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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說得全都對

第一百六十二回 樹下困秋眠 忽見小兒郎

夫人她說得全都對 北玄胭嵐 4590 2022-06-15 20:00:00

  聽風(fēng)閣一直都標榜自己聽天下風(fēng)聲,但安陽城里的一切消息如今已經(jīng)沒有人能比云漠寒知道的更快、更詳細。尉遲家往這座天子腳下的都城里塞了多少人他也還算清楚,問題就是要處理這些人終究是要有個由頭。

  再考慮一下坤寧和尉遲千,最好還是朝廷的事兒他處理,聽風(fēng)閣的事情讓尉遲瑊自己去清理門戶,順便也能讓坤寧這大舅兄好好立立威,他手中權(quán)柄穩(wěn)了,尉遲千才能擺脫那些不知道在算計著什么的堂兄好好過日子。

  至于宮里,云漠寒暫時沒處理成昭容,只是不許任何人侍奉她,又減了平日里的待遇,但昭容的位份還是保留了。這個女人他先留著也就留著了,最后清算房貴妃的罪責(zé)之時這一樁最終也還是要著落在她身上,只是現(xiàn)在還沒到時候處置罷了。

  弘昭儀倒是過了幾日等四皇子痊愈之后來了天福宮門前一次,說她那日在孝寧宮言語沖撞皇后,特來給風(fēng)冥安請罪。云漠寒代她賞出去了兩串翡翠珠子,打發(fā)了弘昭儀回去了。

  同時還有在御書房門外哭了兩日的九皇子,跪在那涕泗橫流給自己母親請罪,賢貴太妃也實在拗不過他,只能站在一邊看著,她在先帝在位的時候便沒多受寵,又在后宮里安靜了這么多年,真沒想到一朝被云漠寒拉了出來讓她教養(yǎng)皇子,確實也是有心無力。

  小皇子還沒到九歲,跪著哭了兩日便也病了,云漠寒找了太醫(yī)抬他回去,順便讓太學(xué)的先生過去給他講了講什么叫兄弟手足和感同身受。

  房高年這次似乎是終于覺得云漠寒總是這樣賞賜他們家有點子不妥當(dāng)了,尤其是這次他也幫著房貴妃做了不少事,他是真不信皇帝不知道的,皇帝手中定然有貴妃給皇子下毒的證據(jù),如今關(guān)著成昭容還不許任何人接近就已經(jīng)能證明這一點了。

  所以他專門找了一日到宮里好好叩謝了一下皇帝的恩賞,說了一堆誠謝皇恩的話,還借著今年貢緞入宮給皇后送了兩套價值連城的宮裝。

  然后云漠寒把主持今年百花宴的事兒給了房貴妃。

  但他下令的時候已是三月十三,早就什么都準備好了,所以最后給出去的也就是個名頭罷了。

  可還沒等云漠寒設(shè)計處理安陽城里和聽風(fēng)閣纏雜在一起的官員,東海那邊便鬧了海盜和水匪,他一時還真騰不出手來,南邊又有大雨和水患,這一年果真不太平。

  懷王府次子云沐晏被云漠寒派去東邊領(lǐng)兵剿匪了,他雖然沒什么領(lǐng)兵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但配備的校尉和偏將都是風(fēng)冥安幫忙挑選的,派他去了也能放心。

  至于南邊賑災(zāi),云漠寒派了兩個季家的子弟——季平榮和季平封為首,帶去的還是京中的守備軍。很明顯的打著讓他們接手京郊守備的意思了。

  季士禎前兩年從兵部尚書的位置上退了下來,他家的子弟沒有再進六部,而是都去了軍中,如今來看也是正好。

  同時無論是剿匪還是賑災(zāi)要的錢都不少,云漠寒現(xiàn)在也出得起,但他還是稍微放出了一點要查糧稅和茶稅的風(fēng)聲,房高年防備著云漠寒突然查賬,一時間還真沒發(fā)現(xiàn)皇帝在軍權(quán)上的算計。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便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這一年朝中事多,即便是云漠寒再想躲懶也沒去別院里避暑,難得又在宮里過了個夏天。

  七月初云沐晏回京交旨,皇帝論功行賞,提拔了不少軍中將校,又封了好些個誥命夫人,順便給云沐晏賜了個婚。

  婚事是云沐晏用這次的軍功自己求的,但所要的只是個翰林院五品官的庶女,這場婚事有不少安陽城里人看了只覺得笑話,可云漠寒倒是十分爽快地賜了婚。

  后來云漠瀾帶著童于歸入宮一起來謝了恩,只是愁著他們家長子到現(xiàn)在也沒個著落,不知道次子什么時候能成婚。不過云沐昪倒是來信說他不在意這個,他不在懷王府這些年多是云沐晏幫著主事,他早點娶妻母親就也能多歇歇了。

  最后懷王府次子的婚期定在了第二年的春天。

  八月中秋前南邊水患也基本處理完了,正好中秋那日季平榮和季平封回京,列叔辰在這兩兄弟回京前便上了表,稱自己年事已高,請乞骸骨歸鄉(xiāng)。云漠寒也恰好借此機會讓季平榮全權(quán)掌了京郊守備,季平封外派到了西疆,季長庚終究也上了年紀,西疆那邊更需要青年將校。

