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云帝元康十一年,正月初一。
安陽城中的家家戶戶守歲一晚,如今都出門來拜年了。
善化寺里也為這新年的頭柱香而忙碌著,不知為什么,今年來上頭香的人比往年要多很多,而且這些百姓看起來都很著急,不斷地往前擠著。
寺中派出來維持秩序的僧侶正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香客維持秩序,但是收效甚微。
大雄寶殿的門還沒有完全的打開,香客們便已經互相推搡向前擠著,其中還有年過花甲的老人和被父母舉著往前送的孩子。
也就在這時,后面的人群中不知道誰往前推了一下,前面的香客被絆倒在地,撞倒了點香用的蓮燈。
蓮燈中的燈油撒了出來,引燃了佛像金身周圍的帳幔?;饎莺芸斓芈娱_來。
一時間原本向前擠著要爭搶頭香的香客回頭想要往后方逃去,可后面的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依舊向前擠著。
場面頓時亂做一團。
原本將孩子舉起來的父母來不及將孩子抱回來,小小的孩子被殿中的熱浪一沖頓時大哭了起來。
孩子的哭喊聲、眾人的叫喊聲、還有被撞倒的老人的呻吟聲攪在一起,紛亂不堪。
寺中的僧侶趕緊打了水來滅火,但是因為場面太亂,人手又不足,加之冬日里水多結了冰,等到禁衛(wèi)軍到來,將場面控制住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到僧房了。
公孫明陽指揮著士兵滅火、清理現(xiàn)場、救治傷員,面色十分沉重。
如今能見到的死傷者就已經遍地了,等到這場火完全滅下去還不知道會是個什么樣子。
這可是新年頭一日??!
出了這種事可不就是他禁衛(wèi)軍的責任嗎?巡防不嚴才會如此。還死傷了這么多的百姓和僧侶。
這里還是善化寺,三皇子云漠塵可是在這里?。∷浅隽耸裁词隆?p> 待到寺中徹底清理完畢,也將傷者安置妥當之后,公孫明陽聽著手下副統(tǒng)領的匯報,不禁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死者九人,重傷十三人,輕傷逾百。死者中還有兩個是小孩子。
更嚴重的是,禁衛(wèi)軍在大雄寶殿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燈油的痕跡,那絕對不是殿中那幾盞蓮燈能盛放的下的。
還有這場火勢蔓延得如此之快也是十分蹊蹺。
據(jù)寺中的僧侶所說,此次上頭香從一開始就有些失控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過云漠塵已經找到了,沒有受傷,到底讓公孫明陽松了口氣。
要是這位再出點什么事……
因著和風信的關系,他多少知道一點當初的事。圣上把這個孩子放在這里就是為了保護他,讓他能活下去啊!不然樂氏被夷了三族,他和肅昭儀又憑什么能活下來。
看來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要沒有絲毫隱瞞地稟報皇上才好。
宮中云帝聽了公孫明陽的回稟,一把砸了手中的茶盞。
“去查!給朕查清楚!到底是誰放的火!”這句話是云帝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臣遵旨?!惫珜O明陽磕了頭站起來正想退下,走到殿門口被云帝叫住了。
“慢著!”
“陛下?”公孫明陽停了下來,躬身應道。
“暗查?!痹频鄢聊艘粫汉笳f道。
“臣遵旨。”公孫明陽行禮道,看著云帝對他揮了揮手,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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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薛忠?guī)е奖焙罡娜俗龅玫惯€是干凈,再加上有云漠塵的里應外合,一場大火幾乎是沒有留下什么。
公孫明陽一開始也沒查到平北侯府那邊去。
直到風信來找他問要不要幫忙,兩個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二十年前對天狼的戰(zhàn)事,然后公孫明陽就想到了薛豐身上。
這事情只要做過了,自然就有破綻,有蛛絲馬跡可尋。
再加上雖然云漠塵溜出來得很小心,但是他到底沒有太多了解過外界,尤其是怎么防止自己被人發(fā)現(xiàn)這件事。他一直想著的是寺中不要有人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而不是要讓外面的人也別注意到他出現(xiàn)。
所以有人看見一個僧侶進了云來客棧這件事就被公孫明陽查到了,但是他不知道這個人是云漠塵。
之后順藤摸瓜查出了云來客棧是平北侯府在安陽城的暗中聯(lián)絡點。
于是這件事在公孫明陽上報之后,在云帝眼中就變成了平北侯府勾結善化寺中的僧侶做下的針對云漠塵的事。
薛豐,朕能給你富貴,自然也能滅了你!
云帝知道當年自己用薛家是迫不得已,那樁舊事是皇族的丑聞,先帝全力按下來的、抹平了的丑聞。
風氏為忠,樂氏為奸,薛氏為弄,在加上云濟麟……
如今薛豐太不安分了!連自己的兒子、當朝的親王都要算計其中,看來給恭定縣主賜的這個封號他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那就明著再給一棒子!
正月初,十五沒到,公孫明陽就奉旨查抄了云來客棧,將店中的老板伙計全部羈押了。
同時云帝下了明旨,給懷王和童府嫡長女賜婚,并且封了童可言的夫人盛氏為正三品誥命夫人。
平北侯府中薛豐氣得一下便撕了手中邸報。
看來云漠塵這顆棋絕對不能浪費!絕對不能只利用他一次!有了把柄在手,他還想脫身?不可能!
這小子太嫩了!
自己得好好教教他!
“皇上啊,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當年的事,臣正愁沒有合適的替罪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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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復印開朝,三年一次的春闈也就要到了。
元峰原本是游學到善化寺,住在寺中準備著今年開考要應考的??墒侨缃裆苹轮幸粓龃蠡?,他雖然沒受什么傷,但是傷員那么多,他也得幫忙照顧,這溫書自然就先放下了。
如今寺中終于寧定,也正在修繕了,他也就終于有了讀書的時間,但是寺中地方少了,自然也就沒有過去寧靜,所以他也就只能帶著書到了善化寺外的松林里,希望能尋些清凈。
如今大漢內里是寧定的,但是邊疆卻不是這般,北境天狼雖成為屬國,但是卻依然有著不臣之心,等他們恢復過來,定然還是要開戰(zhàn)的。
西疆月涼就根本沒有消停過,每隔幾年就要打一次,雖說每次的規(guī)模都不大,但是這樣沒完沒了的折騰也讓人心煩。
南境璃國倒是一直與大漢修好,但是它也是月涼的鄰國,不過兩國之間的自然環(huán)境太過惡略,基本難以通信,所以要開戰(zhàn)或者修好都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