們的殘軀有了防備,孰生孰死也難說。
我嘆了口氣,在跳進通道之前,還將這比較狹窄空間仔細看了一遍,最后發(fā)現(xiàn),從一處角落里,十分昏暗,那是唯一能藏得住身體的地方,或許鮫夫一直就在那里,只不過我急于觀察野人的尸體,竟沒有發(fā)現(xiàn),才給了它偷襲的機會。
順著通道,很快幾次曲折,就又回到初進來的地方,獲勝之后,我的心情多少有些開朗,也有多余的精力去觀察著神奇的建筑,我地理和歷史知識有限,也不確定,這建筑就是建在水里還是說后來被水淹沒在地下。
但是從整棟建筑的樣子以及那圓石般的出口,我料想它多半是建在水下的,至于是何人建的,那就不可得知了。
正當我準備從那圓石的出口出去時,忽然又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這聲音每隔一段時間就響起一次,十分有規(guī)律,而且響的時間并不長。我對這聲音實在充滿了好奇。而這次聽到的聲音,更仿佛就在眼前,也仿佛就是從建筑的另一端傳來的。
可從現(xiàn)在的位置看,另一端依然同周圍一樣,天然石塊搭成,鑲著玻璃似的東西。可我總覺得似乎有些異樣。
我雙臂一揮,向另一端游去,等離得近了,這聲音也越來越真切,清晰。我也看見這墻壁上的石塊竟有一些是凸起的,而這些凸起的石塊聯(lián)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圖案。
牛頭似的一個圖案。
我心里一凜,這不正與巨人的頭盔是一樣的嗎?莫非這墻壁后面與巨人有關(guān)系?
我雙手抵在墻上,用力一推,這墻壁竟然緩緩轉(zhuǎn)動出一扇石門。
這讓我瞪大了雙眼,不是因為這石門,而是因為石門后的世界。
先說石門打開以后,這里的水像是被一股透明的墻攔住似的,根本沒有流進石門里。而石門后面卻是一片昏黃,正跟我與鮫夫搏斗的拿間“密室”是一樣的光芒。
石門轉(zhuǎn)動之際,已將我的身子推到這片昏黃中,石門轉(zhuǎn)了一圈復(fù)又關(guān)上,又變得無跡可尋。
當我看清這昏黃的世界,我的大腦似乎停止了思維,這是什么世界,是地獄嗎?
無數(shù)個披著黑袍的“人”,很冷漠的毫無生氣的,在我眼前走來走去,他們從我身邊走過,但卻未曾向我看一眼,仿佛是個機器人一般,又好像我變成了透明的人。
他們的打扮,就跟我在黑幕中先見到那人一樣,用黑袍整個遮住了身體,但我卻知道,他們的黑袍下應(yīng)該也是一具骷髏。他們行走的姿勢顯得十分靈異,就像是在空氣中游走,像極了電影中的幽靈。
他們游走著,但他們卻不是沒有目的的。他們手中拿著一條閃著黃光的繩索,各自牽著一個人,一個如我一般的人。
繩索就套在人的脖子上,仿佛是戰(zhàn)敗一國的囚徒。
無數(shù)個黑袍,牽著無數(shù)個人,這些人也是各自迥異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長相不一樣,自不必說了,但他們的身體卻也是千姿百態(tài)的,有完完整整的,大多數(shù)是老人,還有身體殘缺的,那就各年齡段的人都有了,身上衣服也是各自不同,有的光鮮亮麗,有的衣衫襤褸,有的西裝筆挺,還有的赤身裸體;亦有一些,身上還帶著古怪的東西,比如醫(yī)院的氧氣瓶,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脖子上一道很深的刀傷,甚至還有的人身上竟還帶著汽車上的零件。
我的形容也只是十分之一....
我看到傻了眼,這些人從我身邊走過,也不曾看我一眼,他們的模樣千奇百怪,卻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的臉上全都慘白如紙,掛著極其陰冷的死氣。
他們看來與真人無異,我甚至看了看自己,和他們比較了一下。忽然間,我竟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我失聲叫了出來,“葉寧?!?p> 這張臉就是葉寧,葉寧依舊和我最后見他的樣子一樣,同樣的衣服,只是胸口破了一個大洞,能看見里面的五臟以及肋骨。我甚至還能看清他臉上還有被我打的紅腫。
葉寧像是并沒又聽見我的聲音,他只是表情很呆滯的行走著,從我身邊走過。
我忽然明白了,這些都是死人,他們的模樣也都是臨死時的樣子。那我現(xiàn)在看到的是他們的靈魂嗎?那我現(xiàn)在處的地方是地獄嗎?這些黑袍就是地獄里的鬼差?
