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6章 青春
“我們是冠軍。”
凱哥驀地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這一聲竟然是邊上那個鼠孝子喊出來的。
他發(fā)難道:“X你媽的,你不是站棒子那邊么?叫你麻痹??!”
鼠孝子說:“X你媽,喜歡鼠歸喜歡鼠,但誰他媽還不是個中國人呢!”
凱哥隨手拎起一瓶,大叫道:“X你媽,你贏了……來,喝酒,就敬你這一句誰他媽不是個中國人的?!?p> 大家聽著都笑。
鼠孝子說:“你他媽敬酒就敬酒,眼眶紅個什么勁啊。”
凱哥抬手摸了摸臉,“老子紅了嗎?”
鼠孝子說:“主要是看到你眼眶‘嗖’地一紅,老子想跟著哭……你就說你他媽害不害人。”
凱哥想再罵兩句,但鼻子酸的厲害,也不敢開口,怕一吱聲就破功。
明月桑笑著拿酒瓶敲桌子道:“都給老子哭!”
“哭你媽呢,有啥好哭的……就應(yīng)該笑,放聲的笑,笑給棒子們看。”凱哥嘴上是這么說,但眼眶愈發(fā)的紅了。
白小白靠過去,摟著凱哥的肩膀:“唉喲,別硬撐了。中國奪冠那會,誰他媽沒擠過幾滴淚珠子的,不丟人……”
凱哥仰著頭,低沉道:“唉喲,倒不是奪冠這件事,我他媽就是突然想到當時一塊網(wǎng)上的幾個兄弟,也不知道他們?nèi)ツ牧恕?p> 說著說著,他就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明月桑似乎也有相同的感慨:“當時夢之隊捧杯的時候,大伙都特別激動,在基地跳來跳去的,結(jié)果就那個鼠孝子最害人……”
鼠孝子問:“我怎么害人了?”
明月桑說:“不是說你,是說基地和我對著杠的那弟兄,‘哇’地一下就哭了。本來一開始大伙還取笑他到底沖了多少。沒想到咱們的教練,也跟著哭了。都三十來歲的老男人,哭的跟他媽光屁股小孩一樣……”
小武笑著問:“然后你們也跟著哭?。俊?p> 明月桑不以為然道:“主要是我們教練啊,都地中海了,瘦不拉幾的,本來長相就可憐。這禿頂老男人他媽一哭就顯得更可憐的……這誰頂?shù)米“??不過我倒真的沒想到,鼠孝子會哭的那么厲害?!?p> 鼠孝子喝了小半瓶,作出一臉掏心掏肺的表情,對明月桑說:“哥們和你盤一盤這心路歷程,為啥做鼠孝子?。窟€不是中國太拉垮了。我跟你說,每回世界賽上罵中國罵的最厲害的那幫人,反而是曾經(jīng)對咱們賽區(qū)懷抱了最大希望的人。”
明月桑說:“兄弟,還真是這個理兒。來,干一杯。”
黃毛說:“果然是老男人比較多愁善感,我記得奪冠那會,沒見著有人哭,大家都樂瘋了,穿著只褲衩在寢室走廊上亂躥。”
明月桑說:“初中的小毛孩懂個屁,沒經(jīng)過事,當然沒心沒肺的?!?p> 小武說:“那時候咱們宿舍的整棟樓都在吼,后來聽見聲音覺得有點不對,發(fā)現(xiàn)竟然是從大學(xué)城那邊傳過來……那里離咱們學(xué)??墒歉糁脦渍韭纺??!?p> 瑤大個說:“那會我就在讀大學(xué)?!?p> 明月桑調(diào)侃道:“你還讀過大學(xué)???”
瑤大個不屑道:“誰他媽不是個高材生?。磕菚峭砩?,大伙全去沖去操場上撒潑,一邊跑,一邊吼‘我們是冠軍’。最好笑的是,我同寢的一哥們,下樓的時候激動的握著宿舍阿姨的手,說:‘我們是冠軍’。那會宿舍阿姨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就說:‘知道了知道了,你們是冠軍?!?p>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結(jié)果等他撒腳丫子一跑,宿舍阿姨就在那邊念叨:‘怎么都是冠軍啊,到底誰是冠軍?。俊?p> 明月桑說:”別說你們,我們完事后不是去吃頓宵夜么?那天晚上,不管認不認識,真就逢人見面打招呼就是一句‘我們是冠軍’。”
凱哥情緒緩過來一陣后,驀地笑了:“我那會在網(wǎng)吧嘛,我記得有哥們激動的不行,就他媽一邊吼,一邊砸起鍵盤。那網(wǎng)吧老板也是一個神人,兄弟們,隨便砸,今天老子高興,砸壞了全算我的?!?p> 明月桑說:“這樣的老板,真是活該他發(fā)財?!?p> 凱哥扭過頭看了一眼:“那晚上誰他媽還沒去整一盤宵夜,喝兩壺啤酒啊。那會哥們五個,也是在那天敲定組個戰(zhàn)隊,去打城市聯(lián)賽的。”
明月桑笑著調(diào)侃說:“然后你們就一邊喝酒,一邊幻想起來,自己將來也得整個冠軍?!?p> 凱哥說:“你還真他媽是個小機靈鬼,被你說對了?!?p> 小武問:“后來你們一塊打職業(yè)了嗎?”
