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的鈴聲打響了。
三十六張卷紙一共收上來二十九張,包括哈默爾在內的七個人沒有交卷。
因為相比于別人的卷紙,他們的實在是太干凈了。
卷紙密封裝訂之后送到了喬治手中。他逐一翻看著,不禁發(fā)出一陣苦笑。
二十九張卷紙,二十九種答法,除了七八個人寫得還算像模像樣以外,其余的要么文不對題,要么文體不符,錯字連篇、語句不通、標點亂用的現(xiàn)象比比皆是,簡直不堪入目。
甚至有個人竟然抄了整整一千字的歌詞。
喬治在卷紙上的拍了拍,對裘進偉說:“打電話通知的時候,不是明確了要有文字功底的嘛?”
“專門明確了的?!?p> “就算是不明確,也不應該考成這個樣子嘛。在政府機關工作,文字能力是最基本的能力。你看這,明顯是在浪費我們的感情嘛?!眴讨伪硎緹o法理解。
“唉,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急功近利,有幾個愿意把精力花在學寫文字材料上?”裘進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這也不能全怪年輕人。現(xiàn)在的領導干部的作風也是有問題,對文字材料實在是太不重視了。”喬治越說越氣,原本就冷峻的臉,更加深沉似水。
“也不能不重視文字材料,只是不重視寫材料的人。”裘進偉是政府辦的副主任,對“材料狗”隊伍的現(xiàn)狀更加清楚。
“這套答卷就別讓戴處長過目了,真TM丟不起這人?!眴讨螝獾昧R了一句。
“這也不能完全代表縣政府系統(tǒng)的總體文字水平,畢竟都是年輕人嘛?!濒眠M偉解釋了一句。
“你們拿回去,找?guī)讉€筆桿子認真挑選一下,記住,寧缺毋濫。這事完了之后,在全縣搞一次大培訓,文字水平不過關的,清出政府系統(tǒng)?!眴讨伟丫砑埲紧眠M偉手中,轉身走了。
就在初試結束的同一時間,馬浩然接到了陸莎莎打來的電話。
接通之后,陸莎莎立即興奮地說:“馬浩然,你們河東鎮(zhèn)除了你,還有別人符合報名條件嗎?”
“據我所知,沒有了。怎么了?”
“今天上午,應該就是考試期間,戴維哲處長專門讓手下人打聽一下,河東鎮(zhèn)是不是還有人沒有報上名?!?p> “戴維哲處長?”
“哎呀你個木頭。就是縣廉政調查處的戴處長啊?!标懮钡谜Z速加快,“他怎么知道你沒有報上名的呢?他以前認識你嗎?”
“你可真能開玩笑。我剛來河東鎮(zhèn)一年多,工作上根本沒有什么交集,怎么可能認識戴處長?”
“那這就奇了怪了。好了,先不管那么多了。我先把你的情況反饋回去,你等我消息?!标懮杆賿鞌嗔穗娫?。
等了一個下午,馬浩然沒有等來陸莎莎的電話,卻等來了杜普。
“小馬啊,你到皮鎮(zhèn)長的房間來一下。”
皮鎮(zhèn)長怎么會突然找我?難道有什么緊急的任務?
當文員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馬浩然已經習慣了。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得有“材料狗”到場,目的就是了解第一手情況,第一時間給上級寫報告。
皮埃爾見馬浩然走進來,主動指了指沙發(fā)示意他坐下,說:“小馬呀,來河東鎮(zhèn)一年多了吧?”
馬浩然欠了欠身,回答:“一年零七個月。”
皮埃爾看了一眼杜普,呵呵一笑:“成長很快嘛。特別是在文字材料方面,已經連續(xù)兩次寫出高質量的匯報和報告,可以說是立了大功呀。”
杜普隨聲附和:“這呀。小馬可以說是近幾年分到河東鎮(zhèn)大學畢業(yè)生中的佼佼者呀。”
馬浩然靜靜地聽著,雖然不知道他倆演的什么戲,但已經能夠確定沒有好事。
沉默,不接茬,看你們能演到什么時候。
“小馬呀。”杜普終于沉不住氣,“你認識戴維哲處長?”
果然轉到了正題,看來還是跟遴選有關。
怎么回答?
馬浩然頭腦飛快地轉著,僅僅幾秒鐘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小馬呀,這個時代呀,低調的人吃不開啦。既然你認識戴處長,早就應該跟我們說嘛?!逼ぐ柮黠@有些不高興。
“就是呀,我們雖說是上下級關系,但其實就應該像一家人一樣。還有你跟縣政府陸大小姐的事,我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這樣就見外了呀?!倍牌找惭a充了一句。
這一年多,鎮(zhèn)里是如何對待馬浩然的,他皮埃爾和杜普心里最清楚。
馬浩然被二人說得哭笑不得,剛要實話實說,電話響了起來。
“你先接電話,先接電話?!逼ぐ栍行┎荒蜔┝?。
馬浩然掏出手機一看,心里不禁叫了一聲,陸莎莎呀,你總算來了。
他向皮埃爾和杜普擠出一絲笑容,來到了走廊里。
“馬浩然,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戴處長點名讓你直接參加復試,已經讓縣政府通知你們鎮(zhèn)了,你做好心里準備呀?!?p> “啊?”馬浩然吃驚不小,想到剛才皮埃爾二人的反常舉動,連忙壓低聲音把情況說了一下。
陸莎莎略加思索,說:“記住,你就說很早就認識戴處長,是戴處長不讓你對外講的。明白嗎?”
“這……”
“你個木頭,別這呀那的。戴處長的老家在丘中市,你就說你姥姥家也在那。記住啊。掛了啊?!?p> 掛了電話,馬浩然做了幾個深呼吸,把陸莎莎交代的話在心里重復了幾遍,轉身走進屋里。
“不好意思,讓二位領導久等了。要說我跟戴處長的關系吧,我之所以沒對外講,也是他千叮萬囑的。”馬浩然面帶微笑地看著二人。
“噢?我記得你家離坡北很遠的,你才來一年多一點,怎么會認識戴處長呢?”杜普有些不大相信。
“即然領導問到這了,我也不再隱瞞了。戴處長的老家在丘中市,我的姥姥家正好也在那,我們兩家很早就認識的。”馬浩然說得平淡如風。
作為一名鎮(zhèn)長,對于戴維哲,包括縣長副縣長的了解,可以說是比了解自己父母都詳細。
聽馬浩然說姥姥家在丘中市,皮埃爾沉默了一會兒,直到抽完了手里的煙,這才說道:“戴處長讓我通知你,明天早上九點半,到縣第四中學直接參加遴選復試?!?p> 馬浩然的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給陸莎莎發(fā)了一條信息。
陸莎莎很快就回了過來:“恭喜插隊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