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水淺灘,陳應(yīng)鮑隆熊燕戰(zhàn)虎,與譚虎斗得不相上下。
這是桂陽內(nèi)戰(zhàn),鮑隆特地不要兩千精兵插手,否則即便贏了,兩千兄弟要和他一起承擔抹殺長官的罪名。
劉賢等人守在河畔,想上前,卻又忌憚河對岸有敵兵相助。只得希望陳應(yīng)能與鮑隆合力殺死譚虎。
陳應(yīng)已然對順劉賢,對譚虎出手再無顧及,招招奔向奪命要害。鮑隆為救兄弟,靠蠻力牽制譚虎,將其狠辣招法替義弟一一接下。譚虎雙拳難敵四手,虎口已然被兄弟倆的快刀與大斧震得生疼,步步后退,招架的十分吃力。
陳應(yīng)見他落了下風,手上爆發(fā)無限戰(zhàn)力,舉刀縱劈,口中大喊:
“這一刀,為了慘死的百姓!
這一刀,為了報你多年欺壓!
這一刀……”
他瞅準譚虎破綻,正要砍向要害,突然感到一陣勢大力沉的推力將自己向后推到,等他從河床中坐起,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左肩肩頭,竟然插著一直羽箭。
“陳應(yīng),你這狼心狗肺的叛賊!”
是趙范!
眾人回頭,只見桂陽太守率領(lǐng)著人馬親自趕到河邊,手下弓弩手一箭正中陳應(yīng),就下了大將譚虎。
鮑隆見趙范駕到,一時亂了方寸,愣在當場。
“鮑隆,你挾持譚虎,意欲何為???”太守大人戎裝以待,怒氣沖沖等著河中心的的鮑隆。
“挾持?末將從未挾持……”鮑隆看到狼狽的譚虎和倒下的義弟,方才明白自己在趙范眼中,竟然是這場亂戰(zhàn)的始作俑者。
“使君,末將……”他一時語塞,見到太守凌厲的眼神,連忙丟掉手中大斧,跪地謝罪。
“大哥,你糊涂啊!”陳應(yīng)捂著傷口罵道。身后零陵眾將已經(jīng)上前將他護住。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竟會救了你們這兩只狗?!壁w范奚落著,注意到了河對岸一身紅甲的男子。
“使君,那就是零陵劉賢,剛才要不是陳應(yīng)鮑隆阻攔,以被小人帶回郡府!”譚虎像發(fā)現(xiàn)獵物的獵犬一樣狂吠。
趙范暗罵譚虎愚蠢。他本來有千萬種理由將劉賢扣押,帶回郴縣,如果劉度向劉表告狀,自己只要推脫不知便可。這下倒好,桂陽大將公開承認襲擊鄰郡太守之子,自己就算當下殺了眾人滅口,恐怕也是跳進湘江洗不清。
“趙伯父,侄兒劉賢,給伯父請安?!奔t甲之人身側(cè),真正的劉賢起身,向趙范行禮,驚得譚虎和鮑隆大吃一驚。
他們倆誰也沒想到,彼此爭了多日的“劉賢”,竟然只是個替身,真正的零陵公子從一開始就不在他們手中。
“你既然脫險,為何不回零陵?”鮑隆詫異的問道。
“我零陵大將在親探敵營未歸,我怎能獨回零陵,龜縮于屏障之后!”劉賢大步上前,指著譚虎,沖趙范問道:“趙伯父,此人是入我境內(nèi)殘殺百姓的逆賊,我要帶回零陵問罪,敢問伯父,可與識得此人?”
眾人以為劉賢站出來已經(jīng)足夠冒險,沒想到當著桂陽兵馬的面,他竟然還要懲治譚虎!
“罪人?放屁,我乃桂陽……”譚虎見趙范到陣,頓時覺得自己有人撐腰了,大搖大擺站起身,要響當當報出自己的大將名號。
“蠢賊,還不閉嘴。”趙范突然低聲咒罵與他,令譚虎不敢相信。
太守大人!你看清了,是我,譚虎,你陣前愛將?。∷V癡望著太守,不明白趙范為何會對他如此說。
趙范止住譚虎,卻沒有接劉賢的話茬,只是假裝關(guān)切的問:“世侄安好,莫不是受了歹人欺騙?這南平縣郊多有土匪出沒,實在是險地。我看這樣,你隨我先回郴縣,讓你嬸娘給你燉些羹湯補身子?!?p> 趙范臉上堆笑,心中卻早已怒火騰燃。那顆血淋淋的馬頭歷歷在目,他恨不得此刻把劉賢的腦袋也割下來,刻上自己的名字。
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還不能動手。只要將劉賢帶回郴縣,那一切都任由自己做主。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保護劉世侄!”他一聲令下,身后將士心領(lǐng)神會,連忙趟過淺灘,去“護衛(wèi)”劉賢。
南鷹騎見狀,紛紛護在劉賢身前。他們的短弩已無弩失,但是還有一雙硬拳,還有一顆忠心,還有一條性命。
正在此時,零陵方向地動山搖。
“公子!邢道榮護駕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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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嶺間,零陵的“劉”字大旗迎風飄揚,隨軍的軍樂鼓獵獵作響。
桂陽兵真的傻了。所有人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問題,為什么好端端的,會冒出來一路大軍?他們是聽到消息飛過來的不成?
