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九年末,丁零人翟斌首舉叛旗,時慕容垂請撫邊民,苻堅允之。
自此,諸侯并起,群雄爭霸。
……
同一季節(jié),漠南卻是另一副場景。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惡劣的天氣隔絕了草原與中原的道路,苻堅兵敗的訊息尚未傳來,又或許,這一消息被劉庫仁攔截了下來。
桑乾河川下游高粱河畔,人影綽綽,這里是拓跋珪幼時習武的地方,如今是他練兵的場地。
自從決定起兵的那天起,拓跋珪便將部落政事交給了燕鳳與安同,自己專心練兵。
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寧有種耶!此誠至理。
這六年,拓跋珪奉行此理,結合吳子、尉繚子等兵家先賢的思想,輔以后世流傳的騎兵戰(zhàn)法,訓練出了一僮(500人)弓騎兵。
訓練弓騎兵是拓跋珪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或者說是迫于無奈;好在如今的草原,不是爭強的時代,而是比爛的時代。
這一僮騎兵來源復雜,主要包含鮮卑人、匈奴人、漢人,裝備以弓箭為主,短兵(刀劍)為輔,夏秋兩季通過狩獵習練陣法,春冬兩季則是加強單兵作戰(zhàn)能力。
拓跋珪并沒有遵循后世練兵方法,而是采用冒頓“鳴鏑所射而不悉射者,斬之”故事。
究其根本,二者皆是為了令行禁止,談不上誰優(yōu)誰劣。
再者,以訓練步兵陣列的方式來訓練騎兵,也有些不合時宜,強軍是目的,不是過程。
由于麾下兵卒來源復雜,軍隊內部曾發(fā)生了數次血腥事件,應對此情,拓跋珪制定了一套嚴苛的軍法,斬殺數名違背軍法的士卒,自此以后,這支軍隊初具強軍氣象。
只見遠處冰面上豎立一行人形冰雕,五百騎士策馬來回奔射,馬蹄踏起厚厚的積雪,冰雕上扎滿了骨質箭簇。
拓跋珪胯在馬上,見此一幕,興致頓生,彎弓射箭,一支鳴鏑飛速而出,鳴鏑的聲調傳入這一僮士卒耳中,士卒下意識的條件反射令他們不敢怠慢,五百支箭緊隨其后。
拓跋珪心中滿意,緩緩收弓,五百騎士調轉馬頭,拳貼左胸,嘈雜的軍陣變得鴉雀無聲。
拓跋珪策馬而出,高舉右臂:“回營”。
回到部落,拓跋珪開始召集眾臣議事。
這一次,是議定起兵的各項細節(jié)。
拓跋珪素來以簡樸示人,不近女色,帳內僅有幾張案幾,一張硬榻。
他時常告誡自己大業(yè)未成不能貪圖享受,至于不好女色則是因為不合心意,也正是他身上卓越的品質,集團內部避免了墮落腐化,君臣一心。
群臣入帳依此落座,拓跋珪審視一圈,面色凝重道:“聯絡國族舊臣之事進展如何?”
群臣皆知燕鳳在拓跋珪心中的地位,無人搶答,紛紛將目光投向燕鳳。
燕鳳也不謙虛,恭敬作答:“情況不容樂觀,國姓十部只有達奚部、乙旃(叔孫)部兩部眀言支持,拔拔(長孫)部、丘敦部兩部尚在猶疑,其余六部畏懼獨孤部勢大,含糊其辭”。
國姓十族是從拓跋氏分出的姓氏,本質是宗法制中的大宗小宗,如今拓跋氏與國姓十氏間的血緣關系已經很淡薄,不支持也在情理之中。
“拓跋氏本部分散,與我部中間隔著獨孤部,恐怕也不能寄予厚望”。
拓跋珪聞言略有所得,不帶一絲感情問道:“不瞞諸位,局勢比預想中更加艱難,諸位有何對策?”。
“臣愿意勸說長孫部歸附!”長孫肥出身于長孫部,心中有把握說服長孫部歸附,起身干脆作答。
危難之際見忠臣,安同深知此理,當即出言:“臣愿意勸說丘敦部歸附,合四部之力,可得五千騎,足以自?!?。
“臣愿領驍果百人死戰(zhàn)!”全旭出列,目光炙熱。
“愿為主公效死!”
“愿為主公效死!”
“愿為主公效死!”
拓跋珪暗道“軍心可用”,抬手壓下狂熱的氣氛,問計于燕鳳:“長史有何計策?”
“主公可向四部首領許諾部落大人一職,令其與我部合軍一處,巡辛賀蘭部,屆時主公內有強軍在側,外有拓跋氏宗親舊臣,可復故國”。
“若是獨孤部劉庫仁來犯,又當如何?”拓跋珪追問,盡管最初劉庫仁有恩于他,但此時,沒人會知道劉庫仁會做出何種選擇。
“依臣看來,劉庫仁必會選擇忠于苻堅,為苻堅陪葬,實不足為慮”。
拓跋珪想到劉庫仁上次的話,點點頭沉聲道:“眾將聽令!”
“安同、長孫肥負責勸說四部向我靠攏”。
“羅結統率斥候,嚴密監(jiān)視獨孤部動向”。
“燕長史,組織婦女趕制炒米、肉干、奶酪”。
“是”,眾皆恭敬受命。
十三年,那一天終于快要到了!
……
太祖一生簡樸,不好女色,此圣王所不能及也!
——《魏書》帝紀一.太祖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