  如此京郊守備在過了這么多年之后也交到了季家手里,季家算是在明面上做了大漢武將之首的位置。但因為有著懷王府在旁,想要比肩當(dāng)年風(fēng)家,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了。

  風(fēng)冥安后來也去送了季平封,讓他將她寫的兵書帶走了一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可嘆過了這么多年,老天似乎也沒有憐惜這片江山,他們父女費勁了那么多的心思培養(yǎng)武將,到如今也收獲太少。

  勇猛之士、敢為國死的將士有的是,可真能擔(dān)得住責(zé)任有魄力領(lǐng)兵抗敵的帥才……如今太平盛世……

  可北境只怕不要幾年就又要動兵了。天狼新王登基已經(jīng)有些時候,而那新太后……就是嘉諾公主燕幽然。

  還是愁個不停啊。

  雖然風(fēng)冥安是答應(yīng)了云漠寒這次回到安陽什么都不再管了,但終究她不可能真的放得下。昔年誓言,言猶在耳,如何能忘?

  風(fēng)家人在,邊境不亡。

  這個姓氏附帶著的責(zé)任太過沉重了。

  可這也不是一時一刻能解決的事情。都得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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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了匪患、賑濟了災(zāi)民,地方上的事情基本結(jié)束,可朝廷要收尾的事情還有不少,尤其是糧和茶這兩塊,房高年隨著動起來之后云漠寒也要仔細應(yīng)對,他好不容易從那真的在他桌上堆成山的文書里喘口氣,聽風(fēng)冥安說御花園里的楓樹已經(jīng)紅了葉子,兩相權(quán)衡之后云漠寒毅然決然拋棄了那些奏折帶著風(fēng)冥安出去吹吹風(fēng)了。

  秋日午后有些風(fēng),但陽光暖得很,風(fēng)冥安和云漠寒坐在楓樹底下,仰著頭看被紅葉遮住的天空,不多時她便打了個呵欠,窩在云漠寒懷里漸漸睡了過去。

  云漠寒見狀將手里的戲本子仍在了一旁地上,然后把風(fēng)冥安裹在了他的斗篷里,靠著樹干輕輕哼著些不成調(diào)的曲子,看著風(fēng)冥安在他懷里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

  他們許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在午后慢慢享受陽光和風(fēng)帶來的閑暇。

  若是當(dāng)年他咬死了不松口定要把二哥推上皇位會怎么樣呢?

  若真是這般……估計他和安安連走脫那天都沒有了吧?真是要斗一輩子了。

  云漠寒放松了心神有些神游物外,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已經(jīng)聽到了屬于孩子的跑步聲,而后云明慎便舉著幾支剛折的丹桂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很顯然他也沒意識到能在除了太學(xué)之外的地方看到云漠寒和風(fēng)冥安,一時間愣在那里根本忘了行禮。

  云明慎沒有見過這樣的父皇,他脫去了考校他們學(xué)問時的一臉嚴肅,而是帶著淺笑看著那個被他裹在斗篷里只有發(fā)髻隱約露出來的女子。

  那人定然是皇后娘娘的,母妃叮囑過他定然要敬重皇后,不為別的,就為了風(fēng)家歷代拼死守國門,他也決不能對皇后不敬,更不要說皇后名分上是他的嫡母,孝道也要求他應(yīng)該恭恭敬敬。

  但他不要到皇后面前去,這也是母妃叮囑他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云明慎還是一直照做了。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p>  父皇看見他之后面上那淺淺的笑意不見了,他小心翼翼地往懷中看了一眼,似乎怕他把母后吵醒了。

  “你——”他看了看云明慎手里的丹桂,還有已經(jīng)趕上來面色有些發(fā)白的秋棠,終究只是嘆了口氣,“自己玩兒去吧?!?p>  但風(fēng)冥安還是醒了,她轉(zhuǎn)過頭來第一眼就看到了云明慎的臉,只一眼她便愣在了云漠寒懷里。

  這是她第一次真的看清楚這大漢的皇子究竟是什么樣子。

  云明慎也對上了風(fēng)冥安的目光,他一時拿不準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聽父皇的話離開。

  秋棠倒是趕緊拉了他一把,云明慎恭敬道了一聲,“兒臣告退?!敝蟛烹x開。

  風(fēng)冥安瞧著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真像你。像剛和我遇到的時候你的樣子?!被首泳艢q,正好就是云漠寒遇到她的年紀,而這八皇子,有著一雙和云漠寒一樣的鳳眸,一模一樣,形狀和顏色。

  “我們也……有過一個孩子的……他定然也是像你的……若是能……若是……他活下來……”

  “也十八歲了……再過兩年……便及冠了。”