凱哥說:“后來就只剩我一個人呢?!?p> 小武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那時候打職業(yè)什么的,我連想都不敢想?!?p> 猴子說:“哎,現(xiàn)在一想初中三年是寶寶我過的最開心的時候!”
黃毛問:“煞筆,你現(xiàn)在不也每天笑嘻嘻?”
猴子說:“你麻痹煩不煩啊?!?p> 凱哥感嘆道:“不過那時候可真的是好日子……這想起來都像上輩子的事?!?p> 迦南安靜的在旁聽著,問了一句:“五年了吧?”
凱哥說:“對,都他媽過去五年了……你們這時間怎么就過的那么快???”
一時間大伙都有些安靜,臉色或多或少有些感傷。
迦南原以為凱哥整的這一出猛男落淚是為中國的第一個冠軍感動。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其實不是的。
他不是借著回憶起奪冠的事,想到了當年的人或事。
就像現(xiàn)在的眾人。
他們真正懷念的也不是冠軍,而是當年的自己。
畢竟那是再也不會重來第二遍的青春。
迦南舉起瓶子,晃了晃:“來來來,都別他媽想了。喝酒喝酒!”
凱哥應(yīng)聲舉起,“喝喝喝!敬他媽老子們是冠軍!”
大伙吆喝著附和道:“我們是冠軍!”
這一瓶下肚,凱哥突然惡狠狠的盯著明月桑,張嘴就是一句“X你媽。”
明月桑說:“老子又怎么招惹你呢。”
凱哥說:“你沒招惹我,我誠心問你媽的聯(lián)系方式不行???”
明月桑罵道:“去你的。”
凱哥問:“老實交代,夢之隊奪冠那一波你他媽到底撈了多少?”
明月桑說:“我不記得了?!?p> 凱哥說:“你少來了,老子又不會讓你分紅。”
明月桑說:“哥,我真不記得了?!?p> 凱哥說:“呵,賭狗老子見過多了。他們可能不記得自己到底敗了多少,但絕逼不可能忘記自己贏了多少!”
明月桑說:“我說你用屁股想一想——”
這時白小白打岔道:“為啥用我想啊?!?p> 大伙一陣哄笑。
凱哥說:“這他媽的喝多了,還真就自動自覺入人設(shè)了?!?p> 白小白醉意朦朧的拍了拍大腿根子,叫喚道:“哥,咱已經(jīng)洗干凈!”
凱哥說:“你他媽少惹我,要不是看著你臉跟猴屁股一樣,信不信老子現(xiàn)場就把你給透了?”
猴子趕忙糾正:“老子的屁股可比他的臉好看多了。”
又一陣哄笑。
迦南笑著說:“都他媽醉了是吧,那我也攤牌了……”
小武問:“攤什么牌?。俊?p> 迦南趁著幾分酒勁上頭也嚷了出來:“老子就是貓!”
凱哥說:“哥們,聽見你這話,老子就放心了……”
說著,他惡狠狠的瞪了白小白一眼:“你怎么安排的?但凡你給好兄弟整粒花生米,他也不至于醉成這樣!”
白小白掩著嘴“啊”了一聲,“花生米?你不是有嗎?你怎么不給好兄弟安排上?”
凱哥想不明白:“啥意思?”
白小白眼神往下一瞟,落在凱哥的襠上,“少裝了,不就擱那放著嗎?”
說完,他撒起腳丫就跑了。
這還不夠,還遠遠地沖桌上叫囂:“就一?;ㄉ状筮€想透老子?做夢吧!”
一陣爆笑聲中,明月桑說:“就這樣還能拐彎抹角的來報復(fù)……說明還沒喝多。”
凱哥罵了幾句,又轉(zhuǎn)向明月桑,讓他老老實實交代清楚。
不止是凱哥,其余人也賊他媽好奇,那場世界賽明月桑究竟賺了多少。
凱哥回憶起來:“我當時聽說,賠率他媽的好像是一比兩百多?!?p> 眾人一陣“臥槽”,迦南也跟著“臥槽”了一句,又說:“當年老子就這么不被看好?”
