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犯我大唐者,死!
阿都來緹如今正緩緩的坐于馬匹上。
聽著遠方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他自然不會讓自己麾下的人去做困獸之斗。
何必徒增自家的傷亡?讓別人賣力,自己白白的領取功勞難道不好嗎?
想到這里,阿都來緹冷和一眾大軍,就這么在遠處冷眼看著幽州軍民的訣別。
而這時,隨著馬蹄聲已經(jīng)臨近,丁澤和馮巳已經(jīng)開始抓緊時間挑選突圍的將士。
現(xiàn)在沒有人在爭搶這唯一活命的機會,相反,眾多幽州軍卒幾乎都是你推我讓,把活下的機會盡可能留給了自己的同袍戰(zhàn)友。
“大勇,你先走,你還有嫂子跟云陽侄兒?!?p> “走個屁!勞資腳掌都斷了一個,怎么可能走得掉,東子你別磨蹭了,以后見到你嫂子和侄兒,就麻煩你帶個話……”
“大哥!”
“小弟,以后家里老娘就全靠你了!”
“……”
一句句感人肺腑的訣別間,眾人雖然不舍,但必須抓緊時間做出選擇!
這時,就在丁澤懷著悲嗆的心情看著戰(zhàn)線之際。
一名頭上受傷用衣衫包裹的軍卒看著丁澤,幾番猶豫后,終于鼓足勇氣向他開口:
“都督……”
“嗯?何事?”
“都督,您說今夜……我們所做之事,后世可會記得……”
聽著這位名軍卒開口,丁澤的目光不由一顫:
“這……”
隨即,聽著老丁的話,身旁眾多的將士也都紛紛回頭,眾人的目光中,都帶著一股絕望下的希冀。
那一雙雙堅定而純粹的目光,看得丁澤心中一陣泛酸,隨之他的眼眶也再次濕潤。
是啊……
死又何懼。
但是……
但是在場的所有男兒,他們怕什么。
怕的就是從今以后,被人遺忘!
他們的奮戰(zhàn),連被銘記的資格都沒有。
但丁澤心中卻十分清楚,這一戰(zhàn)不管多么慘烈后,明天,太陽依舊照常升起,自己的尸身或許會隨風腐化,或許會成為對面那群蠻子的糧食……
歷史……
怎么會記住自己這些人呢?
而就在此刻,隨著丁澤陷入沉默的同時,正在身后準備突圍的長史馮巳卻猛地站了起來,發(fā)出一聲大喝:
“會!”
“當然會??!”
“不僅世人會銘記?!?p> “今夜之戰(zhàn),吾還要稟明當今陛下!告訴他,咱們幽州男兒,面臨異族肆虐時,無一后退!無一投降!!”
“眾將士皆乃我大唐邵武英烈?。 ?p> “將來大軍殺回,幽州城中必有諸位一座英烈祠,以祭今日血戰(zhàn)!!”
馮巳說話間,嘴巴用力下甚至咬破了唇角,留下了一嘴的鮮血。
眾多留下御敵的將士們聞言,瞬間就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般,一個個準備赴死的大好男兒,都不由歡快的叫囂起來:
“好!如此甚好,多謝大人!”
“多謝長史大人大恩!!”
“哈哈哈哈,有長史大人的這番許諾,勞資也不怕了??!”
“這么說來,吾等今后,也不用擔心成為游魂野鬼了?。?!”
“過癮,過癮,殺的蠻子,還有此光宗耀祖的機會,過癮?。 ?p> “……”
聽著眾將士的話,丁澤和馮巳對望下,兩人都是拼命的咬住了腮幫子。
他們怕。
他們怕稍有放松,作為主將的二人都會放聲大哭!!
眼前的這些將士……
他們是多么優(yōu)秀的漢家兒郎。
唉??!
奈何天不開眼,可悲,可悲??!
就在眾人狂呼之際,丁澤目光緊張下,已經(jīng)開始催促馮巳快帶人逃走。
現(xiàn)在遠處疾馳的馬蹄聲,已經(jīng)是越發(fā)的加速襲來。
陣陣響動,幾乎就在眾人的耳邊響起。
再不走,等敵人的援軍一到,那就更走不掉了??!
“老馮,快走!!”
一聲大吼,丁澤看著一步三回頭的馮巳,此刻已是目恣欲裂。
而看著對方狀若瘋狂的大喊揮手,馮巳猛地一跺腳,在涕淚橫流下的他終于舉起手中的唐橫刀,指向身后大哭吼到:
“將士們,隨我沖殺出去!”
丁澤眼看百人小隊動身,他立刻轉(zhuǎn)身面向了前方的突厥,再度扛起自己的陌刀,用盡了全身力氣吼道:
“掩護長史大人和眾弟兄!!”
“將士們,拿起你們的刀劍!和這群狗蠻子!”
“拼了??!”
“殺——??!”
“殺——!!”
“追隨都督?。?!”
“死戰(zhàn),死戰(zhàn)!為后面的兄弟和百姓,爭取時間??!”
