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運動在突厥上演了,尤其是當(dāng)突利第一次親率兵馬到定襄城,貨真價實的用羊毛換回銅錢,又用銅錢正兒八經(jīng)在定襄大肆購買了生活所需,吆五喝六的回到本部,甭提有多威風(fēng)了。
一直以來,突厥人多半是在扮演強盜的角色,可是我阿史那什缽苾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大家,不是非得靠搶劫才能活得更好!
“可汗!可汗!”整個突利部,以及突利附屬部族,全部在歡呼。
按這情形發(fā)展下去,好日子還在后頭呢,畢竟一頭羊一年得剪好幾次毛呢。
尤其是王惡給出的承諾,愈發(fā)讓阿史那什缽苾舒心,聽聽,整個突厥就認突利可汗一人,呵呵,誰想繞過我去掙那錢?
于是,突利越發(fā)的志得意滿。
“傳令周圍的各設(shè)、部族,要么成為突利的一份子,為突利部牧羊,要么遠離突利部!”突利可汗悍然下令。
所屬的兵將、牧民立刻歡呼起來。
如此龐大的利益,誰不想更進一步?
至于說戰(zhàn)爭,呵呵,誰要戰(zhàn),那便戰(zhàn)!即便是頡利可汗率大軍親到,為羊毛而戰(zhàn)的瘋狂牧民也敢揮刀而上!
于是周圍各設(shè)各部族倒霉了,要么老老實實的成為突利的一份子,要么遠走他鄉(xiāng),敢揮刀相向的,突利分分鐘讓你知道什么是拳頭大。
繼而,突利的部族一再擴大,隱隱逼到頡利可汗的部族旁,實力更是躍上一個臺階,讓頡利都覺得頭痛。
突利帳內(nèi),執(zhí)思失力正愁眉苦臉的為突利與周圍的設(shè)、部族調(diào)解。
幸運啊,執(zhí)思設(shè)因為大災(zāi)的原因,遠遷他鄉(xiāng),與突利不再接壤,也省去了許多爭端。
不幸的是,頡利可汗阿史那咄苾偏偏選中了他作為調(diào)解人。
以往草原從來不調(diào)解,都是拳頭大說了算,偏偏現(xiàn)在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能調(diào)解個什么?咄咄逼人的突利可汗會在乎這些?除非頡利可汗出兵!
面對喋喋不休的各部族各設(shè),突利可汗揚起狹長的雙目:“草原做事,向來不是憑刀子么?什么時候改憑嘴了?有意見,整軍戰(zhàn)上一場。叔汗若是對突利部的發(fā)展不滿,也盡可以教訓(xùn)本汗嘛?!?p> 倒不是突利可汗膨脹到覺得自己有對付叔父頡利可汗的資本,而是看準(zhǔn)了突厥現(xiàn)在經(jīng)不起一場大內(nèi)訌,頡利可汗就是覺得自己惡心,也無法傾力一戰(zhàn)。
執(zhí)思失力只能灰頭土臉的走了。
阿史那咄苾眼神深邃,看著外頭一望無際的草原,悠悠地嘆了口氣:“這就是絕戶計?。“⑹纺鞘怖徠兡莻€急功近利的,也不想想,為什么之前草原的羊群很少?羊這東西啊,連草根都能吃了,一旦多起來,那就是災(zāi)難??!”
身邊的隋朝義成公主、可敦輕聲嘆了口氣:“問題是,這是陽謀,即便你看破了,依舊束手無策,乍富的突利絕不允許你加以破壞,否則他會與你拼命。更要命的是,此時的突厥,在唐國與西突厥的雙重壓力下,經(jīng)不起一場大內(nèi)訌?!?p> 可是,任由突利可汗這么野蠻發(fā)展下去,以后草原誰說了算?更別提此時突利隱隱有問鼎之心,且兩部族相互接壤,連緩沖都沒有了。
不出意料地,在兩部接壤處,為了誰家牛羊越界啃食青草的問題,兩邊牧民開罵進來,繼而相互間動刀子,砍了個頭破血流,然后是部族之戰(zhàn),很是死了不少人才平息了紛爭。
好在,阿史那什缽苾與阿史那咄苾都保持了克制,沒有出動軍隊,這終究只是一場部族間的紛爭,不是戰(zhàn)爭。
阿史那咄苾的眼神越來越焦慮。
不僅僅是因為紛爭……
因為接壤,越來越多的牧民看到了突利部財大氣粗的暴發(fā)戶嘴臉,一些沾親帶故的牧民經(jīng)過突利部的默許,開始大規(guī)模養(yǎng)羊,羊毛送過去雖然只有一文錢兩斤,但那好歹也是錢?。?p> 等頡利可汗發(fā)現(xiàn)麾下出現(xiàn)大量綿羊時,問題已經(jīng)無法解決。
禁養(yǎng)?呵呵,想多了,哪個可汗敢不讓麾下子民富足,那些平日唯唯諾諾的牧民就敢逃離本部,甚至是直接反抗!
民心這東西,虛無縹緲,有時候就是個屁,有時候卻是能如火山一般爆發(fā),將上面作威作福的權(quán)貴付之一炬!
