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散奴散田
七日后,吳凡祖母下葬。
隨行送葬者,除了麋竺,州里和郡縣里來的官員不多,倒是郯縣百姓,有許多人是慕吳凡之名而來,有二三千人。
加上吳凡家中的兩千奴客,也可以說是盛況一時(shí)了。
曹宏對(duì)此毫無表示,陶謙也沒有任何動(dòng)靜。
處理好葬事,回到吳宅,麋竺把吳凡拉到旁邊,問道:“文奇,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離開徐州?!?p> 麋竺驚道:“離開徐州?要去何處?”
“沛縣,劉玄德在沛縣?!眳欠驳氐馈?p> “也好,去投劉玄德也好。”麋竺點(diǎn)頭道,“如今陶使君偏聽偏信曹宏之言,你在徐州待著也難得安生。你若有其他難處,也可與我講,咱們現(xiàn)在是一家人了?!?p> 吳凡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若去了沛縣,這里的奴客和田地,是否還……”
麋竺知道吳凡要說什么,急忙打住:“別說這個(gè),奴客與田地是你的,如何處置是你作主,而且我相信,你日后必定還會(huì)再回來的?!?p> 吳凡默默點(diǎn)頭,麋竺也無話可說,告辭而去。
廳里,一家人都在,兄長吳才也從瑯邪趕了來。
要去沛縣投靠劉備的事,吳凡還沒有與其父吳志說起,所以何去何從,仍然是他們憂慮之事。
吳凡先看了一眼父親,見他正垂著頭,沉著臉,滿面哀容。
其兄吳才也是一臉悲容。
吳凡喉嚨里“嗯”了一下,看向吳志道:“大人,我們不回瑯邪了,去沛縣,沛縣有劉玄德在,有什么事也好有個(gè)照應(yīng)?!?p> 吳才聽了有些吃驚,也看向了吳志。
吳志抬起頭來,想了一下,看著吳凡,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吳才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與你們同去?!?p> “兄長還是留在瑯邪吧,我相信,不用多久,我們就會(huì)再回來徐州的。”
吳才在瑯邪為功曹,如果到了劉備那里,未必就能謀到個(gè)好差事,而且陶謙就快要死了,重回徐州是不久的事。
吳才見其父也看向他默默點(diǎn)頭,便道:“也好,你們?cè)谂婵h若是不好,便回瑯邪?!?p> 然后又是一陣沉默。
這樣的事情,女人是說不了話,作不了主的,一切都由家里的男人商量決定。
因?yàn)樵崾乱旬?,吳才告辭回瑯邪。
在吳凡的示意下,麋貞扶著其母出了廳堂,只留下吳志父子二人。
“你要如何做?”吳志眼里浮現(xiàn)出仇恨的目光。
“先送父親與母親到了沛縣,我再回來殺了曹宏,祖母大人之仇必報(bào)?!?p> “我與你同去。”吳志咬著牙道。
“大人,”吳凡輕聲道,“我一人便可,我有白鵠馬,一個(gè)人來去方便些?!?p> 吳志想想也是,自己其實(shí)沒什么武力,當(dāng)然也沒有怕死,只是自己若同去未免會(huì)拖累文奇。
“那你須小心些,若無機(jī)會(huì),可再等等?!?p> “諾?!眳俏钠纥c(diǎn)頭道。
出了廳堂,吳凡回到房間,麋貞已在房中。
“阿貞,”吳凡拉著麋貞的手坐在床邊,“有個(gè)事我覺得還是與你說一下,我們就要去沛縣,家里的這些奴客與田地,我想把奴客遣散,田地分與他們耕種,你認(rèn)為如何?”
