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河間的曹彰自然不知道,鄴城剛剛進(jìn)行了一場圍繞他的會議。
曹彰現(xiàn)在的腦子里只有一個,那就是前面遙遠(yuǎn)處的營寨。
田銀的營寨!
曹彰自燒糧之后,便料到田銀會對他進(jìn)行圍追堵截,因為只要不是傻子,都會知道他沒多少人。
故而曹彰直接引軍向東,揚長而去。
田銀的重點放在北面,西面是曹軍援兵大部隊,南面是弓高城,唯有東面是其所想不到的,就算想到,也難以顧及到。
田銀自從糧草被焚毀后,營中糧草只夠稱十日左右,故而立即派人再往樂成催糧,由于投鼠忌器,直接派了兩千人前往,絲毫不敢怠慢。
他,還想抓住時間,把弓高拿下!
然而,田銀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一心搜尋的曹彰三百騎,卻主動找上了他。
所謂燈下黑,如此而已。
“這天快黑了,讓兄弟們先行休息,今夜我等再去滅滅叛軍的氣焰!”曹彰特意吩咐道,因為他目之所及,全特么是一群好戰(zhàn)分子,一個個精神頭好得不得了,尤其是許儀、典韋兩個年輕人,血氣方剛,就跟打雞血一樣。
入夜,月華傾灑,繁星點綴,并非是奇襲的好日子。
然而,善泳溺水,平地覆車,人心如此,有時候,就是事在人為。
叛軍大營,軍士各自安歇,就連值勤士卒也多是昏昏欲睡。
己方大軍在此,今夜又月朗氣清,這勤有何可值?
“誒,你說怎么忽然我們就成了漢軍了啊,感覺我還是暈乎乎的。”一名值勤的士卒百無聊賴的說著,他們這些人,本就是隨波逐流之輩,無論才華、家世、時運,皆只有被大勢所裹挾的份。
“這我哪知道啊,反正你只要記住,這打仗的時候多注意保命,就完了,別一天老想著殺敵立功、建功立業(yè),那不是你我這等小卒該想的!”另一名士卒癟癟嘴說道,他好像早就看透了一切,人間清醒一般。
“嗯!你看那是……”
嗖!
一道破空聲響起,攜帶風(fēng)勢,一支利箭徑直地穿過那士卒的喉嚨。
“你說什……你怎么了?”另一名士卒剛要發(fā)問,便看見了那還在些許顫抖的箭桿,頓時瞳孔一縮,恐懼油然而生!
“敵……”
嗖!
又是一箭,電光火石之間,話未完而命已隕。
“快!隨我殺進(jìn)去!最后的人搬開鹿角再進(jìn)來!”
黑夜之中,曹彰大喝一聲,身披月華,縱馬奔馳在前,眼見身前拒馬,手中方天畫戟探出,猛地一用力。
轟!
轟!
一聲炸響,曹彰已然將身前兩個拒馬甩了出去,忽雷駁如同疾風(fēng)迅雷,呼嘯而入,身后輕騎緊緊相隨,馬蹄聲與喊殺聲驟然響徹整個叛軍大營!
咚咚咚!咚咚咚!
殺!殺??!
喊殺之聲一起,曹軍殺入營中,徑奔中軍而去,直取田銀!
然而曹彰剛一靠近,便見中軍之地,以車仗伏路穿連,圍得鐵桶相似,不能得進(jìn)。
哼!
曹彰冷哼一聲,隨即策馬轉(zhuǎn)向:“隨我來!”