頡利可汗頭痛欲裂,偏偏卻束手無策,連身邊的智囊趙德言都無法解決。
說起來,趙德言不過是個未獲取功名的讀書人,雖然在突厥大展身手,見識終究是有限,面對這前所未有的“羊吃人”圈地運動,這直接降維的打擊,趙德言的腦瓜子不夠用了。
“可汗,臣無能,不能解決此事?!卑玖艘凰?,趙德言形容憔悴的走出帳篷,眼窩深陷,臉上的胡須竟白了幾根。
“高明??!”阿史那咄苾沒有怪罪趙德言,只是苦笑。“無聲無息的,我突厥數(shù)十萬控弦之士,成了只知道埋頭剪羊毛的牧民,而這讓人膨脹的收益,背后卻是在消耗突厥人的未來,偏偏卻讓人無法拒絕!”
“拒絕?”突利部,巡視著白茫茫的羊群,突利可汗嗤之以鼻?!盀槭裁匆芙^?得到利益,自然有突厥子民依附我。不成為大可汗,突厥的未來,關(guān)我什么事?成為大可汗,我自然會告訴大家,唐人的收購數(shù)量有所下降,大家控制養(yǎng)羊的數(shù)量?!?p> “可汗英明!”哥舒部首領(lǐng)哥舒明大笑著附和。“若突厥是我們掌控的突厥,自然會加以控制。否則,與我們何干?”
狂笑聲隨風(fēng)飄蕩,在廣袤的草原上回旋。
“雖然如此,告訴下面的兒郎,廝殺要操練起來,否則,我們的好日子,會引來惡狼的覬覦!”阿史那什缽苾張弓,一箭射下一只在空中盤旋的雕。
“可汗好箭法!不愧是突厥第一勇士!”哥舒明撿起頸部中箭的大雕,連聲稱贊。
阿史那什缽苾故作謙遜的擺手,心里美滋滋的。
嗯,雖然阿史那什缽苾不能稱為突厥第一勇士,前三還是能排進的。
定襄城的羊毛收購已經(jīng)換人。
王惡不可能長期駐守,只能把族老的孫子派了出來,自己遁回長安,順便讓人給蕭太后捎了一本《隋唐演義》。
大量的羊毛堆積在大唐皇宮,長孫無垢歪頭問王惡:“確實可行?”
王惡輕笑,可不可行,之前的棉襖戰(zhàn)略已經(jīng)大放光彩,后宮得自棉襖的利益,已經(jīng)略為改善拮據(jù)的局面,長孫無垢沒有懷疑王惡的理由。
散發(fā)著騷味的羊毛加入大量的皂角水中清洗,一層層油膩骯臟的污漬飄出,汗、脂、草、沙土等等雜質(zhì)都有。
清洗干凈的羊毛在陽光下曝曬,直到連羊毛都帶著陽光的味道。
羊毛被宮女用鐵梳子梳理成條,再將羊毛拉長拉細,然后捻成細細的線,細再一圈圈的繞著錠子繃起來,一段時間后,就可以用這些羊毛線織成雙松又軟的羊毛衫。
長孫無垢一盤算,這一身毛衣,除開人工不算,羊毛到宮里也才兩文一斤,一件的成本也就在十文之內(nèi),與粗布衣服的價格相差無幾,放到市面上絕對能大賣。
王惡還說可以花點心思編織波斯那種漂亮的毛毯,長孫無垢折騰了許久,硬是沒有成功,卻見陰妃居然成功了一塊,雖然圖案比較簡單。
誒,本后在這塊果然沒甚天賦。
不過,隨著陰妃的成功,后宮陸續(xù)又出了幾塊毛毯,雖然比起波斯毛毯還略有不足,但已讓整個后宮都沸騰起來。
東市的皇家大商鋪,除了色澤眾多、價格低廉的棉襖,驀然又多了一種新服飾,松軟暖和,價格比棉襖略高一些,一時吸引了無數(shù)婆姨的目光。
好松軟、好漂亮耶!
買、買、買!
女人的衣服永遠少一件,這羊毛衫必然就是少了的那一件!
長孫無垢揉著發(fā)酸的手腕,心里卻樂開了花。
供不應(yīng)求?。?p> 后宮的女子齊上陣,產(chǎn)量還是不足啊!要不,讓宦官們試試?
宦官們淚流滿面,皇后娘娘啊,額們雖然不能算男子了,可終究不是女子?。∈裁创┽樢€,你看看額們蘿卜粗的手指頭,干得了不?
對后宮事務(wù)一向粗枝大葉的李世民突然發(fā)現(xiàn),除了身邊的高力士,其他宦官會委委屈屈的揉著手指頭,忍不住好奇的發(fā)問,這才知道,除了高力士,其他宦官都被抽調(diào)去生產(chǎn)羊毛衫!
“觀音婢,這羊毛衫如此好賣?”李世民忍不住發(fā)問。
長孫無垢嫵媚地翻了一個白眼:“額滴大老爺!前面朝中財政吃緊,小女子不得在后宮努力掙錢吶!總算還好,這羊毛衫頗受歡迎,無論貴賤,總買得起一件,可是這產(chǎn)量卻跟不上??!”
李世民大笑著攬住長孫無垢。
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王惡此時在藍田伯府逗弄著小王仁。
王仁咿咿呀呀的,似乎認得王惡,只是伸手求抱。
“二郎卻是個認生的,獨獨認得兄長?!焙懩镙p笑著將王仁遞過來。
接過王仁,王惡逗笑了幾聲,忽然覺得懷中有些溫?zé)帷?p> 嘖,王仁尿了。
王惡也不惱,只是將王仁遞回,簡單換了身衣裳,又在與王仁逗樂,搖個撥浪鼓吸引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