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一片黑煙升起。
尚未煉制完全的劍胚被冰水一浸,立即宣告報廢。
這是姚懷錫剛才心中慌忙,一個不小心造成的失誤,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緊張過了。
他咬牙將報廢的劍胚從冰水桶里取了出來,有些氣急敗壞地一腳踢開了冰川水桶,里面帶著寒意的冰水混合著冰塊撒了一地。
重新開始凝練劍胚的姚懷錫無疑讓所有人大失所望。
他對面的周玄,煉制飛劍的時候堪稱行云流水,每一步的操作都恰到好處,堪稱完美。
那種煉器的手藝,動作,優(yōu)雅至極,簡直可以稱之為行為藝術(shù)。
反觀姚懷錫這里,手忙腳亂地,煉制速度還遠(yuǎn)遠(yuǎn)不如周玄,光從這煉器的過程中,就算是在門外漢的眼里,也是高下立判。
但是出于對姚懷錫這個迷途島第一煉器大師的尊重,所有人還是靜靜地等著。
姚懷錫也漸漸地找回了狀態(tài),他忘卻了周玄之前法器煉成的高光時刻,開始一心一意地?zé)捴剖诸^的飛劍。
周玄也沒有用什么手段去干擾他,只是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胸,細(xì)細(xì)地看著姚懷錫的煉器手法。
不得不說,姚懷錫作為迷途島第一煉器師,手底下還是有點功夫的。
僅是這片刻的時間,周玄就從他的手中看到了幾種頗為驚艷的煉器手法。
這些手法周玄并不是做不出來,而是純粹因為煉器的經(jīng)歷太短,經(jīng)驗不足。
別的不說,這一次的煉器對決,對他而言似乎也不算白來,姚懷錫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讓他學(xué)到了一點什么。
姚懷錫若是知道周玄已經(jīng)從他的手里偷學(xué)到了東西,估計得活活氣死。
他所施展出來的諸多煉器絕活,都是他辛辛苦苦琢磨了大半輩子才學(xué)會的。
為此,他還曾經(jīng)低聲下氣地請求別的煉器師在自己的面前多次重復(fù),在長時間的琢磨之后,他才掌握的。
他絕對不敢想象,有一個人,只是在對面看了一遍,就把他的絕活全都學(xué)走了。
事到如今,他也有些后悔了。
面前的這個魯班大師,絕對不是易與之輩!
僅僅從他之前展露的幾手煉器手法來看,他的水平就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在他之上了。
而且對方比他快了這么多時間就煉成了一件極品法器。
哪怕最后的飛劍比拼中,自己能夠?qū)Ψ揭坏秲蓴?,大家也不會按照慣例將這個魯班逐出迷途島,反而會對他趨之若鶩。
煉器對決,說白了只是一種驗證煉器水平的儀式。
姚懷錫知道自己和魯班存在差距,但從沒有想過自己和對方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玄冰鐵劍在冰川水當(dāng)中被浸沒,升騰的水汽如煙如霧,緩緩地在半空中構(gòu)成了一道彩虹,美輪美奐。
在水汽之中,一柄純白色的飛劍緩緩地飛升了起來,飛劍的表面籠罩著一層朦朦朧朧的光華,顯得非常地不凡。
這時,姚懷錫的飛劍終于完成了!
在他的認(rèn)真煉器之下,他終于在所有人的面前,制作完成了一件極品法器,也算是證明了他迷途島第一煉器師的身份并非浪得虛名。
隨著姚老的煉器成功,現(xiàn)在一邊的諸多迷途島煉器師們發(fā)出就一陣響亮的喝彩。
顯然,在他們的想法里,同樣是極品飛劍,使用玄冰煉鋼的姚老贏定了。
期間,周玄一直禮貌地坐在他的對面,觀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姚懷錫御起飛劍,示意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
雖然中間有不少的波折,但是他最終還是完成了自己的飛劍。
對面只是普普通通,用玄鐵打造的飛劍而已,無論再怎么花里胡哨都改變不了其本質(zhì)。
這次的飛劍對決,其實只是走走形式,只要是懂飛劍煉制的人都明白。
使用玄冰煉鋼的姚懷錫,必然是贏家。
“噌!”
周玄駕馭著飛劍從試劍石當(dāng)中拔了出來。
延綿不絕的劍鳴讓姚懷錫不忍皺眉。
周玄這柄劍的賣相實在是太好了!