  云漠寒抱緊了她沒說話。安安回到安陽城之后,見到了那么多的孩子。不對,她在西疆便見到歸舟了。

  后來二哥府里的、八弟府里的、風(fēng)康家的,最后就是坤寧和尉遲千帶來的孩子,坤耳就是在安安小產(chǎn)那年出生的。

  她從小就想要他們的孩子啊。

  “你說過他會回來的,你說他只是先去瞧外公和外婆了……你說他定然是想要我做娘親……還會回來的?!?p>  “安安啊……”云漠寒深深嘆了口氣,他想說什么但又被風(fēng)冥安打斷了。

  “我知道你在去西疆之前就服過藥了,哪怕那時候你還在擔(dān)心我根本不肯再見你了……這兩年多每個月你一次都沒忘……”

  “我也知道現(xiàn)在若中宮有子……定然又是朝野動蕩……可我真的是……想要個和你的孩子啊……”

  “你……安安你三十八歲了啊?!痹颇眄樍孙L(fēng)冥安鬢邊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他前些日給安安綰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生了幾根白發(fā)。

  “我知道……可我……寒郎我是……我是真的很想要個和你的孩子啊……從小就想要了……從,從先帝把我指給你的那天就想要了?!?p>  “而且若是他想要回來了呢?若是他想要回來了……我們……”

  “我知道你擔(dān)心——”

  “那次小產(chǎn)險些要了你的命!”云漠寒咬著牙終于還是告訴了風(fēng)冥安這件事,“小產(chǎn)……血崩,再加上你聽聞噩耗心神激蕩。坤寧拼盡全力都差點沒能留住你……”

  “他那三天一共跟我說了兩次要我做好準備……你可能會……”

  “……你沒告訴我!”風(fēng)冥安用力握緊了云漠寒的手,那雙手涼得有些嚇人。

  “怎么敢告訴你!我怎么敢告訴你……”那時候風(fēng)冥安的情緒和身體已經(jīng)很糟糕了,若是再知道她差點真的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天地之間……

  “安安……我們好好的……好好的好不好?”

  風(fēng)冥安沒再說話,她把臉埋在云漠寒懷里許久都沒再出聲。

  她不想丟下云漠寒的,無論如何都不想,她真的不能再丟下他了,相隔兩地和陰陽阻隔終究是不一樣的。

  但有個小小子和小丫頭是她一直都想要的……也是當(dāng)初在江州的時候云漠寒就許給她的。

  可如果那次她真的差點沒命……再加上她如今的年紀……

  “讓坤寧和坤世伯幫你看看。”許久之后云漠寒接住了一片落下的紅葉之后緩慢開口了。終究安安想要的他都會給,有兩位神醫(yī)在……應(yīng)是無事的。

  “但只要他們說有一點點疑慮都不行?!?p>  “如果真的可以,你什么都得聽大夫的,聽我的?!?p>  “寒郎……”風(fēng)冥安哭著喊了他一聲,只是這聲音悶在云漠寒心口,悶悶的聽不太清。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發(fā)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的,若是——”

  云漠寒伸出手擋在了風(fēng)冥安唇前,沒讓她再說下去。他不愿意聽安安發(fā)誓,下意識也不想聽她說出什么不好的下場。

  “若他們真的覺得你還能平平安安擁有一個孩子……”又過了好一會兒云漠寒哄好了風(fēng)冥安才有說道,“你受些委屈,我們在你生下孩子前不告知任何人,也不在皇宮里給你養(yǎng)胎。”

  “至于中宮嫡子……”

  “若真是兒子——”

  “我們的孩子不做皇帝?!憋L(fēng)冥安看著他眼里帶著決絕之色。

  “我們的兒子當(dāng)然不做皇帝,將來我們也是要帶著他一起走的,不長在安陽城里,不接觸朝堂官員,就算是嫡子想來新帝也不會太過忌憚他,再說還有咱們呢,總不會叫他受了欺負?!?p>  “雖說我朝皇子年滿十四才封王,但我首開先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若是兒子,出生了就封逍遙王。若是女兒……封她長樂公主,許她婚嫁自由?!?p>  “正好這次的事兒也快辦完了,過兩天我?guī)闳e院?!?p>  “至于處置靜平公府……還有聽風(fēng)閣的事情,你別費心力了,橫豎都有我呢?!比绻舶舱娴哪苡性?,那穩(wěn)婆、乳母……有多少事都要盤算,又有多少人要考察。

  但只要安安能好好的,這些事便都好辦。

  他們又不是沒面臨過更棘手的情況,如今一切明爭暗斗都在安陽城里,雖然敵人依舊陰險狠辣,可這里終究是他的地盤。布置了這么多年了,只等著獵物一頭撞進來好能將其了結(jié)。

  “咱們回去吧?!痹颇f著拾起了地上的戲本子交給了風(fēng)冥安,然后將她裹在自己的斗篷里抱了起來。

  “你就這么帶著我回去?”風(fēng)冥安抽了抽鼻子,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反正全天下都知道我只愛你。我們就快走了,何必再顧忌那么多呢?!?p>  是啊,何必再顧忌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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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正是:事事更迭難得忙中偷閑困,歲歲悠長倏爾恍惚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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