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然”緩緩睜大眼睛,她同樣無法動彈,就好似被定住一般,不過令她感到開心的是,對方的生機在減弱,鮮血汩汩流出,渲染一地。
秦陽緩緩后退,腹側(cè)插著一把匕首,那是靈器,足夠殺死一位尋常的后天武者。
他忽然一笑:
“可這樣實在太老套了,總感覺有些不真實,太過你懂吧?”
他握住匕首一端,往前猛地一拔,帶出幾粒血花,打在地上,和那一灘血和血線相得益彰。
“呂小然”瞧著對方竟在欣賞這樣的畫面,心里一陣惡寒,用魔鬼來稱呼他都有些不搭,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詞:
邪冶!
“我暈血。”
秦陽抬手捂住眼睛,垂下的手握著的那把匕首滑落而下,哐當(dāng)一聲寒氣彌漫而出,將那些血紅盡數(shù)覆蓋,化作冰粒消弭。
他手指分叉,往外一瞧,不由長舒一口氣,轉(zhuǎn)而用元力封住傷口,取出繃帶纏住腰間,邊纏邊笑道:
“這下好很多,你說對吧,玉劍門的祖師呂劍心?!?p> 他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對方的名字。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眳蝿π难b傻。
——不要再用“呂小然”了,她挺無辜的。
秦陽干笑兩聲,轉(zhuǎn)身去搬來椅子,好像沒事人一樣坐在呂劍心對面,手里端著一杯偏紅色的水——溫水泡枸杞。
他淡淡地喝了一口,有些陶醉:
“我想想啊,玉劍門的記載中有寫當(dāng)年的呂家一脈分成了兩支,一個在玉劍門,一個則在玉劍門附近的鎮(zhèn)子里。
“巧的是,玉劍門呂家一脈在你手中斷了嫡系,后來也無人能勝任門主一位,自此宗門決定由門人中篩選門主傳人。。
“為了紀念呂家為玉劍門做出的卓越貢獻,他們開始尋找某次大火中殘余的祖師畫像,只找到了一個男子的畫像,再聯(lián)想到門內(nèi)的記載,他們就想著以此為例,激勵門人?!?p> 他瞧著呂劍心臉色有些陰沉不定,抿著枸杞水接著道:
“可他們不知道里面封存了一滴祖師的精血,你為了復(fù)生開始在前來的門人中感應(yīng)呂家血脈,迫害了不知多少門人,一次兩次還沒什么,多了大家肯定會起疑心?!?p> “別說了!”呂劍心微微戰(zhàn)栗,他一個年輕小伙子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為了消除越來越重的疑心,你開始傳給那些人功法,有死有傷也有成就不錯的人物,但無一例外,他們最后都死了,不是死在敵人手中就是隕落于雷劫之下?!?p> 秦陽不管,他繼續(xù)道:
“門內(nèi)扛把子的死了,周圍的勢力肯定坐不住,可每次都能逢兇化吉,有些只是初露苗頭就死的徹徹底底,門人還以為是那位在暗中護持,這下你藏的更安全也更肆無忌憚了。
“時間在流逝,你嘗試的越多自身力量就越弱,最后撐不住了,只好陷入了沉眠,直到一位膽怯的小女孩到來,你感知到了呂家血脈,雖然很薄弱,卻好過沒有。
“你開始引導(dǎo)對方修練,開始讓對方相信你,小女孩不傻,她看過很多民間小說,知道那些幫助自己的人,特別是殘魂,有的會奪舍。
“這下你陷入了為難,只好搬出自己是對方先祖的證明,對方信了,開始幫助先祖復(fù)生,出入險地,可她害怕,常常沒有收獲。
“經(jīng)過一番努力和豪賭,你附著在對方身上去奪取一些東西,可這具身體太普通,天賦太低,修為進展也太慢了。
“你幫助對方獲得心脈都無法彌補這個缺陷?!?p> 期間呂劍心幾次開口阻止秦陽繼續(xù)說下去,他都不理,這次他主動止住了話頭,她吶吶道:
“你怎么知道的?”
這是呂小然的疑惑。
“就你那身體暈一下就能得到心脈,那你可真是“天選之子”?!鼻仃栁⑽⒁恍?,半是打趣半是笑。
“你既然知道這事,那么你也明白,沒有我她早就死了?!眳蝿π膹姍M地奪得主權(quán),話里帶著心安理得的得意。
她覺得自己救了對方的命,那么對方的命就是自己的,秦東勝當(dāng)年是怎么跟她有糾葛的,說不定還是一丘之貉。
對于秦陽的話語,呂劍心只是笑笑,沒有作答。
“看來很多事情的確經(jīng)受不住時間的考驗?!鼻仃柨?,繼而侃侃而談,“后來她長大了,你幫助對方謀到了執(zhí)事一職,那樣你能接觸到更多幼小的心靈,暗自尋找機會,隨時打算放棄這具孱弱的身體。
他說到這里,有些惡趣味地笑了:
“可你就是找不到,呂小然還天天做錯事,為人膽小又沒什么人脈,你無奈之下只好將眼光放到那些險地之中。
“為了有更多時間外出,你又推動呂小然成為外門長老,也適當(dāng)?shù)貐⑴c進了行動,直到你感應(yīng)到了萬年石靈髓的氣息,這讓你很開心,超級激動的那種?!?p> 受縛于黑暗空間的呂小然:……
雖然我知道這些話是說給我聽的,可你能不能嚴肅一點,正經(jīng)一點?
