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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細雨飄飄,霧氣飄蕩與林木之間,看不真切,銀月好似披上了輕紗,朦朧照人,清幽柔和,平添幾分田園秋色。
夜黑風高,危機四伏,林子上空不時閃過巨大的黑影,嗡鳴陣陣起,這里的夜晚一向不平靜。
一處厚大的灌木叢在沙沙輕響中走出一個灰頭土臉的帥氣小伙,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又簡單梳理了下糟亂的頭發(fā)。
他左右瞧了瞧,嘆自心中來,今晚這是怎么了?
想找個落腳的地方卻頻頻遇到獸群,甚至在有些不大可能有妖獸盤踞的地方,都能好巧不巧的遇到歸家或是蘇醒的妖獸。
還很有禮貌!
它們就這么看著你在那生火取暖,也不出聲驅逐,或是大打出手,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去強占人家的地方。
還有幾個體態(tài)蒼老或是瘦弱的妖獸,十分慷慨地取出自己珍藏或是獵捕的食物,那樣子仿佛在說,小伙子你還要吃的么?
不拿吧,不合適;拿吧,又不對。
此時再一回想,又是別有一番趣味,畢竟自己和小狐貍跟依靠本能衍生出靈智的妖獸吃了好幾頓。
當然,他也取出了自己儲糧和其分享。
一想到它們有些害怕又有些懵懂地小口吃著烤制的食物,秦陽心里不由歡快了不少,小狐貍一路上都很興奮。
緣由倒有些哭笑不得——她說,這有一種書里私奔的男女遇到有趣妖獸的感覺,刺激且新奇!
至于小狐貍現(xiàn)在在哪?
她此時正縮在秦陽上杉內(nèi)休息,出發(fā)后忙碌到現(xiàn)在,也是幸苦了。
秦陽低頭看了眼鼓起的心口處,不禁失笑搖頭,這家伙要是能老實一些就好了,看來得找個機會換身長衣,或者加層外套。
經(jīng)歷一番跋涉和尋找,秦陽在靠近山澗的地方尋到了一處空曠的山洞,這里地勢頗高,像是在山壁上鑿出了一個洞天,尋常走獸難以企及。
他環(huán)顧一圈,神念一一掃過,確定沒有大型妖獸活動留下的跡象后,便舉起早已準備好的火把,起身飛了進去。
洞內(nèi)有些陰冷,四處都是上下連結,形態(tài)各異的柱子,洞口附近是平坦的石塊泥地,上面鋪有一層淺淺的灰塵。
仔細望去,這里所有的地方均是如此,荒涼破敗、冷寂低沉的感覺無處不在,而這里在這一夜終于迎來了兩位落腳的游人、
再往內(nèi)一點,便是鵝卵石鋪就而成的往下凹陷的干燥泥地,裂痕早已被歲月的泥塵覆蓋,隱隱間還能聽到潺潺流水聲自深處傳來。
‘看來這里以前是條水勢濤濤的地下河或是水源充足的湖泊,可這里怎么這么熟悉?’
秦陽舉著火把走到那涇渭分明的界限——石塊泥地和鵝卵石河床的交界——火把往前探出,掃了一圈他便收了回來,回身在洞口旁尋了個較為寬闊的地方,搬來石頭,生起火、干坐著。
他今晚沒有再吃點夜宵的打算,嗯,一點都不餓。
搖曳的火光驅散近處的黑暗,給飄揚的思緒帶來溫暖,映照在山壁上的影子陷入沉思,這破敗之地,要是擦去歲月的痕跡,恢復往日……
秦陽皺起眉頭,想了好一會,他忽然睜大眼睛,似是看到了一個渾身是傷的孩子抱著一只滿是傷痕的狐貍從眼前一瘸一拐地走過,他放下背著的破爛背簍,取出草藥、紗布包起、開始揉搓、死命擠著汁液,一點一點涂抹在狐貍的傷口處……
懷里的小狐貍悄然鉆了出來,她抬頭望著那發(fā)怔的秦陽,沒有出聲驚擾,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好一陣,秦陽眼里的追憶退去,低頭竊笑,還用力抱了抱小狐貍,后者被他突然來的一處搞得有些懵,他難道又做了什么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秦陽似是知道小狐貍的心中所想,不太明白地問道:。
“為什么是又?”
