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 活著就好
回憶停在了這一刻。
明月桑往身邊環(huán)顧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沒有人吱聲。
但大家凝重的面色說明他們和自己陷入了一樣的回憶里。
這時小武用暗啞的聲音問了一句:“喂,你們說貓到底去哪了?”
瑤大個聳了聳肩,“不知道啊,反正到現(xiàn)在都沒個說法,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那種……真就人間蒸發(fā)了,就離譜?!?p> 凱哥說:“最離譜的是,自從貓缺席那場世界賽之后,網(wǎng)上有關(guān)他的資料和視頻全都跟著他一塊消失了。”
瑤大個說:“我開始以為是國內(nèi)有墻,所以找不到。來金都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止是國內(nèi),就連國外也找不到任何關(guān)于貓的資料了?!?p> 黃毛問:“這是什么意思???”
凱哥幽幽的看了一眼:“就感覺,貓被人從世界上抹除了?!?p> 迦南安靜的聽著,沒有打岔。
小武問:“你們說貓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人???”
凱哥說:“如果真的只是得罪了一個人,那也太雞兒恐怖的?!?p> 猴子好奇道:“為什么這樣說?”
凱哥說:“如果只是國內(nèi)被禁,那還可以理解,畢竟咱們國家的制度大家都懂,想封殺一個人就真能讓大家覺得那個人從來沒存在過。但問題是,連其他國家們都聯(lián)手抹除了貓的痕跡……如果這只是一個人做的,那他的權(quán)利該多大啊?!?p> 瑤大個搖搖頭道:“不可能是一個人,我真不信這世界上會有誰一聲令下,各國就那么默契的聯(lián)手來抹除一個人的資料……現(xiàn)在雖然沒有打仗,但瞅一眼國際新聞就知道,大家私底下都斗的死去活來。如果真有人發(fā)一句話,各國就齊心合作的話,世界早就和平了,對吧?”
小武點頭道:“說的也對,來了金都才知道,咱們國家封禁的東西,別的國家恨不得天天貼大字報宣傳?!?p> 凱哥說:“都是一個德性,別的國家不愿揭的傷疤,咱們還不是天天嘲笑他們水深火熱?”
瑤大個說:“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所謂國際局勢,就是大家擱一張桌上玩牌,誰都見不得好,你想干的事,老子偏不干。你不準(zhǔn)說的話,老子偏要說。但在處理貓這個問題上,這張桌上的人卻表現(xiàn)的異常默契……”
這時明月桑開口了:“唯一的一個可能——”
說到這,大家齊齊看了過去,問:“是什么?”
明月桑神秘兮兮的一笑:“就是貓的存在影響到了桌上玩牌這幫人的利益?!?p> 這句話讓迦南的心猛地一顫。
黃毛問:“啥意思啊?”
小武扭過頭說,“就是貓的存在危害到了各國利益,所以大家才同聲同氣才他這個人抹除了?!?p> 猴子哭笑不得道:“你們這也說的太玄了,他就一個打游戲的,憑什么去危害各國的利益???”
明月桑聳聳肩道:“不知道?!?p> 猴子搖頭道:“就一個打游戲的事,居然還扯到國際關(guān)系上去。太玄了,太玄了。聽不懂,聽不懂?!?p> 黃毛問:“你們說的這么可怕,那貓八成是活不了了吧?”
小武說:“我相信他還活著?!?p> 迦南回過頭問:“為什么?”
小武說:“因為并沒有人說他死了呀。”
凱哥笑著搖了搖頭,“感情上,大家當(dāng)然希望他還活著。因為覺得只要這個人還活著,LP L就還有希望……”
猴子接過話頭:“所以理性上,你是覺得他死了嗎?”
凱哥眼神黯淡道:“如果沒死,那個狗日的怎么不回來打比賽?,F(xiàn)在LP L都給棒子們欺負(fù)成啥樣了?!?p> 迦南低沉道:“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吧?!?p> 瑤大個把手往凱哥肩上一搭,“往好處想,說不定貓會回來的。大家不是都沒放棄希望嗎?上次采訪時,記者問泊人,貓還會回來嗎?他不也說他也在等一句交代!”
迦南直感到心被扎了一下,疼的發(fā)緊。
自己確實欠那小兔崽子一句交代。
凱哥說:“人家是在說等一句交代,沒說是在等人。”
旁人也在一邊附和道:“就沖著當(dāng)年貓那一句‘老子會回來的’,寶爺你也不要放棄希望啊!”
一定……會回來的嗎?