這讓癡迷于煉器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拿在手里撫摸欣賞,對決當(dāng)頭,居然生出了一絲不忍下手的情緒。
不過他很快把這份情緒壓抑了下去。
兩人一對眼神,同時駕馭著飛劍激射了出去,兩柄飛劍在半空之中猛然交鋒。
“當(dāng)”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悠悠的劍鳴聲頓時不絕于耳。
姚懷錫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半空中,兩柄飛劍看起來似乎全都安然無恙,只是周玄操縱的飛劍,劍身正在不斷地抖動著,依舊發(fā)出強烈而清脆的劍鳴聲。
這意味著他的飛劍沒有半分受損。
他把目光移向了自己親手煉制的飛劍上。
在他愕然的目光下,這柄用玄冰煉鋼制成的飛劍表面,以兩劍交鋒處為中心,緩緩地裂開了一道漆黑的裂紋。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這些裂紋就像是大地上的龜裂一樣,蛛網(wǎng)般蔓延了開來。
在短短的片刻之間,這柄飛劍表面依然布滿了粗細(xì)不一的裂紋。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雪白色的極品飛劍便在半空中自動碎裂成片。
“叮叮當(dāng)當(dāng)”
碎裂的飛劍殘片掉了一地。
一件所有修士都心之所向的極品法器,一柄用玄冰煉鐵打造而成的極品飛劍,居然一個交鋒就被碎成殘片!
僅僅是一次交鋒,高下立判!
所有人都帶著震驚的表情望向了周玄駕馭的那柄飛劍,眼神里充斥著火熱。
誰要是拿到了這柄飛劍,恐怕在外海闖蕩的時候,整個人直接就無敵了吧!
連特殊材質(zhì)的極品飛劍都不是其一合之?dāng)常?p> 就在周玄想要將飛劍收起來的時候,人群里忽然冒出了一道迅捷的人影,一把朝著空中的飛劍抓去。
周玄也沒有料到居然有人敢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強搶法器。
他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沒有反抗,直接任由對方握住了飛劍。
畢竟法器沒了再煉制一柄就行了,萬一惹怒了對方,陷入斗法之中,危及性命就追悔莫及了。
他眉頭一皺,腳步挪動,走下臺來,躲入到了人群之中。
奪到飛劍的那個修士面色一喜,腳底生風(fēng),便意欲逃走。
誰知一道閃亮的紫光從另一個方向的半空中斬落了下來,氣勢洶洶。
這道紫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絢爛的光華幾乎劃開了整片的天空。
奪劍者閃躲不及,連忙提起手中的飛劍擋住了這一道紫色的閃光。
“當(dāng)”
飛劍擋下了閃光,但是奪劍者整個人都被紫色閃光帶來的巨大力量擊落了下去,身體撞毀了街邊的一棟房屋,口中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手中飛劍的劍鳴嗡嗡,震顫不已。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半空之中響起:
“敢在我迷途島上放肆,真當(dāng)我們阿巴商會無人?”
眾人朝著半空中望去,只見一道靚麗的紫衣倩影出現(xiàn)在了半空之中。
一個背負(fù)長劍的絕美女子出現(xiàn)在了那里,手中握著一把閃耀著紫光的長劍,遙遙指著遠(yuǎn)處重傷跌落在地的修士。
“是葉紅顏,她居然親自出手了!”
“紅顏仙子居然親自出手!這下這個毛賊沒得逃了!”
“我記得紅顏仙子幾年前就已經(jīng)步入修仙二境,當(dāng)時她在外海闖蕩的時候,硬是把諸多覬覦她美色的海盜殺得那叫一個片甲不留!”
“這個奪劍的家伙也是失心瘋了,這里可是阿巴商會的地盤,他居然敢這么放肆!”
葉紅顏登場的瞬間,所有人都是議論紛紛了起來。
“我覺得這個魯班大師背后是不是就是阿巴商會?”
“很有可能!也就只有阿巴商會才能培養(yǎng)出這樣出色的煉器師!”
“怪不得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位魯大師的名號,原來是阿巴商會空降過來的?!?p> “估計是來整頓迷途島萎靡的煉器行業(yè)風(fēng)氣的!”
一時之間,各種猜測不絕于耳。
周玄望著半空中殺氣凌厲的葉紅顏,微微地嘆了口氣。
果然,修真界還是實力說話的。
他自以為可以躲在安全的修真社會體制下靠著自己的技術(shù)賺錢,但事實上并不是這樣的。
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保全自己,修真界還是那個步步驚心的修真界。
弱肉強食的規(guī)則從來沒有變,只是表面上沒有顯得那么兇惡罷了。
若是自己真的相信修真界已經(jīng)變成了文明法制的社會,那就太天真了。
摔落在地的那位奪劍修士此刻已然重傷昏迷,被幾個穿著阿巴商會服飾的人抬走了。
敢在迷途島的核心區(qū)域動手,他自然得承擔(dān)相應(yīng)的后果,阿巴商會對于這種人,可從不曾心慈手軟,最輕也是廢去所有修為發(fā)配到海底去挖礦。
葉紅顏從地上將那柄精鐵飛劍拾起,用白絹擦干凈,然后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周玄,和顏悅色地說道:
“你好啊,魯大師,恭喜你成為新的迷途島第一煉器師!”