我不禁懷疑自己是活人,還是一具魂魄。
如果不是魂魄,又怎會來到這地獄?
那巨人應(yīng)該也在此,怎么不見他?
我順著黑袍以及人類走的方向去看,他們赫然朝著一處冒著紅光的地方慢慢走去。
沒有人理會我,我也不需躲藏,索性直接大大方方的走在他們前頭,只見那冒著紅光的地方,宛如一個火山口,足有好幾個籃球場那么大。
而這紅光里也并沒有燃燒出什么火焰,反而飄著一股寒氣,而這紅光卻又在寒氣里。我看不出這紅光是什么東西,只是瞧得久了,眼前有些恍惚。
無數(shù)個黑袍以這紅光為中心,圍成一個圈,他們的身后牽著一個人,那人的身后是另一個黑袍。就像古代排列整齊的軍隊。
他們的步伐動作幾乎是一樣,自黑袍中伸出一條白骨,那是他們的手臂,四根指骨攥成一個拳頭,只有食指的骨頭露出,在身后那人的脊背上,劃破一個小小的口子,指骨一鉤,勾出一塊血肉,拋在地上。然后將身后的縛住的人推到“火山口”,黑袍一揚,那人便跳了下去,沒發(fā)出任何動靜,消失在了那片紅光中。
我看了半晌,他們只對身體健全的人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遇到身體不全的人,便略去了這一步。我心中思索著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忽然聽見一個沉悶的聲音在喊我的名字。
“原道七?!?p> 我離開這群黑袍,終于看到了那個帶著牛頭頭盔的巨人。
他置身與一片昏黃之中,坐在一張像是巨石雕刻的椅子上,他的身體已經(jīng)十分巨大,那把椅子被他坐著卻還有許多空閑。巨人端坐在那里,宛如一個黑暗世界的君王。
他又喊了我的一聲名字,我走近他之后,需要頭抬起更大的角度才能看到他的臉。
他的臉依舊怪異,雙眼猩紅,卻又十分巨大,更是閃著妖異的光芒。
他對我的到來并不吃驚,就像是在那里等我一樣。
他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懼,更別說是在這鬼怪般的世界了。我也不愿和他多羅嗦,把衣服一撩,露出鮫夫的觸手,確保他可以看到,說,“我已經(jīng)將鮫夫殺了,你答應(yīng)過我的,放我們走。”
巨人的聲音就像是卡在嗓子里,笑的十分粗野,他揮了揮手,仿佛小山一般移動了一下,然后我眼前的一處地方突然明亮起來,小何大鳥跟小方的身影也逐漸顯現(xiàn)出來。
我本以為他們就算不繩索加身,也會有骷髏看守,但是他們就好好的站在那里,等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后,忽然臉色大變,就跟我從那水中進到這世界來時一樣。小何最為鎮(zhèn)靜,僅僅只不過是目瞪口呆,大鳥和他差不多,仿佛覺得這是在夢里,還打了自己一巴掌。小方卻已經(jīng)嚇的站不住,癱倒在地上。連話也說不出。
他們的模樣顯得更加枯槁,他們的神情卻像是是第一次見這場景,但他們卻已經(jīng)在地面消失了許久。
我邊喊邊走向他們,他們陡然聽見了我的喊聲,顯得十分驚喜,驚喜之后卻露出沮喪的神情。
不等我開口,小何就摸著我的手,對我說,“阿原,你怎么也來了?”
大鳥嘆了口氣,說,“那你去哪了,為什么我們這么久才見到你?”
我茫然問,“難道你們是忽然來到了這地方?”
大鳥點點頭,小何在觀察了周圍之后,也看出這地方不同尋常,道,“我們在那樹林中見到你之后,就忽然被一雙手拉到了地下,然后就經(jīng)歷了極其漫長的黑夜,漫長到就像是有一年之久?!毙『蔚哪樕蠋еf不出的痛苦,我知道這是身處黑暗,精神高度壓抑緊張的原因。
我緩緩道,“可你們只是消失了一天一夜?!?p> 大鳥吃驚道,“什么?我怎么感覺像是渡過了一整個世紀?”
在黑暗里,人的精神飽受折磨,每一秒都極其漫長,心里承受能力稍弱的人都有可能直接精神失常。相對于他們來說,我的情況實在要好的多。
我問,“你們在黑暗中見到了什么?”
小何搖搖頭,說,“我們看不見任何東西,卻能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直到現(xiàn)在我們的眼睛里才有了世界,但....這世界似乎比那黑暗里還要可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