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波,那啥浪!
還有扶風(fēng)擺柳!
宋三元見識過很多風(fēng)塵女子,卻都沒有眼前這位有韻味。
一襲大紅色的蝙蝠衫,下面是一條頗具時代感的健美褲,粉面含春,笑臉盈盈,在她烏黑的波浪秀發(fā)映襯下,顯得風(fēng)情萬種。
“我叫費紅霞,小兄弟貴姓?。磕慵热桓医形页鰜韼湍憷戆l(fā),那就該知道我價格很貴的!”女人說著話,一只手輕輕搭在宋三元的肩膀上,神情嫵媚,眼波流轉(zhuǎn)。
“當(dāng)然,我理發(fā)的手法也與眾不同,你嘗過一次,絕對會想第二次!”
這是個道行很深的女人,大膽,潑辣。
旁邊,畢發(fā)達老臉發(fā)燙,呼吸急促,面對這樣的女人,連他這樣的老手都吃不消。
現(xiàn)在霞姐的那只玉手是搭在宋三元的肩膀上,如果換做是他,后果難以想象。
“霞姐是嗎?”宋三元竟然握住了霞姐的那只手,“我叫宋三元,認識一下?!?p> 兩個小姑娘瞪大了眼,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少年該有的舉動。
像這種地方,也有少年來過,那些少年大多緊張,害羞,甚至從頭至尾都低著頭,不敢大膽地看她們。
畢發(fā)達也是一愣,宋三元這一招讓他佩服之至。
霞姐絲毫沒被宋三元這招破功,依舊嫵媚如絲,“原來是三元兄弟,長得挺帥的,第一次來這里玩?”
“雖然第一次,卻早聞芳名!”宋三元握著霞姐如玉小手,笑臉吟吟,“聽聞你俠女風(fēng)骨,圣母情懷,最喜歡助人為樂路見不平一聲吼,所以除了理發(fā)外,還有些事情想要霞姐你幫忙!”
“油嘴滑舌!幫什么忙?”
“先給我弄個漂亮的發(fā)型。”
“這個好辦!”
“再給我搞一套像樣的行頭?!?p> 霞姐笑了,“我這里是美發(fā)廳,又不是服裝店,你走錯門了!”
宋三元也笑了,指了指旁邊的畢發(fā)達:“你認識他嗎?”
霞姐噗嗤一笑:“我為什么要認識他?”
“他表面是個耍猴的!”
“有趣!”
“暗地里卻是個小偷!”
畢發(fā)達沒想到宋三元這么直接,頓時面紅耳赤。
“那又怎樣?”霞姐語氣古怪起來。
宋三元卻沒去看她,而是看向畢發(fā)達說:“你和她認識一下?!?p> 畢發(fā)達:“呃?”
宋三元又指了指霞姐對畢發(fā)達說:“她表面上是開美發(fā)廳的,實際上卻是銷贓的!”
畢發(fā)達,傻住了!
再看霞姐目露寒光,雙臂微微一抱胸:“小兄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吃錯了飯頂多拉肚子,說錯了話卻是要出人命的!”
隨著話聲,外面隱約有幾個人影閃動。
現(xiàn)在是九十年代初,社會治安很差,草莽輩出,魑魅魍魎橫行,街頭很多標(biāo)語都說明了問題,例如:“車匪路霸,群眾打死有獎!”以及“毆打警察,是嚴重犯罪的行為!”
對此,宋三元坦然自若。
“霞姐,你豐腴,美麗,艷名遠播,美得不可方物!近看像梅菜扣肉一樣令人垂涎欲滴,遠聞又跟臭豆腐一樣香飄四方——如此特殊的兩種食物混合在一起,你說我會搞錯嗎?”
“你鼻子真靈,屬狗的?”
“對,極品哈士奇!上知天,下知地,嗅覺兩萬里,牛吧?!”
“你很不謙虛!”
“謙虛是給聰明人準(zhǔn)備的,我笨,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所以能不謙虛就不謙虛!”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信任你,對你放松警惕,敞開心扉?”
“你不需要敞開心扉,只需要敞開里面的大門,我挑幾件就走!”
“萬一你是公安呢?”
“你看我像嗎?”
“不像,太年輕,也太帥了!”
“他像嗎?”宋三元又指指畢發(fā)達。
畢發(fā)達感覺自己像個木偶,被人品頭論足,準(zhǔn)確地說從進門開始,就沒人把他當(dāng)人看。
霞姐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也不像,我確認他是個耍猴的,模樣還很猥瑣!”
畢發(fā)達,很失落。
“那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很明確,我和他都不是警察,不是來抄你瓜攤的!也不是來洗面按摩的!那么就只能是顧客,來買你東西的!”
霞姐笑了,笑得花枝亂顫,某個地方更是波濤洶涌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剛才還在自哀自憐垂頭喪氣的畢發(fā)達立馬精神起來。
“聽你這么一說好像還有些道理!既然真的是顧客,那就是我們的上帝——走吧,上帝,我?guī)闳タ纯矗】纯茨愕降子惺裁聪矚g的!”