“你要跟我講道理?”小狐貍似笑非笑道。
秦陽識相地沒有作死,而是跟小狐貍說起了這里的怪異,句句拐彎抹角地說這里你不覺得很熟悉嗎?
小狐貍還真的很認真地仔細打量了一遍,眼里透著迷茫和努力,一副我正在努力你別急的樣子。
秦陽抿著嘴,不知該說什么好。
也太真了吧。
在小狐貍裝懵的時候,秦陽再次看向山洞深處——火光照亮隨意得就好似被拋棄在這的白骨殘骸,他們形態(tài)各異,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大多生前的實力都不錯,起碼都比自己高。
現(xiàn)在能看到一些藍綠色的火苗游離其間,先前是沒有的,可能是自己生了火的緣故。
明黃的亮光愈深愈暗,蔓延到河床的一半就被黑暗吞噬了。
秦陽的視力一向不錯,特別是元力加持以后,干枯的河床儼然像個埋骨地,不知埋葬有多少具活生生的生靈,其內(nèi)不乏穿插有一些傲然屹立的獸骸,哪怕染上了歲月的灰白……
山洞外下著毛毛細雨,夜晚開始了它的叢林盛會;山洞內(nèi)好似與世隔絕,不受紛擾,很是平靜。
如果仔細看去,你會發(fā)現(xiàn)上方的石柱連接石壁處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蛹狀物體,它們一動不動,沒有心跳。
一些體格較小的瑟瑟發(fā)抖,純屬出于本能,它們隔著老遠就感應到了一股無法抵擋的壓迫徐徐走來,搞得今晚飯都沒吃。
導致這一切的不用說都知道是小狐貍,難不成還能是秦陽?
她在秦陽踏入這里的瞬間就用神念把這里掃了一遍,怎么也不可能把這么有紀念意義的地方忘了,可她不想承認。
——這里歷經(jīng)滄桑,早已不再是那個水聲朗朗的地方了,且在這一眾白骨尸骸傾訴衷腸,總覺得膈應。
這次秦陽沒跟小狐貍想到一塊去,他以為小狐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也發(fā)現(xiàn)了。
今晚的境遇來看有點被安排了的感覺,有點老套,這里說不定就有什么在等著自己。
寶物?他不缺。
其實是他還沒想好要用什么,什么都可以,就是這么隨意。
丹藥?也不缺,都沒感覺。
救美女……
小狐貍忽然回頭望向秦陽,抱著胳膊、瞇起眼睛,一副不快的審視樣子。
“有發(fā)現(xiàn)么?”秦陽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這倒沒有?!毙『倱u頭。
她隨即取出矮桌小凳,擺上焦香瓜子、一壺兩杯,邊斟茶邊道:
“閑著也是閑著,干脆我兩來開個小茶會,談心聊天,暢所欲言?!?p> 上空的黑色蛹狀物體有個常見的名字——四翼蝙蝠,它們聞著那香味,很是嘴饞,可一不會交流,二不敢動。
兩權相害取其輕,忍著!
