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殷紅血色之間,屹立著一個挺拔的白色身影。
他看起來毫不費力地掐著壯漢的脖頸,將他半提起。
側(cè)臉染上斑駁血色,笑意散漫而冷酷。
謝清瑟怔住。
有那么一刻,不敢認。
“燕黎昭……?”
男人聽到聲音,側(cè)眸看過來,笑意不減,眼眸卻是寂寂空廖,隱隱瘋狂。
不是燕黎昭……
是燕王吧。
謝清瑟下意識后退一步。
燕黎昭唇角的弧度落下幾分,他斂眸掃了眼,五指松開,任由失去意識的人癱倒在地上。
一時間,巷中無比安靜。
依偎在一起的橘貓和黑貓,仿佛察覺到異樣,轉(zhuǎn)眸看向兩人。
黑貓軟軟叫了一聲。
謝清瑟回神。
眼睛眨了下,凝神看向白衣染血的燕黎昭。
那些紅,落在男子身上,很是刺眼。
她抬步走到他面前,將自己的帕子遞過去,快速抬眸看他一眼,問:“要擦擦嗎?”
燕黎昭沒有回答。
謝清瑟便固執(zhí)的舉著帕子。
“不怕了?”燕黎昭嗓音帶些啞,終還是接下了。
動作緩慢地擦拭自己臉上的血跡。
謝清瑟垂眸,視線不經(jīng)意掃到旁邊滿身血色的男人,眸色一顫,趕緊移開視線。
她坦白回答:“怕?!?p> 怕死人。
更怕他會變成夢中的那個她不認識,讓她心疼又懼怕的燕王。
燕黎昭注意到了,將她往一側(cè)推了推,自己將一切擋在身后,解釋說道:“不用怕,人還沒死。”
擦完臉,他又擦手。
他想將帕子還回去,卻發(fā)現(xiàn)短短時間內(nèi),秀氣干凈的帕子已經(jīng)變得臟污。
伸出去的動作一頓,“這個便送與我吧。”
謝清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欲言又止,“燕黎昭你……”
燕黎昭側(cè)耳傾聽,安靜等著她的話。
“你,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樣笑,有點兒小小的恐怖。”謝清瑟眉心擰起,斟酌著自己的詞句,“我有些不習慣。”
燕黎昭眸色微滯,似是有些自暴自棄的神色凝在面上。
竟不是因為他殺人,而只是因為一個……
笑?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唇角,有種不可思議的驚喜。
說出那一句之后,謝清瑟抬眸看向燕黎昭,她似是鼓足了所有勇氣,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
“還有啊,你明明可以像那日在未央宮那般,一擊致命,干嘛還要弄得自己滿身血污,狼狽難看,又不好洗。”
說著的時候,她將自己的注意集中在燕黎昭干凈的面孔上,盡量不讓自己看向其他地方。
她怕自己看了之后,會心生退縮。
燕黎昭順著她說的垂眸掃去。
其實,這些衣服,他穿完一日之后,便不會再穿。
即便每日的衣物看起來沒有不同,卻是實實在在的兩件。
但他點頭,老實應答:“你說的對。”
方才他確實有些失控。
年少時便上戰(zhàn)場,他見識過太多的生死。
前一日還與他一同歡笑玩耍的人,第二日便在他面前被砍成兩半。
戰(zhàn)爭并不是值得炫耀的東西。
戰(zhàn)爭很殘酷,只有兩個結(jié)果——
你死或者我死。
他無比清楚這一點。
卻還是有時會迷失在殺戮中。
也許……
父親讓他回到京都,便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
威懾百萬將士的長明候世子,怎能淪為沉迷殺戮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