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價錢什么的,還可以再商量?。 ?p> 說起砍價,百里堯還真從沒怕過誰,市場里的大爺大媽,就沒有不認得他的。
臉上滿是不耐煩,百里堯道了句:
“一尺布,三石糧食?!?p> 先前掌柜的要價,的確高出市價一倍,可百里堯這一還價,就給壓到了最低,這是一種策略:“置之死地而后生”。
“三石?不可能!這價錢太低了!”
注意,此時掌柜的說的,是“太低了”,而不是“不賣”。
“二十尺,六十石糧食,一口價?!?p> 百里堯絲毫不退,再次敲打著掌柜的心中底線,掌柜也終于忍不住了:
“我就是燒了,三石一尺布,也不賣給你!不送!”
張生此時面露焦急,百里堯這種討價方式,在他看來一單生意也做不成,剛準備出言勸阻,卻聽百里堯道:
“張大哥,既然人家不賣,咱們就去別家看看,大不了那七十石糧食,回頭喂牲口去?!?p> 先前的掌柜,談得是生意場,思路也是生意經(jīng),可此時聽到百里堯這話,他的身份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回到了根本:一個飯不足食的底層百姓。
就像百里堯猜測的一樣,他這店里雖然布匹不少,但家中的余糧,真的不多了,這個世道,普通百姓飯都吃不起,哪還有心思想著穿著?他可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賣出過布了!
別看只是嘴角的肌肉微微顫抖了兩下,掌柜的此時心中,已經(jīng)左右“傾斜”了數(shù)十次,終還是在現(xiàn)實面前低了頭:
“唉!一口價!二十尺布,七十石糧!”
談判的技巧,其實就是心理戰(zhàn)的博弈,百里堯從開始便占據(jù)了上分,哪有輸?shù)牡览恚?p> 同張生將七十石糧食點算好,又借了幾輛牛車,拉到了布店的門前。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當(dāng)張生抱著二十尺上好的綢緞走出布店時,看著前方百里堯的背影,心中敬佩不已:
“天才!真他娘的是個天才!”
當(dāng)天,百里堯又用近乎于同樣的方式,將剩下的三十石糧食,換成了三頭牛,這次并不是在集市,而是渭縣城外的小村莊中。
渭縣到膠東郡的距離不算太遠,一來一回六個時辰足夠。
傍晚宵禁前,榮就帶著一人,回到了店鋪。
“丁大哥,你怎么還親自來了?”
百里堯的本意,只是想讓丁家四兄弟隨便來一個就好,目的是商討接下來的“合作”,丁獅親自到,這是顯示他對百里堯的重視。
“百里老弟相邀,一定是大生意,我怎能不來?”
說實話,當(dāng)榮走進店鋪時,看到早上走的時候,還擺滿的糧食,現(xiàn)在成了一片空曠,他心中著實有些揪心:浪費糧食可恥啊!
但當(dāng)他看到百里堯手中的二十尺綢緞,不由得想開了不少:還行,不虧。
“哞!”
三聲牛叫從后院傳來,可是徹底震驚了榮:賺大發(fā)了??!
宵禁時間已到,關(guān)了鋪子,四人來到后院的石桌旁坐下,百里堯?qū)⒕I緞遞給丁獅,問道:
“丁大哥,你看看這些布,在郡中能賣上多少糧食?”
中間商賺差價,這就是百里堯的從商之道。
那個時代通訊極不發(fā)達,什么最值錢?當(dāng)然是消息和人脈!只要消息夠精準,人脈夠廣,從南到北不同貨物,幾個轉(zhuǎn)手,上百倍的利潤,也未必不能實現(xiàn)!
仔細打量盤算一番,丁獅給出了一個公道的價格:
“一尺布,十二石糧,應(yīng)該沒問題。”
三石入,十二石出,僅僅一天,百里堯就將一百石糧食,變成了二百四十石,不可謂不神速。
既然這么賺,那布店的掌柜,為何不自己拿到膠東郡去賣?
原因很簡單:就算拿去了膠東郡,他沒有固定的商鋪,根本沒法販賣,再者,都快餓死了,誰還考慮怎么賺錢?
這,便是中間商賺差價的理論支撐。
百里堯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這布,丁大哥你先拿著,先為我準備好一百石糧食,明日我讓榮大哥隨你回去,將糧拉回來?!?p> 聽百里堯這般說,張生心有疑惑,不禁開口問:
“為何不將糧食全都拉回來?如此不就還上了稅錢?”
百里堯微微一笑道:
“張大哥,人要眼光長遠一些,原本我還沒什么把握,但今日一試,我有八成信心,一個月后,我們將是渭縣最富有的人!”
說這番話的百里堯,昂頭看天,仿佛天空才是他的極限,其余三人看著這樣的百里堯,不由得覺得,這瘦弱少年的體內(nèi),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這股力量,或許可以震天撼地!
……
第二日一早,丁獅和榮就趕著馬車離開了渭縣,有運輸,有貨源,有市場,百里堯的小型商業(yè)“渠道”,就算徹底建成了。
短短半月的時間,浜水亭的糧倉,時隔幾十年后,再次被填滿,浜水亭的百姓,上到老翁,下至孩童,都知道這位大功臣的名字:百里堯。
一月之期轉(zhuǎn)眼便到,當(dāng)富紳帶著人拉走了兩百石糧食時,他也看到了店鋪角落中,被稻草遮蓋下,隱隱露出的一角。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藥材!
“這小子上哪弄了批藥材?”
要知道,能將生意做到藥材品類,是評判一個商人成功與否的最低界限。
百里堯的確做得風(fēng)生水起,但他忽略了一件事:人怕出名豬怕壯,適逢亂世將至,太過露頭,容易迎著那“當(dāng)頭一棒”……
這一日,百里堯同往常一樣,早早起了床,叫上張生準備出去置換些貨物,可還沒出門,就出了意外:
木門被撞開,進門的是十幾名官兵,領(lǐng)頭的是個中年男人,與那富紳有七分相似,定是本縣縣丞沒錯。
“你就是百里堯?”
百里堯應(yīng)下,還沒等問什么,那縣丞便揮了揮手:
“奉縣令大人命,西街米鋪掌柜百里堯,觸犯律法,有私販違禁物資之罪,押入縣中大牢,擇日審問,帶走!”
百里堯一愣:他一沒碰鹽,二沒碰鐵,所置換的,也都是律法允許范圍之物,怎么就違禁物資了?
當(dāng)鐐銬戴在手上的那一刻,百里堯相通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是有人眼紅了!
邊被推嚷著出門,百里堯邊轉(zhuǎn)頭向張生喊道:
“張大哥,去找裴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