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往往是想通了一件,余下的便會接踵而至。
吸過煙,我跟趙磊分別回到各自工位,此刻,我心里只想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不讓自己影響到白湘。
然而,不論我怎么去想,這個前提都無法成立。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我知道了,不管我能否幫得上忙,我都會竭盡所能。
這就是我跟白湘之間的關(guān)系,我了解她,她也這般了解我。
所以,我敢確信,只要在我這里等不到答復(fù),當(dāng)王瑋失去耐心,將我跟趙磊的錄音交給白湘,然后提出讓她退出NB市場,她一定會照做。
我仿佛被困在了一個四面都是高墻的角落,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從這走出。
就這么想了整個上午,我都沒有辦法在四面都是高墻的角落,架起梯子。
直到白湘主動找我去吃午飯。
“干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答非所問道:“......還不是做飯的阿姨,今天非要跟鹽過不去。”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卑紫鎶A起我餐盤里的食物,輕輕抿了一口,“我倒是覺著,今天這個口味剛剛好?!?p> “姐......”
“咋?”
“沒事兒,就是叫叫你?!?p> 聞言,白湘故作嫌棄的蹙起眉頭:“吳老二,用你們東北話講,你可是個爺們兒欸!這婆婆媽媽的,算什么爺們兒?”
“真沒事。”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不說的話,這輩子都不用說了?!?p> 白湘收起了嬉笑表情,一本正經(jīng)的說:“你知道的,姐姐我從來都是說到做到?!?p> 果然如此。
一個人的心事,在懂得自己的人面前,藏是藏不住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終究選擇坦誠。
與其等王瑋失去耐心,選擇主動出擊,讓白湘落在一個相對被動的局面,倒不如我將這些告訴她來的好一點。
在說過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我又對白湘說道:“姐,不管怎樣,我都不希望自己影響到你?!?p> “就這?”
誰知,聽完我這些話后,白湘笑了,笑得花枝招展,仿佛一瞬間讓人看到了春天。
“從你叫我姐那天起,我就當(dāng)你吳畏是我親弟弟,你懂什么意思嗎?”
“寧波的市場,是你的心血,我不可能自私到讓你犧牲那些來成全我?!陛p輕吁出一口氣,
我終于能夠做到輕松面對她,“況且,你也知道跟韓露分手以后,我對這些東西,看得根本沒有那么重要了?!?p> “你可是個男人!”
白湘又說出了這句話,“男人,永遠不能失去事業(yè)心。
你可以難過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可以頹廢,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但只要這段時間過去,你必須還要是吳畏,無所畏懼的那個吳畏。”
“我明白,只是,這也不能成為你舍掉NB市場的理由!”
“我什么時候說過自己要舍掉寧波的市場了?”白湘不無自信的說道:“姐跟你可不一樣,只要我經(jīng)過手的東西,那就是我的了,誰都不能奪走,哪怕邱總親自跟我說,都不行?!?p> 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白湘,無所畏懼的白湘。
“那你有什么辦法么?”
“我從寧波回來,確實有一部分是你的原因,但這只是我順帶要做的事情?!卑紫嫒魺o其事的道:“公司里有些人,仗著自己元老的身份,已經(jīng)吃的太過臉大肚圓了?!?p> 沒有哪家公司,允許這種人的存在。
白湘已經(jīng)將話說得很明顯了,這也讓我懸著的心,落下一半。
剩下的一半,自然是那段錄音,我自己已經(jīng)無所謂,那么趙磊呢?他剛有起色不久,如果丟掉這份工作,大概率會灰溜溜的回家。
重新開始,這份代價,他承擔(dān)不起。
他病重的父親,還在上學(xué)的妹妹,都在等著他賺錢,身為兄弟,沒有誰比我清楚他的處境。
我不得不承認,這種時候,我必須,也只能依靠白湘。
“姐,那段錄音又該怎么辦?”
白湘翻了個白眼:“涼拌。”
“別涼拌啊,趙磊那邊......”
“他活該!身為一個成年人,承擔(dān)代價,是在這個社會生存的必修課?!?p> “這代價是不是太重了點?”
“吳畏,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哪怕聽說錄音那些事情,都沒有動怒的白湘,此刻臉上已經(jīng)有了怒容,“卓瑪憑什么會給趙磊那么優(yōu)渥的條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將你,帶著豐華的那個單子拐到那邊!”
“我知道?!秉c了點頭,我對白湘回道:“但這一切不也有一個為我好的前提?”
“是,只要你將單子談成,他趙磊就會在鐵娘子面前有那么一席之地,到時候你吳畏就會成了可有可無的那個。
短期內(nèi),你確實會賺到不少的一筆錢,你可以用那筆錢首付一套房子,但這之后呢?
你又會有什么?”
見我沒有言語,白湘又道:“你會成為卓瑪?shù)倪吘壢?,不久以后就會被裁員,然后面對償還不上的房貸,這種代價,是你能承受的?”
“趙磊不是那種人。”
我篤定的說:“姐,在我這兒,趙磊跟你是一樣的,你們都是能夠讓我......”
“你吳畏就是個傻子!”
白湘再一次將我打斷,“那我問你,商量跳槽這么私密的事情,趙磊為什么會找你去吸煙室里說?
為什么恰好那段時間誰都沒去,偏偏王瑋去了,并且能夠全程錄音?
這么充分的準(zhǔn)備,我就不信他王瑋事先沒有聽到丁點兒消息,全憑踩了狗那什么一樣的運氣!”
“不會的?!?p> 這種可能我早就想過,只是我已經(jīng)說服了自己不去想。可我也無比清楚,不管我找什么借口,都無法說服白湘。
“姐,就當(dāng)看在我的面子,幫磊子一次。他真的挺不容易的,就算他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也請你幫他一回?!?p> “吳老二,你還是那么圣母。”
“不是我圣母,只是當(dāng)我還他的情?!?p> “情分這種東西,真能還清?”
“只要跟利益有了牽扯,又有什么還不完的呢?”
“還成,不算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