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公公見眾人跪好,扯著嗓子,開始宣讀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醫(yī)門沈家有好女昕玥,當街救人于危難,品行高潔,妙手仁心,特賞云錦兩匹,蜀錦六匹,錦心如意鐲一對,鎏金穿花琉璃步搖一對,以示褒贊。
沈門教女有方,賜孤本醫(yī)著十冊。
欽此。
昕玥聽完,從頭到尾都是懵的。
眾人起身后,老夫人趕緊示意錢媽媽遞上一個大荷包給石公公。
石公公笑瞇瞇地接下了,并未推托。
老夫人見了心中大安。
石公公是皇上跟前的首領太監(jiān)。
不推托就表示這道圣旨確實沒別的意思摻雜在里頭,就單純只是皇上的賞賜。
老夫人看石公公飯都沒吃就急著來宣讀圣旨,本想留他用過午膳再回宮。
哪知石公公說有另道圣旨要去別府宣讀,就不吃了,將來有機會再來叨擾。
聽到將來兩字,老夫人更是心頭激蕩,如腳踏云端。
送走石公公,老夫人開心地宣布全府上下每人多發(fā)半年的月例。
除了昕玥還有些懵,沈家上下沉浸在一片激動人心的歡聲笑語當中,久久不散。
沈家宗祠上次供放圣旨,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沒想到如今竟借著昕玥救人重得圣恩。
老夫人一高興,竟是老淚縱橫。
她盼了十幾年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尤其是石公公當眾拋出將來兩字,更是讓沈家上下看到了復榮在望。
沈家這邊歡喜了,裴府上空卻是一陣陰郁。
左相歉笑著恭敬地送石公公出門后,轉身臉色刷的變得陰冷。
屁大點的事,按以往慣例私下里訓斥他兩句也便罷了。
這次竟然假模假式地上門頒布責罰圣旨,搞得眾人皆知。
真是太不把裴家放在眼里了!
圣旨道,讓裴展風親自跟被踢傷的老婦人致歉賠損,再禁足府中一個月以儆效尤,而左相教養(yǎng)不嚴,罰俸半年。
罰錢事小,但丟臉才是真。
他的孫子確實舉止過分了些,可皇上不也縱得那鎮(zhèn)國公世子無法無天嗎?
想到皇帝現(xiàn)在行事越來越隨心所欲,左相覺得他有必要進宮見太后一趟了。
……
昕玥回到望月居,看到飯菜都已經涼了。
而那兩個沒眼力勁的丫鬟,還在不停欣賞著皇帝賞賜的東西。
竟沒人幫她把菜拿去熱熱,也是無力翻白眼。
她本來就只是秉著醫(yī)者的本心救那老婦人,根本沒想那么多。
哪知還驚動了皇上。
不過這對于沈家如今的情況來說,確實是件好事。
沈宗望在太醫(yī)院當值,碰到許多人向他道喜,還納悶呢。
待回到府里,才知曉整個的來龍去脈。
自然也是喜出望外。
他有想過沈家將來若能復興,絕大部分可能是因為昕玥,只是沒想到希望竟來得這般快。
作為父親,沒女兒有本事,竟讓他感到汗顏。
為了慶?;识骱剖幑庖蚣议T楣,老夫人晚上又安排了豐盛的家宴。
還特赦周氏和沈昕夢提前解禁出了小佛堂。
周氏和沈昕夢得知今日發(fā)生的種種,是喜怒交加。
喜的是沈家終于有盼頭了。
怒的是這天大的好事竟然是因為沈昕玥這小賤人而達成的!
當真是幾天不見就開始興風作浪了。
關鍵是她哪來的本事當街救人?
這個問題不僅周氏心存疑惑,老夫人也同樣如此。
而聽到消息的王太醫(yī)更是半信半疑。
自古醫(yī)門多傳男不傳女。
沈家自甘墮落讓女從醫(yī)也就算了,關鍵是沈宗望醫(yī)術平平,怎么會教出個敢在人腦袋上扎針的女兒?
本來上午兒子告訴他和沈宏賭醫(yī)一事,他還不以為意。
以王家如今的地位,聰明人都知道該怎么做。
本想兒子這回是贏定了!
可誰承想皇上的贊譽圣旨下午就到了沈府。
眼下這局勢沒準兒就要變了,可能會變得不是王太醫(yī)料想的那般。
王太醫(yī)百思不得解,又有些忿忿不平。
他垂涎宮內珍藏孤本醫(yī)典已久,至今才得皇上賞賜兩三冊,如今沈家一下就得了十冊,他心里直犯酸。
想到醫(yī)典,他腦中突然劃過一絲暗光。
再漸漸往深里聯(lián)想,他腦門驟然冷汗直冒,雙拳攥緊,渾身微顫。
覺察到某種可能,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可能扼殺在搖籃里。
思慮一番之后,他從書房抽屜的暗格里翻出一張?zhí)厥獾募垙?,刷刷寫了幾下之后裝封蠟印,交待小廝拿到縹緲樓給那里的老鴇。
接著讓人備轎,他要進宮給太后請平安脈。
……
昕玥用過家宴,回去就讓春桃給泡上一壺消食茶。
今晚的家宴很多都是她喜歡吃的菜,一個控制不住就多吃了些。
不想那么快早睡,她便抱來狗狗,一邊哼著歌一邊用濕帕子給它擦淚腺。
這時桌上的茶盞忽然莫名抖動了起來。
昕玥被這動靜嚇一跳。
屋子里除了她就只有狗狗。
她都沒碰茶盞,狗狗也沒碰。
很快的,茶盞緩緩浮空飄起,慢慢飄到昕玥眼前,然后又徐徐停住不動了。
昕玥,“……”
她一開始確實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知道是誰在裝神弄鬼。
因為她若有似無的,又聞到了那一絲熟悉的藥草香。
“托世子爺?shù)母#医裢沓缘煤軗?,難道世子爺也吃多了?真是無聊!”
昕玥把狗狗放開,端過浮空的茶盞慢悠悠道,“別說我不提醒你,吃了藥確實會讓身體好很多沒錯,可你要是再肆意調動身體內力,介時別說多活幾年,可能會提前毒發(fā)都說不定,到時大羅神仙降臨也救不了你?!?p> 真是的,才松快了幾天就這么嘚瑟!
話音剛落,就見楚珩從房梁上一下躍到她眼前。
“嘖嘖嘖,心情不錯啊,是知道我會娶你而不是嫁給那王二傻,高興壞了吧!”
楚珩笑嘻嘻的,睨著昕玥的眸光中泛著星星光芒。
還敢提這事呢,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昕玥沒好氣,“誰說我一定要嫁給你了?!”
“不嫁給我你還能嫁給誰,眾目睽睽的,我抱都抱過了?!背褶揶淼?。
昕玥挑眉,“我那是讓你抱了嗎,明明是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叔。”
楚珩一聽瞬間臉拉得老長,不悅道,“難道你寧可嫁給大叔也不嫁給我?”
昕玥,“……”
這人什么邏輯?
懶得跟他抬杠,遂轉移話題問道,“這么晚過來有事?”
男女大防在這人眼里果真是擺設。
楚珩不答,自顧自坐到昕玥對面,眼睛瞥了一眼茶盞,又看向昕玥。
“想喝茶自己倒!”昕玥白了他一眼,才不慣他這毛病。
楚珩訕訕地摸了下鼻子,默默給自己倒茶。
味道不錯,酸酸甜甜的。
“你讓付風查你祖父自殺一事,有點眉目了。”
楚珩看在茶味道不錯的份上,就不吊她胃口了。
昕玥一聽來了精神,“什么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