“……”
嘶吼之下,許多手中拿著兵刃的將士已經(jīng)圍繞起了幽州的普通漢子。
以步戰(zhàn)對馬戰(zhàn)。
丁澤身為幽州副都督,他明白這樣劣勢的情況下,想要阻攔住突厥人的追兵。
那就只有用人命去填!
因此丁澤甚至在開戰(zhàn)前就和留下的諸將士和民漢說清楚了。
此戰(zhàn)不為獲勝,只為……
拖延時間!!
現(xiàn)在的一切都已經(jīng)夠了。
已經(jīng)接近絕境的這群幽州軍士和男丁,他們現(xiàn)在唯一所求就是為后方的同胞親友爭取活下的機會。
向死而生。
為求他人活命,擁抱死亡!
對面的突厥人,眼看唐軍掩殺過來,他們一個個笑聲卻越來越猖狂。
阿都來緹更是一聲冷笑,淡淡的揮舞了自己的手掌:
“既然還敢主動出擊?!?p> “那就都殺了罷?!?p> 突厥蠻子聞令,眾人在狂笑下都開始扭曲了面龐。
殺戮,又可以開始殺戮這些兩腳羊了。
瞬間,無數(shù)迫不及待的突厥士兵,均是舉起彎刀,騎上了快馬攻伐而來。
而此刻,幽州沖鋒的軍民之中,之前那名杵拐殺敵的老漢見到對面的突厥大軍來襲。
“哈哈哈哈,突厥小兒,老漢來也!”
此刻的老漢不懼反笑,一聲坦蕩大呼下,那瘦弱的身軀不由讓身邊眾多軍士為之動容。
“爹,我和你同去?。 ?p> “老爺子讓我來,這幫畜生哪配老爺子動手!”
“弟兄們,追隨幽州軍和蠻子拼了!”
“殺——??!”
看著對方突厥出擊,身后的眾多普通漢子也都揮舞著撿來的兵刃,大吼著一齊發(fā)動了沖鋒。
以血肉之軀,對抗千軍萬馬。
丁澤作為中軍指揮,在稍高的土丘上看著夜色下的這一幕。
已經(jīng)流干了淚水的丁澤張著干裂的嘴,心中顫動下,幽州副都督丁澤,情不自禁的向眾人沖鋒的方向緩緩跪下。
看著遠處即將赴死的幽州健兒,丁澤一頭磕下,心中默然念動:
“諸位百姓……”
“還請慢些上路,黃泉路上,等吾丁與沛一程!”
這時面對這突然爆發(fā)的軍民沖殺,對面的騎兵蠻子猙獰的面孔也開始錯愕起來。
這群兩腳羊,他們瘋了嗎!
面對騎兵,這群老弱殘兵,竟然真的在步行沖鋒?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么對撞下去,騎兵雖然會遭受阻擊,他們卻必死無疑!
可笑!
這群漢民簡直就是可笑!
但即便如此,即使突厥眾人覺得漢民們都在發(fā)瘋,都已經(jīng)是群傻瓜。
可兩軍對戰(zhàn),面臨這樣實打?qū)嵉臎_鋒,不少的突厥騎兵此刻的目光都開始變得膽怯,變得躊躇。
他們只是想要過來打秋風,收割一些老弱病殘。
誰能想到,一向孱弱的漢人,現(xiàn)在竟然開始了悍不畏死的沖鋒?
這群兩腳羊怎么死不要緊,但急速的戰(zhàn)馬在奔馳下,就這么撞上了這群兩腳羊,馬背上的突厥騎手也會面臨重傷的結(jié)局啊。
自古狹路相逢勇者勝。
就因為突厥騎手怕死怕傷,這么一猶豫的功夫,突厥騎兵的攻勢肉眼可見的開始了減緩。
這群殺人不眨眼的突厥騎兵,在實際的對壘下,這才感覺到了對面這支破爛般的部隊,竟然爆發(fā)出了一抹讓他們心底膽顫的氣勢……
而就在這時。
那支狂馳而來的騎兵,隨著馬蹄聲終于來到了這片戰(zhàn)場。
就在突厥人和幽州軍民共同的回望下。
一名名身披銀甲,坐騎白馬的精銳驍騎赫然出現(xiàn)在了月色和火把的照耀下。
而隨著眾騎兵的疾馳,等到愈來愈近之際,眾人才駭然發(fā)現(xiàn)。
這支亮銀驍騎的領頭,一名渾身攜裹著無邊煞氣的玄甲大將,正猶如魔王般悍然來襲。
身穿霸王甲,腳蹬烏騅駒,右手擎起一把紫金提爐槍。一襲大紅戰(zhàn)袍在夜晚更猶如血染一般,隨疾馳在身后濃稠飄展。
李誠,來了??!
此刻的他,看著眼前幽州軍民那殊死一搏的場面,李誠握住韁繩的手不由瞬間青筋暴起!
瞬間,李誠兩腿用力,催動烏騅。
單人單騎此刻好比一道黑色颶風般,迅速脫離身后部隊,一頭扎入戰(zhàn)場。
就在這幽州軍民絕望的夜晚,李誠的一聲大吼猶如曠世雷霆,直接讓眾人內(nèi)心為之大動:
“呔——??!”
“犯我大唐者!”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