凱哥低聲把這一句在嘴里念叨了一遍,輕輕合上眼睛,回憶起那年春決結(jié)束后記者會的畫面,只覺得就像上輩子發(fā)生的事了。
他輕輕笑了笑:“其實回不回來已經(jīng)無所謂了。不過他確實欠大家一個交代……如果他死了,那也就算了。但如果還活著,簡直就是混賬,老子非得痛揍他一頓不可!難道那小王八羔子不知道國內(nèi)還有那么多人一直等著盼著他么?”
迦南淡淡的說:“揍唄!”
黃毛問:“等什么啊?”
猴子說:“當(dāng)然是等著他回來帶我們贏,拿冠軍!”
凱哥低聲說:“冠軍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只要遞個信兒,讓我們知道其實他還活著就行了……只要活著就好?!?p> 迦南想說些什么,但一句都說不出來,只好說“喝酒吧?!?p> 小武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顯得心事重重的,望著明月桑嘴張了又合,幾番欲言又止。
明月桑察覺到了這個動靜,便說:“你想問什么就直說唄?!?p> 小武醞釀了一會,支支吾吾道:“你借的錢后來還上了嗎?”
明月桑一愣,笑了:“別說是這輩子了,那筆錢就算再給我十輩子也還不上啊?!?p> 瑤大個一臉非常有經(jīng)驗道:“一看就是賭狗的房子塌了,所以拍拍屁股,跑路到金都來了?!?p> 明月桑笑著說:“何止是房子塌了,信仰都崩塌了!”
凱哥說:“你人不沒事不?俗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翻身的那天,活著就好?!?p> 明月桑玩味似的把“活著就好”這幾個字在嘴里嚼了一遍,舉起酒瓶說:“來,敬他媽的活著就好!”
凱哥說:“你真雞兒喝高了,舉著個空瓶吆喝個什么勁!”
說著,他回頭叫喊服務(wù)生:“酒還沒送來嗎?”
小武還是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問明月桑:“那你家人還留在國內(nèi)嗎?”
“家人?”明月桑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睛,“老子可是玩亞索的!”
猴子笑嘻嘻說的:“孤兒不配有家人!”
凱哥抬手拍了一下他的頭,“玩笑歸玩笑,別拿家里人說事!”
明月桑不以為然道:“沒開玩笑,我真不配有家人。”
說完,他猛地回頭怒罵了一聲:“酒呢?”
一向溫文儒雅的明月桑,突然變臉搞了這么一下,大家都有點被嚇到。
隨后迦南聽到“啪”的一聲悶響,回頭一看,整個人就呆住了。
不止是他,就連身邊的人也沒想到凱哥竟然抬手朝明月桑招呼了一巴掌。
明月桑半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桌上一陣噤若寒蟬。
明月桑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凱哥也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倒是周圍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凱哥盯著明月桑的眼睛說:“別他媽一口一個孤兒了,這里站著的坐著的不都是你兄弟么……老子們都是你的家人!”
這時啤酒又上來了。
明月桑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地如釋重負(fù)般的笑了笑:“你都知道啦?”
凱哥偏過頭去,磕掉瓶蓋,干了一瓶,故作漫不經(jīng)心道:“之前酒桌上聽到過關(guān)于金都第一亞索的事,我本來以為是別人編的,在瞎雞兒扯淡……今天聽你說了這么多,看來是真的呢!”
迦南這才意識到,原來凱哥和自己擔(dān)心并不是同一件事。
他一直不想明月桑繼續(xù)說下去,是不想重提自己三年前缺席世界賽的往事。
而凱哥不想明月桑繼續(xù)說下去,好像是知道關(guān)于明月桑的一些事情。
猴子好奇問:“什么事?”
凱哥猛地回過頭來瞪了一眼,嚇得這小子連忙一溜灰的躲到了迦南身后。
明月桑微笑著說:“其實也沒大事,不就是……”
凱哥二話不說打斷道:“不就是你在國內(nèi)欠了一屁股的賭債,逼得你爸跳樓,你媽自殺了?”
說完,他扭過頭看向猴子,開口道:“問出來了?你現(xiàn)在高興了嗎?”
猴子一臉后悔的拽著迦南的衣擺,不敢吱聲,
明月桑臉上還維持著淡淡的笑意,用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口吻說:“我媽不是自殺的。她是病死的?!?p> 凱哥盯著面前人看了半響,忽地咧嘴笑了,罵完一句“畜生”,二話舉起酒瓶就朝明月桑的天靈蓋砸下去。
聽見“砰”地一聲悶響落下,猴子小心肝也跟著“咯噔”一跳。
明月桑坐在原位,動也不動。
不消片刻,沒一會兒,一抹曲折的鮮紅從他的額前蜿蜒淌下來。
明月桑抬手一抹,沾了點到指尖,放唇邊嘗了嘗,微笑著說:“誰說不是呢?”