秦陽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邊嗑邊聊,談心聊天倒是真,暢所欲言不算假,起碼她現(xiàn)在還沒來找自己算賬。
這一聊啊,就是從黑夜聊到白天,白天聊到黑夜,他兩不急,可那一群嗷嗷待哺的四翼蝙蝠餓啊,群體出動分到的也就一兩口——飯量不大——可整整兩天沒吃東西了,有些熬不住。
生靈總是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會做出一些平時難以做到的事情,不少活得久的悄然懵生了交流的想法,可只是一點點,還不足夠。
希望他兩快點走吧,哪怕一小會都好,那樣就能出去了。
可這兩的話匣子就跟無止境一般,又聊了一天,三天、四天、五……
第六天,也就是9月6號,不少蝙蝠身體輕浮,都快抓不住了,其實是一大片,它們不敢大吼大叫,只能小聲再小聲地吱吱抗議。
在實力的壓迫和活活餓死面前,這群家伙還是很有氣魄的,直接推出了資歷最老的,也就是首領,那是一只白色的四翼蝙蝠,實力4品中期,大致有凝元五六境。
它能做首領自然有異于常人的能耐,看那忽高不低、起起伏伏的飛法就能看出,頗有一副刻意作出的云淡風輕。
秦陽和小狐貍暗自發(fā)笑,他兩又沒攔著它們,想出去就去嘛!
真是愛多想。
只見,老蝙蝠東拐西繞,不急不緩地落到光暗界限處,仿若朝圣般抱起一塊被白灰覆蓋的木牌和一塊光滑圓溜的鵝卵石。
它剛抱起,秦陽就說了一聲:
“老人家,那塊石頭不要。”
它不聽。
“老家伙,那塊石頭扔了?!毙『偩o跟著也說了聲。
老蝙蝠扭頭看了一眼,似是在確認所言何為,它沒有猶豫地將小石頭放了回去,單獨抱著那塊令牌飛來。
離奇的是,那塊小石頭無聲跳動,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那老蝙蝠一急,趕緊對著那石頭又是哀求又是拜,還絲毫不在意地讓肚子響了幾聲。
果真是個奇事!
那小石頭竟然停了下來,一動不動,跟四周的石頭白骨很和諧地融為一體,絲毫看不出奇異所在,除了輕微皺眉的秦陽。
——靈術竟能感知到這小石頭的靈性,不是神魂波動,是真的覺得這是一個有靈性可以溝通的物體。
可這又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是神魂或者元神附著其上,擦控著它,根本無法跟誕生靈性的山石相比。
要是自然界中的物體誕生靈性那么容易,那么現(xiàn)在最強的種族非靈族莫屬,無關乎權勢地位,只在于氣運。
秦陽想了一會就收回了心思,他隨即想到這老蝙蝠剛才無視了自己,真沒眼力見,還要小狐貍親自開口。
小狐貍回過頭去,對著老蝙蝠揮了揮手,表示快走吧,本來就沒想攔著你們。
老蝙蝠似是明白了這個手勢的意思,它那白色眉頭一陣抖動,嘴巴緊閉,這里最珍貴的就這兩個,對了,還有一個,可那個不敢靠近。
小狐貍見狀,只好開口道:
“快走吧、快走吧,記得回來。”
老蝙蝠如蒙大赦,撲棱著翅膀,浮在半空,上翼合在身前,拜了拜,便招呼已經(jīng)餓急眼的子民有序地朝外飛去。
一出去就跟解放了一樣,四處亂竄,管他是樹葉還是泥土,只要能吃就吃,實在是太餓了!
老蝙蝠沒有忘記那位存在后面的話,它隱隱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族群實力一般,也就靠數(shù)量優(yōu)勢得以存活下來,要是換個地方說不定又是一陣廝殺。
自己老了,肯定又會像今天一樣打頭陣,遭不住、遭不住,還是老老實實回去裝死吧。
可回去的蝙蝠數(shù)量只有離去時的一半,而且大多還是上了年紀的蝙蝠,
秦陽對小狐貍頗為感慨地傳聲:
“老妖精!”
然后又迎來了小狐貍的白眼,這不是變相在說她么,真是膽子越來越肥了。
她把玩著手里的紫檀色木牌——下端略尖,掛著一串玉環(huán)裝配的精巧流蘇,忽然說了一句:
“這星月令可是親傳弟子所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