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是斗將!”
此前聽得熱鬧,不少建議便連陳敬庭也頗感稀奇,不想到了最后,還是最傳統(tǒng)的兩軍斗將!
不過仔細(xì)想想,也屬正常,兵者乃死生之大事,是故為將者,必先慮敗而后求勝,奇兵突襲,以少勝多,非絕世名將不可為也!
偶出奇計,或有奇效,但過度依賴,一旦被人識破,或于瞬息萬變之中,發(fā)生意外,便會軍心動蕩,乃至一潰千里,萬劫不復(fù)!
因此若非迫不得已,廟堂之上的陰謀詭計之后,兩軍沖鋒,決戰(zhàn)沙場,終究還是靠為將者的精準(zhǔn)調(diào)度、如臂使指,靠眾將士上下同心、奮勇殺敵!
堂皇軍勢!實力碾壓!這才是真正的軍爭之道!
而鮮于禮,顯然也有這樣的自信。
正商議斗將之事,使者歸來,帶回了春沐江府及徂徠山聯(lián)軍的戰(zhàn)書。
“果不其然!先斗將,后斗陣!”
鮮于禮展開戰(zhàn)書,只掃了一眼,便揚起戰(zhàn)書笑道,又將戰(zhàn)書遞給鮮于信、鮮于勇。
“春沐江府立府不足百年,底蘊不比我清江水府深厚,唯靠一套五行衍宮陣鎮(zhèn)壓四境,聲望日??!”
“大戰(zhàn)起時,禮公子便已料到,其一定會故技重施,聯(lián)合徂徠山神,彌補神宮境戰(zhàn)力不足,再以五行衍宮陣掃蕩我方半步神宮、通幽大妖,匯成勝勢,合擊神宮!”
“因此今日,禮公子定下斗將之策,便是希望能借明日之戰(zhàn),翦其羽翼,拿下先手!”
知陳敬庭不懂,碧螺灣水神傳音解釋。
“既如此,那對方不應(yīng)便是,何必允我軍斗將之策?直接沖陣便是!”
陳敬庭疑惑又問。
“這卻是你不懂我妖族神府的規(guī)矩,兩軍對決,沙場廝殺,無論何等緣由,大戰(zhàn)首日,發(fā)起者均需按照應(yīng)戰(zhàn)者定下的規(guī)則,先行應(yīng)戰(zhàn),次日則反之!”
“如此兩日之后,便再無拘束,任憑廝殺,便是神宮不顧臉面,以大欺小,對小妖出手亦可!”
“不過一般戰(zhàn)事,經(jīng)過首日、次日之戰(zhàn),大致結(jié)果已能看出,真正到了第三日,還不死不休的,已是為數(shù)不多!”
“而此刻,雖然是我軍圍攻徂徠山,但從根源來說,卻是春沐江府入侵、徂徠山神背叛在先,因此從規(guī)矩來說,便由我軍定下明日之則,后日方能如對方之愿斗陣!”
聽到陳敬庭疑惑,碧螺灣水神笑著傳音解釋。
“那位首倡制定妖族神府戰(zhàn)爭規(guī)則的前輩,當(dāng)真是個有大智慧者!”
陳敬庭聽完,心中便已了然,嘆息一聲。
原因無他,若無這套規(guī)矩約束,按照妖族桀驁好斗的本性,在其漫長的歲月中,只怕早已鮮血流干,或淪為世仇。
而有了這套規(guī)矩約束,哪怕看似愚蠢腐朽,許多大妖、妖神暗地里也未必遵守,但從明面上看,尤其是那種勢傾一府一郡的大勢力,無論愿與不愿,哪怕只是走個過場,也需履行傳統(tǒng)。
不然,便是能夠壓下內(nèi)部守舊派的雜音,也是落下了借口,給其他更強、更有野心的勢力提供插手介入、維護(hù)傳統(tǒng)的機會。
“想必那位前輩,在立下這套規(guī)矩之初,亦會遭受許多阻力,更會遭到莫大嘲諷,仍能堅持推下去,在不壓抑妖族本性的同時,又能為其保存一分元氣,直至如今,當(dāng)真是極了不起!”