秦陽沒有聽到呂小然的心聲,身體前傾,端詳著她的眼睛,又是笑道:
“可你萬萬沒想到那個男人出現(xiàn)了,這么多年還沒死,可把你嚇壞了,不過你轉(zhuǎn)念一想,這樣呂小然就更加確信自己就是她先祖了。
“那丫頭實在太單純,毫無疑惑地信了,你借機稱自己不想以這樣的狀態(tài)見他,繼而陷入了沉眠,這還不夠,你又把自己里里外外封了好幾層,徹底隔絕了對外界的感知?!?p> “你在說什么?”呂小然又掙脫了束縛,問出了疑惑,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忽然,她臉色有些猙獰,厲聲道:
“這些我都承認,可你明知道這樣,還是、還是選擇了神魂交融,而我不知不覺間就失了身。”
她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那叫一個慘,自己謀算不成,還把自己送入了虎口,而且還不是一次。
什么?!
呂小然瞳孔震顫,無力地跌坐在地。
“我有說我不負責(zé)嗎?”秦陽絲毫不在意地笑了
“你有這么隨便嗎?”呂劍心深感疑惑,她不信。
“我對于我做過的事從來都不否認,也不拋卸責(zé)任,因為我在極力避免這種事發(fā)生,如果真的發(fā)生了,那只能說是當(dāng)時最好的選擇。”秦陽說這個的時候體內(nèi)魔意大盛,圣意看不下去了,一頭把對方撞了回去。
他先不理這兩個變得奇奇怪怪的家伙。
呂劍心沉默不語。
秦陽抬手一揮將水杯送了回去,他喝完了:
“你沒想到這一下壞事了,先是被紫青鎮(zhèn)壓,然后又被紫焰神狼族純正的血脈壓制,你知道自己無法離開了,因為你不舍得離開。
他站起身子,手中涌現(xiàn)一股無比純粹的魔意,邪魅一笑道:
“這具身體越來越完美了,而你只能察覺卻無法窺伺,你想得到這具軀體,卻苦于沒有機會也沒有那個能力,只能逐漸影響對方,讓其變得好強好斗,遠離那個強者滿天飛的地方。
“現(xiàn)在你的機會來了,不用再躲躲藏藏,當(dāng)個縮頭烏龜,我說的對不對?”
“呂劍心”不解:“對什么?”
“還不出來么?”秦陽抬手覆蓋住她的臉頰,卻是沒有用力,他舍不得,“方臨玉,臨劍宗的開山祖師!”
話音未落,他手里的魔意騰起吞噬掉了對方,金色圣意悄然穿插其中,也跑了進去。
秦陽:……
你有毒吧?
他隨即只感有人用木板在自己頭上輕叩三下,以示告誡。
“老夫的后手終于用上了,當(dāng)年我就察覺到你這小子不同尋常,沒想到還真是,你也別想著我還活著,這只是一股力量,一直封存到了現(xiàn)在。
“咦,這小女娃倒有點意思,氣運不是一般的強?!?p> 秦陽被打臉了,啪啪作響。
還不待他反應(yīng)過來,一個儒雅溫和的劍修男子被兩道分庭抗爭的力量束縛住,然后一把抓了出來,那臉黑得可真是一個人面獸心,呸,人面黑心的人。
呂小然身體一軟,輕輕癱倒到地上,隨即又被有些嫌棄的魔意移送到了一個躺椅上,圣意暖心地帶起毯子,往下一松,給其蓋上。
兩個奇奇怪怪的家伙你爭我斗地鉆回了秦陽的身體,簡直是萬源火和小寂的孿生兄弟,似是覺得這個形容還算貼切,也不掉身價,四者皆沒有表示不滿。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方臨玉表情猙獰,眼睛血紅,這個殘魂恨不得把秦陽吃了,明明只要騙過了對方,自己就可以成功奪舍。
——之所以不奪舍秦陽,一是不敢賭,二是那會遭受完全版天罰。
而奪舍呂小然則不同,他用的是呂劍心的本源精血,算是鳩占鵲巢,血脈自然是相似的,遭天罰的時候有生機可尋,可以說是鉆了天道的空子。
這次對方心防有缺,正是謀劃的大好時機。
“一你不懂女人,二你的心太臟?!鼻仃栂訔壍厝嗔巳嗍直?。
方臨玉臉色陰沉似水,他現(xiàn)在只是殘魂,力量已經(jīng)很稀薄,對方那詭怪的力量說不定能干掉自己,他不想死。
對于這個智者,他打算反其道而行之。
“你別說笑,我可不是我那徒弟方臨玉?!彼掌鹉樕?,再復(fù)儒雅溫和,一看就是好人,還是大好人。
“是嗎?”秦陽似笑非笑地打入一道火花和一抹寒氣,一個是小寂請來的,一個是它自己貢獻的。
“……你這是做什么?”方臨玉感知到神魂內(nèi)有兩股截然相反又熟悉的力量在游動,有些不解地笑了笑,試圖掩飾自己的慌張。
秦陽回身走到躺椅旁,看著昏睡的呂小然,眼里有著一抹心疼,手掌微微攥緊,又徐徐松開,自己還是別搞出什么嚇人的慘叫了。
他道:
“一個重情重義、待人溫和的人欺騙了他的師妹,見不得人的事跡敗露就殺了知情卻不愿相信的老門主。
“然后自己重傷逃出險地,卻不曾想有個秦東勝在那礙眼,幾次三番阻擋自己繼承門主之位,迎娶門主千金的想法。
“你只好暫時放棄了這些想法,直到你師妹隕落那天你才得手,不過我估計你得手的還是假的,老門主既然養(yǎng)育出一個能讓秦東勝不舍的女子,他的眼光和心性定然不會差?!?p> “你這么說不顯得很幼稚嗎?”方臨玉溫和一笑,內(nèi)心卻無比陰沉,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難道自己當(dāng)時得手的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