“你,你是何人!”譚虎見邢道榮一身亮甲,知道對方必是零陵大將。
“嘿嘿,你問本將軍的名號?說出吾名,嚇汝一跳,我乃零陵上將軍邢道榮是也!”
邢道榮一臉得意,桂陽人一臉懵逼。
他們交頭接耳:“這人是誰?”“沒聽過啊?!?p> 邢道榮見此情景,臉上有些尷尬,身后的張南卻興奮說道:“將軍你看,你一報名諱,他們都不敢動了!這是堪比飛將軍李廣的威懾力??!”
“是嗎?”連邢道榮自己都沒想到還能如此解釋,尷尬大笑起來。
劉賢確實沒想過會有大軍到來。他的勇敢,他的魄力,完全是來自與一腔熱血。他剛剛甚至想過,就算自己被趙范帶走,也必須將首犯譚虎帶回零陵,為百姓報仇。
“趙伯父,你還沒有回答,桂陽郡府與此人,到底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
剛剛面對劉賢的殘兵敗將,趙范還想霸王硬上弓。此刻面對茫茫援兵,他知道,挾持劉賢回郴縣的時機一去不復(fù)返了。
更有甚者,敵眾我寡,一旦處理不善,自己恐怕就要重蹈愛馬的覆轍。
“這南平縣郊多是匪幫山賊,此人衣衫潦草,料是山賊,陳應(yīng)鮑隆擒拿此賊,當是立了大功。”
他拋棄了譚虎,就先拋棄一條狗。
“使君!我是譚虎??!你怎能說我是山賊!”
譚虎瘋狂的大叫。此番襲擊泠道災(zāi)民,引誘劉賢步入陷阱,他和手下流血犧牲,到頭來竟換回趙范的無情拋棄。譚虎是要強之人,怎能容忍自己落得這樣的結(jié)局。
“住口!這山賊,還不于我拿下,帶回郴縣發(fā)落?!壁w范好漢不吃眼前虧,決心帶回譚虎,待日后再與劉賢算賬。
劉賢道:“且慢!既然趙伯父不識得此賊,那就讓小侄帶回零陵,按律處置?!?p> 趙范道:“賢侄,此是我桂陽地界,你帶兵入境,已是壞了規(guī)矩。我若是表奏襄陽,你和你父親,可是擅起戰(zhàn)端的大罪?!?p> 劉賢道:“小侄乃是追擊賊寇而來。若是伯父把狀告到襄陽,小侄正想讓景升伯父做個評判,親自提審此賊?!?p> 趙范心中怒罵:竟然搬出劉景升來嚇人?小子,你以為劉景升是青天大老爺嗎!
“這么說,你今日是必須帶走此人?”趙范陰冷問道。
“是泠道百姓的冤魂要帶走他?!眲①t不退讓。
趙范無奈,極力掩飾心中的憤怒,突然,他大吼一聲:“來人,給我誅殺此賊!”
堂堂桂陽太守,也是被憤怒急昏了頭,竟然想出在眾人面前殺人滅口這樣的昏招。
譚虎千算萬算,沒想到自己會落入今天這步田地。他對趙范多年搖尾乞憐,實在難以接受在這生死關(guān)頭,對方竟然要棄車保帥,殺自己滅口。
你要我死,那就魚死網(wǎng)破!
譚虎瞳孔中血絲爆紅,披頭散發(fā)一如陰間厲鬼,突然轉(zhuǎn)過頭,提刀上前,一把將趙范坐騎砍刀,再一揮刀,便要砍向趙范本人。
“趙范??!”他多年來第一次直呼太守名諱。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令趙范大驚失色,連陣列兩岸的零陵兵、桂陽兵也嚇了一跳,以至于趙范已經(jīng)跌落在地,竟然無人想到上前救護。
值此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柄黑斧從后劈來,切入譚虎下顎脖頸。
鮑隆最終出手,救下了對自己有恩的趙范。
血水骨渣漫天飛舞,譚虎的首級滾落在地。
“死……死……”
地上的眼睛露出怨恨的光,詛咒著劉賢,詛咒著趙范,詛咒著荊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