陳敬庭心中想到。
當(dāng)然,他卻不知,當(dāng)初那位妖族神君,首場提議制定此規(guī)矩時,便遭到了諸多嘲諷,更被罵做“蠢豬式的仁義”,若非其以畢生之志力推,又逐漸贏得多位妖族大能認(rèn)可,強逼眾妖神遵守,只怕亦不能形成今日之傳統(tǒng)。
如今再看,天下十大神君,妖族獨占其六,更有八大妖王,比肩神君。
中原邊荒,山川湖海,神府妖國更是無數(shù),若非儒門支撐,鎮(zhèn)壓中原,只怕此界,已使妖族為遵守。
但即便如此,邊荒五國,亦多為妖族掌控,尤其是寶象、獅駝、傲來,更是直接以妖王為尊,便是樓蘭、月氏,亦是人妖雜居,甚至更為勢弱,亦為中原之人久恨之事!
陳敬庭正與碧螺灣水神傳音之際,明日斗陣十位妖神,便已基本確定。
其中,果然并無陳敬庭什么事,哪怕鮮于禮極力堅持,畢竟只有區(qū)區(qū)靈官之境,莫說神宮境,便是半步神宮,軍帳之中亦有十一位之多,通幽大妖更有十六,便是西泠河神、碧螺灣水神、野豬妖等力薦,也難服眾。
“不過,你也別多想,今夜且先好好休息,便是明日不能上陣,到了后日,與那春沐江服斗陣方是重頭戲,也正好讓他們瞧瞧,莫說通幽,便是半步神宮,同樣能一刀斬之,也好扇扇他們的臉面!”
從軍帳出來,碧螺灣水神與陳敬庭并肩前行,見他沉默不語,以為他因落選十位斗將之事,存有心結(jié),開口笑道。
“無妨,正好落個清閑?!?p> 陳敬庭微微一笑。
若非鮮于禮相邀,他此刻或許仍在廟中修行,又怎會來摻和這潭渾水?
如今既然滿帳神妖,除了眼前幾個,俱都瞧不上他,他又何必強行出頭?
“就是,況且此番斗將,便連明日對方出戰(zhàn)是誰都不知道,也只能想當(dāng)然做些安排,不然豈非顯得幾位公子無事?真?zhèn)€到了明天場上,說不定連俺老豬也能出戰(zhàn),贏上一場!”
跟在陳敬庭和碧螺灣水神之后,從一眾神妖中擠了出來的野豬妖,特意多使了點手勁,拍在他的肩膀,看著他微微皺起眉頭,方收回蒲扇大的豬蹄手掌,齜著滿嘴獠牙笑道。
“你能如此想便好!”
碧螺灣水神也未理會豬妖,而是向陳敬庭深深看了一眼,又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離去。
他不必陳敬庭,方才在軍帳之中,便已領(lǐng)了明日斗將任務(wù),今晚還得再做些準(zhǔn)備。
“碧兄什么意思?莫非以為我明日會不顧規(guī)矩,直接出手不成?”
陳敬庭疑惑,回過頭來,看向一旁揉著手腕的豬妖。
“碧兄什么意思,俺老豬怎么知道?且莫管他,不如一起飲酒去?”
豬妖放下手腕,見陳敬庭問自己,大大咧咧笑道。
“今夜不比往時,明日又有大戰(zhàn),還是莫要飲酒為好?!?p> 陳敬庭婉拒。
開玩笑!
還與這群夯貨飲酒?上次鏡泊湖之戰(zhàn)后,晚上的慶功宴,這廝連著水熊妖、犀妖、鱷妖等一眾妖神,輪番換著借口找他灌酒,若非他而今已晉神祗,不懼酒精考驗,只怕早已醉死!
失心瘋了,他才會再找他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