麋貞依偎在吳凡身上,輕聲道:“一切皆憑吳郎作主,不須問妾,吳郎如何作,妾都愿意。”
“到了沛縣,從此以后,恐怕就要讓你跟著我顛沛流離受苦了?!?p> “吳郎休要講如此話,妾是吳郎的人,不管吳郎貧富還是貴賤,妾都隨在吳郎身邊?!?p> 吳凡緊了緊握著麋貞的手:“那我出去讓阿奴把他們召集一下?!?p> 阿奴是吳宅中的管家,太陽西斜的時(shí)候,兩千奴客都召集來到外院。
吳凡帶著麋貞來到他們面前,站在臺(tái)階上。
看著這站滿院中的奴客,站在前面的是家奴,后面的是賓客。
奴與客還是有分別的,奴是沒有工資的,也就是賣身的,主要在家中從事一些服侍的活,比如洗衣作飯打掃衛(wèi)生等等。
客則是聘用的,主要是耕種田地,還有一些管理收租或其他商業(yè)經(jīng)營,還有馬匹和糧食的管理。
吳凡大聲喊道:“今日只有兩件事,奴籍者,從今日起,去奴籍,為庶人。我們就要去沛縣,你們?nèi)羰怯性敢飧覀兊?,以后每月都?huì)有傭錢發(fā)給你們,若是留在郯縣的,我也會(huì)將家中的田地分與你們耕種?!?p> 站在前面的家奴此時(shí)哭泣聲一片。
“耕種的賓客,從今日起,所種之田,也都分與你們,不再收租。”
后面的賓客有人跪下,接著所有人都跪下了。
“家主,我們種著田,等著你們回來,你們永遠(yuǎn)都是我們的家主?!?p> 后面的賓客中有人哽咽著道。
“家主,我愿意跟著你,你們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不要傭錢,只要家主不要趕我走就好?!?p> “家主,我們跟著你。”
“家主,帶我們走吧?!?p> 前面的家奴紛紛哭道。
麋貞已是淚流滿面,他生長在富貴家,從未見過如此溫情的場(chǎng)面。
吳凡紅著雙眼,走下臺(tái)階,扶起了跪在前面的家奴:“大家都起來,都起來?!?p> 等所有人都站起來了,吳凡重新走上臺(tái)階,大聲道:“你們放心,我還是會(huì)回來的,你們?cè)敢夥N田的,就留下來種田,田地是贈(zèng)與你們的。不種田的,跟著我們走也可以,但是你們不再是家奴,而是賓客,如果想離開了,隨時(shí)都可以,你們是自由的。”
聽到自由兩個(gè)字,前面的家奴哭聲更大了。雖然他們?cè)趨羌覜]有受過什么委屈,但是家奴的身份總是讓他們有一種被控制的感覺。
現(xiàn)在聽到家主說他們不再是家奴,是自由之身時(shí),那種身份的變換,便是讓他們一輩子都在吳家侍候,他們也是心甘情愿了。
看著眼前這些喜極而泣的家奴,吳凡心里突然閃過一個(gè)念頭:
如果此次刺殺曹宏之后自己不死,將來自己如果有能力,必須要去解放這些被束縛的家奴,還他們自由之身。這個(gè)時(shí)代的百姓活得太艱難了,自己必須努力去讓他們獲得溫與飽,還要讓他們獲得自由與希望。如果沒有希望,那他們就永遠(yuǎn)都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至于希望是什么,吳凡心里現(xiàn)在也不太清晰,總之就是讓他們過上好生活。好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自己的能力和時(shí)代的變化了。
不過,這一切,都必須在自己刺殺曹宏后不死的情況下才有可能。
又七日之后,一百名護(hù)衛(wèi)和兩百多名家奴,跟隨著吳凡一家,趕著十幾輛馬車和五十多輛輜重車向沛縣而去。
有些年紀(jì)大的家奴也讓她們坐上馬車,吳凡騎著他的白鵠馬,腰間掛著長弓與箭囊。
家中的田地都分與那些留下來的奴客,有些不愿意耕種散去的家奴,吳凡也給了他們一筆錢。家中的存糧除了分給留下的奴客外,還分了許多給郯縣中生活困苦的百姓,同時(shí)留下幾個(gè)人守著吳宅。
出了郯縣城之后,吳凡揮揮手讓出城送行的麋竺回去,然后盯著城門上方‘郯縣’兩字,自言自語道:“郯縣,我會(huì)很快回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