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雙打滋味
“不是吧——”子冉君猛然倒退三倆步,避開掌風(fēng),“五哥一回來就要試探我長進了沒有,還拉著五嫂嫂一起?”
梅湄被子胥君一帶旋進他懷中,只見子胥君未嘗接話,翻身恒躍如蛟龍,腳尖正正蹬上子冉君的門面,卻被對方以判官筆擋住。子冉君得意地一笑,可這笑意剛剛興起就被眼前的情勢收束:銀光乍閃,靴底刺突削筆毫。子冉君猛地收回判官筆,生怕被他五哥靴上的利刃絞干凈了。
“哎哎,你故意的!”子冉君摸了摸筆尖,一副恨恨又心疼的模樣。
子胥君低頭,深望了梅湄一眼。
梅湄的腦海中如同被打開了一條澄澈的道路,遞來天外低語一句“蛇匕”,緊接著就是子胥君出其不意地單手送她到子冉君面前——梅湄跟著腦海中的指示五指一攏,蛇匕竟然真的出現(xiàn)在她的掌間,幽森的光芒綻放在子冉君面前,驚得他伸手就擋,還連退了五六步。
有數(shù)根細(xì)短的筆毫落灑地上,不過須臾就消失無痕。
梅湄還沒來得及定睛看一眼蛇匕,這匕首就不見了蹤跡,只有掌間的冰冷提醒著她剛剛的確握住過它,還順帶削了子冉君幾根筆毛。
“輸了?!弊玉憔邅恚换挪幻?。
“你耍賴!”子冉君舉起判官筆,“賠?!?p> “不過耗費點功力修復(fù),又非難事,就當(dāng)是懲你沒長進?!弊玉憔龜埩嗣蜂赝白摺?p> “以往一個人也就罷了,如今你還帶上五嫂嫂,還用上了蛇匕,”子冉君匆遽跟上,“蛇匕是什么,那是近身利器,我這判官筆是定是非的,是施術(shù)法的,其他攻擊攔下也就攔下了,怎么能同五哥這把浸了鬼血的蛇匕硬碰硬?”
“如何不能?”子胥君瞥了子冉君一眼,“我也未曾說過,試探你的只我一個。”
梅湄安慰似地伸手,想拍拍子冉君的肩,卻被他自覺地躲過,便尷尬地笑了笑:“桐素不是和你打過?她那鞭子甚是厲害,子冉君不都用這筆接下了嗎?”
“五哥的蛇匕不一樣,”子冉君眼見討不到好,只能凝聚術(shù)法歸攏判官筆,使斷毫重生,“那是我們陰曹數(shù)一數(shù)二的利器,別的克不克不知道,反正我的判官筆是不敢同它正面交鋒的,不然你以為我......”
子胥君一個眼神遞過去,子冉君連忙換了說辭道:“當(dāng)然,我本身的術(shù)法也比五哥差了一些些就是。”
梅湄點了點頭:“說起來,這次還要謝謝你助我在凡間留了段時日?!?p> “謝什么,”子冉君將修復(fù)好的判官筆別上發(fā)冠,順便歪頭掃了梅湄一眼,掃得她一慌,“都是一家人。對了,你丟的那什么還沒找回來吧?!彼聪蜃玉憔?,沒有明說,直接問道,“五哥,你有什么法子沒有?”
梅湄登時明白他說的是丟失仙位一事。
“已有大致方向,但還有幾個小問題,須上西池求教?!?p> 子冉君一拍掌:“既然有方向了就問五嫂嫂唄,她不就是西池的,干嘛還要上西池求什么教?”
梅湄正要順著子冉君的話問一問需要求教什么,只聽子胥君淡淡地回答道:“她不知?!?p> 梅湄不服,就要反駁兩句,證明自己還算是個合格的西池人,至少不能丟了梅仙的臉面,子胥君又補充道:“除非再入夢一回?!?p> 入夢。
花疏仙子的絕望再度欺壓上心頭,梅湄不禁打個寒顫。他要詢問的事非入夢不可得,那是不是說明這件事關(guān)乎的就是梅仙始祖的過往?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梅仙始祖一事向來是我們西池的無頭公案,歷來沒個清清楚楚的頭尾說法,詳情十殿同我分析過,有蛇匕在,你應(yīng)該都知道了。再多的,桐素沒說,要不就是不能告知于人,要不就是真的沒有其他的記載了。所以,即使你有心去西池詢問,怕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p> 梅湄斟酌再三,壓抑住心頭的寒涼。
“——我可以再入夢一次。”
子冉君道:“這……”
“不行?!弊玉憔罩蜂氐氖种妇o了緊,像是唯恐她下一刻便會消失在漫漫長河里,“全盛狀態(tài)入夢尚有危險,又何況是現(xiàn)在?”
“先去送小憐姑娘入輪回吧,這事兒稍后再議?!弊尤骄蚱屏藘扇酥g的沉寂,手一伸,“五哥五嫂,請——”
“你到底要問什么?”梅湄湊到子胥君跟前嘰嘰喳喳,“萬一我知道呢,畢竟我都入過一次夢了?!?p> 子胥君低頭,平靜冷淡的眉目折出溫笑的弧度:“仙和妖結(jié)合,真的不會有后人嗎?”
“啊?”梅湄一怔。她還以為子胥君會問天淡仙君和花疏仙子的事,沒料到卻套出個渾然不相關(guān)的話題,于是尷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尖,嘟囔道,“這我哪兒知道,我又沒和妖在一起過。”
子胥君擺袖,一掌搭在梅湄肩頭,俯身看她:“你很想試試?”
梅湄小心翼翼地退后半步,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怎么可能!我都答應(yīng)了要和你結(jié)仙緣的,斷不會再有其他想法?!?p> “嗯?!弊玉憔龍?zhí)起梅湄的手,“下月有個好日子,我們張羅張羅,把禮辦了吧?!?p> 十殿轉(zhuǎn)輪子冉君轉(zhuǎn)著判官筆,不緊不慢地跟在二人身后,閃爍的視線里有失落,有艷羨,但更多的是祝福。頃刻間,他又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追了上去,少年逐云、風(fēng)光恣意:“那上西池送禮的事兒,必得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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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湄被握著指尖走進十殿的時候,堂下稀稀落落地站了四道影子:為首的兩個著一身黑衣、白衣,不見面目,手里的鐐銬晃蕩著,“啷當(dāng)”作響。
梅湄朝子胥君靠了靠。
子胥君察覺到梅湄的不安,握著她手的掌心緊了緊,低聲道:“索命司司主黑無常、積財司司主白無常,都是十弟的屬下?!?p> “五殿——”
“十殿——”
堂中站著的四位仙家分別沖子胥君和子冉君行了禮。
越過黑白無常,梅湄注意到他們身后站著的另兩位仙家:一個是紅衣艷艷、提燈而來的美娘子;一個是藍衣倜儻、手持簿冊的俊郎君。
“那他們是?”梅湄微微晃了晃子胥君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