三百騎聞令而動,跟隨曹彰左沖右突。
叛軍驚慌失措,不知敵兵多少,自相擾亂。
曹彰一馬當(dāng)先,方天畫戟之下,無有一合之?dāng)?,三百騎在營內(nèi)縱橫馳驟,逢著便殺。
各營鼓噪,舉火如星,喊聲大震。
沖殺半晌,曹彰審時度勢,自己兵馬終歸太少,眼見叛軍漸漸聚攏,趨于平靜,心知目的已達(dá),不可久留,當(dāng)即一聲呼嘯,領(lǐng)著輕騎,又沖殺而出。
叛軍多為步卒,騎兵稀缺,完全追之不及,只能望而興嘆,面面相覷。
直到曹彰決定離去,田銀方才反應(yīng)過來,心中顫栗,只覺曹軍神出鬼沒,不可料也,再過幾日,曹軍援兵的主力也將趕到,如何迎戰(zhàn)?
田銀本非英明,唯有一時之短智,及此,生出曹軍不可戰(zhàn)勝之心。
曹彰領(lǐng)著輕騎狂奔五十里方才停下,清點人馬,不折一人一騎,曹演等人盡皆稱奇,極盡贊嘆。
“爾等不必如此?!辈苷脫u搖頭笑道:“叛軍本以郡兵為基,余者多為普通民眾臨時著急而成,戰(zhàn)力低下,不過數(shù)量眾多罷了。我等軍士此前乃王凌調(diào)教,本在一般郡兵之上,又經(jīng)訓(xùn)練、戰(zhàn)火,更兼騎兵之利,只要能夠冷靜判斷戰(zhàn)場局勢,如此戰(zhàn)果,得之當(dāng)然也!”
“將軍英明!”眾人口稱英明。
曹彰泰然自若:“田銀連續(xù)吃了兩個暗虧,大軍在手卻有力不能發(fā),我料他擇日定然退兵回樂成,之后控守漳水,那時才是此次討賊最關(guān)鍵的時候,爾等切不可驕矜自傲!”
“諾!”眾人連聲稱是。
夜里,叛軍一陣兵荒馬亂,直到朝陽欲出,方才掩下。
而后,果然如曹彰所料,叛軍立即拔營而起,行軍北上。
曹彰領(lǐng)著三百騎來到弓高城下時,孫禮得知消息,恍若隔世,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竟沉沉睡了過去,看得曹彰等人哭笑不得。
好在他倒下前已經(jīng)與曹彰確認(rèn)了身份,吩咐士卒開門,否則恐怕還得再把他搖醒一遍才是。
五日后,曹泰等人領(lǐng)著大軍也趕到了弓高。
此刻,弓高城中,孫禮的近兩千人,加上曹彰帶來的五千人馬,已然有了約莫七千之?dāng)?shù)。
“德達(dá),如今眾將皆在,你將河間局勢再細(xì)說一遍?!睂O禮,字德達(dá)。
弓高縣,政事堂上。
曹彰高坐主位,眾將分列左右。
“諾?!睂O禮躬身領(lǐng)命。
“田銀本為河間都尉,蘇伯本為河間豪強(qiáng)。此二人狼狽為奸,魚肉鄉(xiāng)里,兼并土地,無惡不作,此番驟然叛亂,計殺郡守,禮僥幸逃脫,方能在弓高據(jù)守。不過河間治所樂成卻在叛軍掌控之中,想必此刻他們已經(jīng)在樂成整備,等著我們了。另外……”
孫禮侃侃而談,無有阻滯,充分展現(xiàn)了其人身為一地郡丞對當(dāng)?shù)氐恼莆眨酱ǖ貏?,勢力分布,豪?qiáng)賊寇,無一不知。
曹彰看了都心中贊嘆,知其乃文武雙全之士。
“除了樂成之外,叛軍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根基相對深厚的?”孫禮剛剛說完,程武便開口問道。
孫禮想了想,回道:“有,成平!田銀乃成平田氏出身,蘇伯乃是樂成蘇氏出身?!?p> “將軍,如今叛軍重兵集于樂成、漳水北岸,我軍不妨佯攻漳水,實則批亢搗虛,直取成平,而后再施孫龐桂陵之計!”程武善謀,轉(zhuǎn)瞬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