周玄看著對面眉目如畫,光彩照人的葉紅顏,不知為何,心底泛起了一絲波瀾。
葉紅顏的這句話,基本上就相當(dāng)于代表著阿巴商會的官宣了。
能從她的口中說出來這句話,這可是其他幾位二境修道者都不曾擁有過的待遇。
場下頓時一片嘩然,所有修士都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顯然,這是一件足以震動整個水宮界的大事。
周玄略微皺了皺眉,但還是從葉紅顏的手中接過了這柄飛劍。
他隱隱覺得,葉紅顏的舉措太高調(diào)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將“第一煉器師”這樣的虛名掛在了他的頭上。
而且她自己還是這迷途島上的紅人,親自說出這番話,這勢必會給周玄帶來不少的麻煩。
至少那些沉醉于她美色的修士們見到這一幕肯定會對周玄感到不爽。
但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定數(shù),所以此刻也不是很慌張。
接過飛劍之后,收進(jìn)了儲物袋之中,在眾目睽睽之下,謝絕了一眾人的邀約,一個人走回了自己的煉器鋪子,然后關(guān)門謝客。
與此同時,在水宮界隔壁的小靈界當(dāng)中。
滄古市,一座無比宏偉的大廈頂樓,豪華的頂級辦公室里。
羅方顫顫巍巍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在他的面前,攤著兩張沾血的紙張,紙張上的血,是從他臉上流下來的。
此刻,在他的臉上,流滿了鮮血,眼角似乎是被打破了,右邊的臉頰也高高地腫起,似乎是剛剛遭到了毆打。
在他的面前,站立著一道高大的身影。
羅方根本不敢抬頭看面前的這個人。
他面前的兩張紙上,是一份簡短的報告。
《有關(guān)于滄古市疑似道學(xué)公考舞弊現(xiàn)象的徹查通知》
短短的幾個字,讓羅方感覺膽戰(zhàn)心驚地。
背對著他的人影冷冷地說道:
“廢物,要不是我提前做了布局,這一紙通知就能讓我們羅家整個覆滅!”
羅方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
“對不起,父親,我只是從小弟那里聽說了這個周玄逆天的道學(xué)資質(zhì)?!?p> “所以我就想做一把推手,把他從天機府的體制里給推出來?!?p> “讓他提前見識一下天機府的黑暗,這樣,他以后大概率就不會選擇加入天機府了?!?p> 背對著他的人影冷哼了一聲,說道:
“所以你就動用你的關(guān)系,刻意給他安排了一個帶有嚴(yán)重歧視觀念的考官。”
“然后讓周玄身后的戴先生以及江大人幫他出頭?導(dǎo)演了一出天機府內(nèi)亂的大戲?”
跪在地上的羅方連忙抬頭解釋道:
“父親,我沒想到會發(fā)展到這種地步……我,我只是一切都為了神教著想!”
“啪”
羅方剛說完這番話,頓時臉上又挨了一記耳光,將他整個人都扇飛了出去。
鮮血撒了一地。
“廢物!連權(quán)衡利弊都不會,居然還敢妄言為神教著想!”
“連你弟弟都知道,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優(yōu)先上報神使,你一個當(dāng)了十幾年了的高級教徒不知道?”
羅方捂著淌血的嘴角,顫顫巍巍地說道:
“我,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為神教的利益行動是我的本能,我抗拒不了這種本能?!?p> 背對著他的人影說道:
“無法抗拒本能?不然你以為神教途徑修的是什么?修的就是對本能的克制!”
“只知道無腦為了神教辦事而沒有任何自我克制能力的教徒是一點用都沒有的!”
“你真以為神教途徑有這么好修?!”
羅方對著自己的父親俯首道:
“父親,孩兒知錯了,接下來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
背對著他的人影冷冷地說道:
“仙府那里應(yīng)該針對著這次事件展開全面調(diào)查了,一切因果的根源都在這個周玄身上,我們想要避開這波調(diào)查,也只有一個辦法了?!?p> 說到這里,這道人影正式轉(zhuǎn)過身來,陰冷的臉上布滿了殺機。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你已經(jīng)動手了,那我們就更進(jìn)一步。”
“為了保全我們羅家,為了保全神教在小靈界積累了這么久的底蘊,這個周玄,必須死!而且得盡快!”
“只要他死了,我們稍加玄機蒙蔽,那么一切追查我們的因果就斷了!”
“是!我這就去殺生教派下單!”羅方俯首道。
“呯”
只見那個人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
“殺生教派我不放心,畢竟是妖魔那邊的勢力,和我們神教也是死敵!”
“這可是關(guān)乎我們羅家生死的大計!”
“這次,我們直接自己動手!然后找阿巴商會的修道者來善后!”
“只有真正的商人是最純粹的,這幫只相信錢的家伙才有可能愿意接這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