說完,霞姐就瞥了宋三元一眼,一扭細腰,風(fēng)情萬種地轉(zhuǎn)身朝里屋走去。
宋三元微微一笑,跟在后面。
畢發(fā)達想要不進去,卻又很好奇,最后一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
與外面做生意的美發(fā)廳相比,里面簡直別有洞天。
既然是銷贓的,里面亂七雜八什么都有,吃的,用的,穿的,戴的,甚至連名片,身份證,護照什么的都有。
按照霞姐的話說,這火車站和汽車站一大半的黑貨都在這里流通,絕對價格公道,信譽第一。
畢發(fā)達哪見過這種場面,他懷疑自己以前偷來的東西,是不是也銷贓在了這里。
宋三元掃了一眼那些證件,這個年代的證件制作比較簡單,沒太多的防偽手段,就一個塑料片,并且照片模糊不清。
再看那些護照,也是五花八門,也不知道是哪幾個倒霉的國際友人來到這里被偷了,也好,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知道世道險惡,中國人民也不是好欺負的!
宋三元選了一套配套的記者證和身份證,又拿起一份護照看了看,旁邊霞姐說:“這是外國的,也不知道寫的什么!”
宋三元笑了笑,“既然不知道就送我得了!”
霞姐:“你先挑東西,算賬的時候再說!”
宋三元就大致看了看,挑了一套黑色毛呢風(fēng)衣,黑色西褲,皮鞋,又挑了一只閃閃發(fā)光的勞力士金表,以及一部海鷗相機,回頭對霞姐說:“就這些!”
霞姐笑了:“兄弟好眼光,這風(fēng)衣可是牌子貨,班尼路的!還有這手表……”
“贗品!”宋三元打斷她,“冒牌勞力士,深圳黑市十塊錢三斤!”
“怎么可能?這么金貴的玩意!”霞姐一臉不信。
宋三元直接了當(dāng):“這幾樣,再加上那記者證,身份證和護照,一百塊!”
“不可能!”霞姐立馬變臉,“你在開玩笑?我這些東西加起來最起碼也值一千塊,你給一百,打發(fā)要飯的呢?!”
不要說霞姐了,連跟在宋三元屁股后的畢發(fā)達也覺得宋三元出的這個價碼太低。
簡直侮辱人,像那塊金表,雖然是水貨,想要偷過來那也要花費很大的精力,不算工時費,技術(shù)費差不多也要上百!
見霞姐態(tài)度這么堅決,宋三元很是無奈地攤攤手說:“那怎么辦,我選中的這些我都需要,一樣都舍不得!你給個囫圇話,到底要多少?”
“一千塊,一個子兒都不能少!”霞姐態(tài)度堅定。
宋三元嘆口氣,從身上摸出一百塊錢,遞過去說:“這一百你先拿著,大不了我再找?guī)讉€擔(dān)保人,剩下的九百先欠著!”
“擔(dān)保人?”霞姐猶豫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有份量才行!”
“你放心,絕對有份量!”宋三元滿嘴鬼話,“車站西頭李記包子鋪的劉猛李鋼槍夫婦,友誼賓館的錢曉燕,還有橋頭三輪車師傅馮翠環(huán),這幾個可以了吧?”
霞姐臉上露出一絲詫異,說道:“‘豹子頭’劉猛,‘賽木蘭’李鋼槍,‘女諸葛’錢曉燕,還有‘粉金剛’馮翠環(huán)!這些人你都認識?”
宋三元一愣,玩水滸呢?
“當(dāng)然認識!不但認識還很熟!這樣,你如果還嫌不夠,我再給你加一個!”說著話,宋三元直接把躲在身后的畢發(fā)達拉出來,“還有他,‘土豆他爹’畢發(fā)達!”
畢發(fā)達都快氣死了,忙扯開宋三元的手,“你拉扯我干啥?我才和你認識,大家不是很熟!”
霞姐卻不理會這些,神情變得莊重起來,“宋三元是吧,既然你讓這幾個人擔(dān)保,我費紅霞也不好不給面子,只不過最多一個月,你要把剩下的錢還清!”
“放心吧!你看我英俊瀟灑年輕有為,到時候要真是還不了,我豁出去了,大不了讓我這位畢發(fā)達朋友賭債肉償!”
“你咋又攀扯我?”畢發(fā)達都快恨死宋三元了。
霞姐嫵媚一笑,伸手撫摸宋三元的臉,“他長得那么挫,我怎么會看上他?你就不一樣了,如果到時候你真還不了的話,我好好幫你安排以后的工作,絕對會讓你欲仙欲死屁股開花!”
宋三元握住霞姐的手,眼神真誠:“伺候你一個人行不行?我拒絕服務(wù)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