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后,御書房內(nèi)
“好一段時日沒收到參你的折子了,沒成想今日竟有好幾道!”
文康帝說著,就拿起幾本奏折朝下面的白詩樂晃了晃;
一旁的萬公公立即接過折子,雙手捧給白詩樂。
“你看看,看他們說的是否屬實!”
見白詩樂一臉為難站著不動,上首的文康帝邊吃著點心,滿不在乎的揮手示意道。
見實在無法推辭,白詩樂只好拿起眼前的幾本奏折翻看起來;
其實也就是一目兩三行,看了個大概意思,而后看了參奏人而已。
上首文康帝點心吃完,白詩樂正好也都看完,交由萬公公呈至御案上。
“這幾位所奏之事,你可有話要說?”
問完這話,文康帝起身從首位下來,站在離白詩樂兩步距離的地方看著她,眼神平靜,沒有任何質(zhì)問的意思。
這讓白詩樂安心不少,便坦蕩開口;
“回陛下,幾位大人所奏之事確為事實,但也不完全是?!?p> “哦!說來朕聽聽!”
白詩樂的話,完全勾起了文康帝的好奇心。
“劉氏殺夫一案,想必陛下已看過卷宗,臣之所以主張輕判劉氏,便是彰顯法理的嚴(yán)明與公正性?!?p> “作為本案的負(fù)責(zé)官,臣所作所為完全依律依規(guī)所為,而劉氏殺夫一案影響甚大,但是給我們的警醒與教訓(xùn)更為值得深思……”
白詩樂說到這兒,見文康弟聽的認(rèn)真,她便不急不緩的接著說;
“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讓臣有種不公不正心理,在這個對女子極為嚴(yán)苛的世界,劉氏孝順公婆,為二老守孝,對游手好閑,沒有本事也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姆蛑黧w貼入微,與鄰里鄉(xiāng)黨關(guān)系處的極佳,可以說她是女子中的典范,也是所有像她一樣女人的縮影,可是這樣一個賢惠勤勞的女人,不但沒換來她應(yīng)有的待遇,反而天天被毆打怒罵,甚至連丈夫不能生養(yǎng)的缺陷都要強(qiáng)加在她頭上,并以此來羞辱施暴她,臣屬實不能想象,這個女人是如何挺過這么些年的!”
“請恕臣放肆,設(shè)身處地而想,若換做臣是劉氏,麻四這樣毫無優(yōu)點可言,卻心狠手辣的夫主,臣早就讓他去見閻王了,哪能任他折磨這些年?”
“劉氏殺夫固然有罪,可若真論起主次與輕重來,這麻四便是罪魁禍?zhǔn)?,他所犯的錯讓他命喪黃泉,說一句報應(yīng)不爽也不為過!”
“此案臣依舊主張輕判,此事談不上幾位大人所奏的徇私枉法,而是臣覺得,法大于情,但不得無情,若法理只是冷冰冰的約束工具,百姓何能感受到公正,何能感受到陛下的圣明?”
心里雖然有點兒小忐忑,但白詩樂還是不急不緩的說出心里真實想,順帶拍了拍皇帝大人的馬屁。
“法大于情,但不能無情!”
認(rèn)真聽完白詩樂的講述后,文康帝重復(fù)著這句話若有所思。
“這句話倒是極有深意,沒想到戊生也有此等細(xì)膩心思!”
文康帝一臉意外的盯著白詩樂。
白詩樂!!
她可是深藏不露,這算什么?
“回陛下,若是以前,臣或許也領(lǐng)略不到這番深意……”
“為何如今卻有這番體會?”
白詩樂話說一半兒,就被文康帝追問打斷,并一臉等著看笑話的樣。
白詩樂?。?p> 這皇帝很欠揍怎么回事兒?
“每日歸家,看著內(nèi)子忙碌的身影,可口的飯菜,看著被她打理整潔的家室,再想到以后她會給臣生兒育女,伴臣白頭到老,臣總覺得何其有幸能娶到她,自是無法理解那些隨意打罵妻子之人,便不覺有了這般感悟!”
張嘴就來的白詩樂,說完這番話后就見文康帝陷入了沉思,顯然是聯(lián)想到了什么。
瞬間白詩樂暗自吐了口氣,心想;
可口的飯菜,整潔的家室?
抱歉,那都是丫鬟的功勞!
至于生兒育女,白頭到老,那都是張嘴胡謅,不能當(dāng)真!
先讓趙云深擔(dān)一下‘賢惠’的名聲吧!
總之,她不費吹灰之力,又給自己夸贊了一番,貌似還感動了皇帝!
大贊!
“戊生所言極是!”
沉思了好一會兒的文康帝,回過神來盯著白詩樂如是道。
看著他贊同的表情,柔和的眼神,白詩樂就知道,這事有了轉(zhuǎn)機(jī),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氣。
“是陛下的信任與圣明讓臣有膽有心這般想的,說到底,這一切都因陛下!”
“臣認(rèn)為,看一個地方,甚至一個邦國是否強(qiáng)大,最直接的體現(xiàn)便是看這里的女子是否被重視。”
這話說的有點兒大膽,白詩樂說完見文康帝聽的認(rèn)真,她就接著道;
“女子雖弱,可生活中處處離不開她們的身影,小到灑掃燒煮,縫縫補(bǔ)補(bǔ),大到生養(yǎng)繁衍,為壯大邦國默默做著貢獻(xiàn),可她們所得到的關(guān)愛遠(yuǎn)不及她們所付出的百之一二,這在臣看來,是天大的不公。”
冒著惹怒皇帝的風(fēng)險,白詩樂為這里的女人發(fā)聲,希望能減少悲劇發(fā)生,也希望能改善女人的地位和待遇。
當(dāng)然,白詩樂心里極其明白,這件事任重而道遠(yuǎn),不是她一兩句話就能輕易改變的!
“你是頭一個向朕說出這番話的人!”
“可如你所言,千百年來女子皆是這般過來,所有人早就習(xí)以為常,想要改變談何容易?”
文康帝神情若有所思,可以清楚這件事極有難度,便盯著白詩樂如是感嘆。
“正因為它延續(xù)了千百年,所以就要打破它,重立新規(guī)矩,陛下可做這千百年來的第一人!”
白詩樂不死心的繼續(xù)慫恿;
‘第一人’這三個字,突然讓文康帝眼神一亮,莫名有種向往。
“這事其實不難,只要陛下下旨,明令責(zé)打施暴妻子之人會受到責(zé)罰,甚至牢獄之災(zāi),此事就會見效,至于旁的,可逐步跟進(jìn)。”
白詩樂也不傻,這里跟本就沒提律法之事。
若是那些反對她的人知道她提議修改律法,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事兒呢!
再者,修改律法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等文康帝想明白,這是自然而然會提上日程,白詩樂不想成為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