明月桑說:“當年你連小組賽都差點被打回國,你以為呢?”
凱哥說:“臥槽,你們還真他媽一個個自動自覺代入人設(shè)來了?!?p> 這時有人接了一句:“不過浩南兄弟的劫,確實有當年貓那么一點風(fēng)采?!?p> 凱哥說:“拍馬屁不是你這樣拍的,你以為那場游戲,老子沒看啊……差遠了。”
迦南不服氣的問:“哪里差遠了。”
凱哥說:“跟老年人版本的貓似的……喂,你別不高興啊,能拿來和貓比已經(jīng)很牛逼了好吧?!?p> 迦南牙癢癢道:“怎么就老年人版本呢?”
凱哥說:“就很想操作,但是有心無力啊?!?p> 明月桑豎起大拇指:“這個有心無力愛了?!?p> 黃毛問:“啥是有心無力啊?”
明月桑問:“這都聽不懂?”
小武說:“不好意思,我這哥們真就是九年義務(wù)教育的漏網(wǎng)之魚,你們給他整個通俗點的說法?!?p> 明月桑想了會,“通俗???那就是俗話說的好,年少不知金子貴——”
迦南打斷道:“X你媽,別說了?!?p> 黃毛說:“這我就懂了,空流淚嘛?!?p> 雖然大伙說的是玩笑話,但迦南還是忍不住走心了。
他打那局游戲時,確實有過那么一丟丟有心無力的感覺。
雖然自己火力全開,但就狀態(tài)而言,只發(fā)揮了不到四成的功力。
看來不能這么荒廢下去了,得好好練練。
不然真他媽的就空流淚了。
大家繞來繞去,又繞回明月桑賺了多少錢這個話題上。
面對眾人咄咄逼人的盤問,明月桑舉手投降道:“我當年是在金都沖的,賺來的全是銀豆,你們也知道在國內(nèi)是不認銀豆的啊?!?p> 凱哥問:“所以你他媽就來金都呢?”
明月桑擺手道:“不不不,這是后面的事了。簡單來說,我想用那筆錢,得先把銀豆換成金豆,再把金都換成黃金債券,然后,再他媽去國內(nèi)銀行兌現(xiàn)。別說銀豆兌換金豆的匯率每天都在變,就連國際金價都一個小時一個準……我他媽哪還記得自己到底賺了多少?”
凱哥說:“你他媽折騰的這么費勁,估計連手續(xù)費都被吃了不少吧?!?p> 明月桑說:“老子那時候才多大,啥都不懂。現(xiàn)在想起,估計真被中介黑了不少。”
凱哥問:“你拿那錢干啥呢?”
明月桑眨了眨眼睛,笑瞇瞇道:“就他媽開始墮落了?!?p> 大伙一下子來神了,興致勃勃問:“怎么個墮落法?”
明月桑問:“你們想想,十七八歲的年紀,賬面突然給你整了個八位數(shù),你怎么用?”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的代入感真強。
大家立刻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自己賬上要真有八位數(shù)該怎么花。
迦南聽來聽去,沒聽到一個有創(chuàng)意。
每個人出發(fā)點雖然不一樣,但說來說去其實也是大同小異。
無非是買車買房,一部分存起來吃利息,一部分拿去做點小生意。
明月桑說:“頭幾個月,老子確實也很有規(guī)劃,給爹媽在老家都整了車啊房啊,又拿大頭去三亞按揭搞了棟獨立的小別墅。每天都請朋友胡吃海喝的。網(wǎng)上那會不是流傳一句話么?說走就走的旅行。不夸張的說,老子那陣子真的是滿世界飛,想去哪,隔天就幫兄弟們安排,打飛的去了?!?p> 眾人一臉羨慕的表情。
凱哥問:“你他媽那會不是在打職業(yè)嗎?”
明月桑說:“都有八位數(shù)了,還打個屁的職業(yè)啊。”
小武說:“這也不算墮落啊?!?p> 明月桑說:“那時候真的是什么都玩遍了,玩膩了,就覺得真雞兒的空虛。”
瑤大個不懷好意笑著問:“玩遍了,那有沒有玩過——”
凱哥一臉不屑的打斷道:“嫩模啊外圍啊會所啥的肯定都安排了呀,還你媽空虛了,我看是腎虛了……這不就是賢者時間么?”
明月桑說:“別說,還真虛過,三餐吃生蠔都補不過來?!?p> 眾人越聽越羨慕,一陣感嘆道:“X你媽,真雞兒爽。”
明月桑說:“我以為這已經(jīng)很爽了,直到認識了一個朋友,才體會到什么叫真正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