話音一落,凱哥猛地拎起一酒瓶,又砸了過去。
猴子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下意識的捂住了眼睛。
等他把手臂撤下,發(fā)現(xiàn)面前遮掩的身影不見了,凱哥也是一臉愕然的表情。
明月桑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輕輕的張著嘴,但沒發(fā)現(xiàn)任何聲音。
猴子扭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迦南剛才沖了過去,幫明月桑挨了這當(dāng)頭一瓶。
凱哥這次砸的不是空瓶,酒水淋了迦南一身,把他身上的白襯衫徹底浸透了。
不過迦南并沒有像明月桑那樣頭破血流,只是額前擦破了點皮。
應(yīng)該是凱哥在下手的時候,發(fā)現(xiàn)迦南擋了過來,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稍微收了些力。
凱哥盯著迦南說:“你走開?!?p> 迦南故作夸張的回了一句:“你不要過來??!”
他本意是想調(diào)侃一下,緩解下眼前的氛圍。
可凱哥絲毫不領(lǐng)情,還是一臉劍拔弩張道:“我叫你走開?!?p> 身后傳來明月桑的聲音道:“浩南,你就讓他動手吧。其實他是在幫我。”
凱哥罵道:“幫你麻痹了!誰在幫你這個害死爹媽的畜生!”
明月桑微微一笑道:“我就當(dāng)你是在幫我了……身上受一點疼,心底會好受了些?!?p> 迦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他也覺得,這一刻身上受一點疼,心里會稍微舒服很多。
凱哥又隨后拎起了一瓶,一邊揮舞著,一邊沖迦南罵道:“我他媽叫你滾開!”
周圍人趕緊過來攔。
迦南沒有吱聲,也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反而抬手朝自個頭頂戳了戳。
凱哥一下就給這個動作激怒了。
這人發(fā)起瘋來,就跟他媽脫韁的野馬一樣,根本就攔不住。
眼看他揮舞著酒瓶,就要砸過來。
迦南繃緊肌肉,正打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吃下這一擊。
沒想到突然一個閃到身前的人影,幫他擋下了。
是小武!
迦南只見到面前人兒一頭烏黑剎那就見紅了,下意識的罵了一句,“我X你媽!”
等到脫口而出,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句和另一個聲音重疊到了一起。
“我X你媽!”
迦南扭過頭一看,發(fā)現(xiàn)黃毛像頭瘋狗一樣朝凱哥撲了過去。
凱哥一個猝不及防,大塊頭跟座山一樣的倒下去。
黃毛揮著拳頭二話不說就開干:“我X你媽,敢動勇子!”
別的不提,單論身板,兩人完全就不是一個級別。
黃毛能把凱哥干翻在地,靠的不過是一手出其不意的偷襲。
等凱哥緩過神來,局面立刻倒轉(zhuǎn)了過來。
前一秒,黃毛還揮著拳頭在叫囂。
后一秒,他就跟一條死魚似的被壓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眾人一擁而上,拉開了凱哥。
講真的,凱哥如果是橫下心要搞,就是再來十個人,也是不可能輕易拉開。
看得出他是放了黃毛一馬。
可是讓迦南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黃毛不領(lǐng)情就算了,等凱哥一起身,他媽就跟借尸還魂般蹦起來,沖凱哥就是一腳飛踢。
凱哥一個狗吃屎摔倒地上,再抬頭時眼中已經(jīng)炸起火花。
迦南覺得完了。
這仇結(jié)大了。
他不忍直視的偏過頭,再看過去時,黃毛已經(jīng)是死魚眼,嘴里開始吐白沫。
迦南想著不出手不行了,剛卷起袖子,就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晃而過。
猴子拎著一只酒瓶,躡手躡腳的溜了過去。
迦南稍微一愣,一個轉(zhuǎn)念便明白過來。
這小子……難不成是想去偷家?
凱哥單膝壓在黃毛身上,左右齊手,雙管齊下。
不單是他,就連大伙都忙著壓制凱哥,完全沒注意到試圖繞后的猴子。
這小子嚇得腿直哆嗦,看準(zhǔn)時機,猛地一把舉起酒瓶,揮下就是往死里一砸:“我X你媽,敢動勇子和傻龍……老子弄死你!”
“砰”地一聲悶響落下。
這一重拳出擊,完美無缺的落到了小武頭上。
猴子傻了。
凱哥停住拳頭。
黃毛也不再掙扎。
眾人齊齊回頭看過來。
一片安詳?shù)某领o中,小武扭過頭,滿臉是血的朝猴子望去,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老子真是日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