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ǘ?p> 謝新是謝玉龍的曾孫,謝天祥的孫子,1970年出生在新屯村最西面的五間新房里!那時謝玉龍已經(jīng)去世。就南河挖成通水的前一年,整個國家處在三年自然災害之中,缺衣少吃餓肚子,而六十出頭的謝玉龍是習慣衣食無憂好吃好喝的一家之主生活,再沒有菜的時候,哪怕煮個雞仔兒或是攤個雞蛋當下酒菜還是很容易辦到的。謝玉龍打從年輕那會就喜歡吃魚,不論鰱草鯽鯉還是泥鰍螃蟹小魚小蝦,只要是水里的東西,他一概喜歡!或燉或烤或油炸,都能讓他美得半天合不攏嘴!京東縣城里的那家小樓清真飯莊里燒鯰魚,遠近有名,謝玉龍也是久仰其名,于是每次進縣城,他幾乎都要到“小樓”去吃那里的燒鯰魚!
那個時候還沒有南河(運潮減河),新屯村的南坑里的魚畢竟有限,遠不能滿足謝玉龍的喜好;雖然他自己會撒網(wǎng)打漁,但新屯村所處的地理位置——西距北運河七八里地,東距潮白河七八里地,所以他自己也就斷了自己下河打漁的念頭。好在他在這十里八村的地界有些名氣,一個人撂倒了七八個大小伙子的軼事讓喜愛武術的練家子津津樂道,就連他愛吃魚這些的生活細節(jié)也被人傳揚了出去,這下好了,那些河邊靠打漁賺倆錢的人隔三差五便在門口吆喝,“賣魚嘍,運河里的鯽瓜子(二三兩重的鯽魚),十個大子兒兩條!”,或是喊道,“潮白河里的活鯉魚、草魚嘍,新鮮啦,便宜唻嗨!”就這樣,謝玉龍隔三差五便可以美美地吃上一次魚!而最讓孩子們和半大小子們年年不忘是,他們就盼著魚販子來賣小魚,那些閃亮躍動的小魚被裝在一個陶盆里,將魚收拾干凈了,便二三十條個兒大些的,其余的在大柴鍋里熬燉了吃,柴鍋半腰處的鍋壁上還要貼上一圈棒子餅子,這就是華北地區(qū)典型的貼餅子熬小魚,許多現(xiàn)在人在到處尋找的美味!而那剩下的大些的魚每兩三條被穿在一只竹簽子上,之后再在火上烤,還沒烤熟,那香味便招來了早已在旁邊逡巡的孩子們,謝玉龍將魚身上略撒了些鹽,然后笑著瞇著雙眼遞給孩子們,孩子們仿佛過節(jié)似的歡叫著跑走了!
謝玉龍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天敏長天祥兩歲是姐姐,1932年端午節(jié)前,十七歲的她嫁到了西面的鄰村孫王莊。畢竟婆家離運河近一些,離京東縣城近一些,所以往來的商販也多一些,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好這口兒,于是只要看見魚販子她便買上一些,然后讓自己的兒子李正道跑著給姥爺送去!直到1949年解放后才慢慢也因為兒子上了潞河中學讀書,沒了時間,她自己又是事纏過足的小腳,沒有了法子,才迫不得已中斷了。李正道最后做到了京東縣商業(yè)局局長,在物資緊缺商品匱乏買東西憑票的年代,他這個商業(yè)局長給他的舅舅一家人幫了很大的忙,而其中1950年代中期,介紹自己的舅舅謝天祥到部隊醫(yī)院(解放軍第252醫(yī)院)做廚師,有了固定的工作穩(wěn)定的收入,從此不在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這件事,直到謝天祥進入了老年都總掛在嘴邊上。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兒子謝天祥在讀了兩年半私塾之后,到十二三歲年紀,謝玉龍便說,“差不多了,字兒認了不少,大道理知道了不少,這就夠了!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我和你舅舅商量好了,打從后兒起,你就跟著他學廚子!”說道這里,他給自己裝了一鍋旱煙,點燃了,吧嗒吧嗒抽了兩口,也不看自己的兒子,接著嘆了口氣說道,“不是爸爸攔你高興,我知道你是那種干什么都想干好了,一門心思要干好的那種孩子!但咱們家不是那種(讀書)人家,出不了像高麗村李先生那樣的秀才,所以就別瞎耽誤時間了!俗話說,‘藝不壓身’,你早點和你舅舅學廚子,就多了一門手藝,多了一條安身立命的本事!去吧,去學吧!”十二歲的謝天祥當著爸爸謝玉龍的面,慢慢地流出了眼淚,站在一邊的媽媽看到自己的兒子如此,便也忍不住眼眶濕潤,邊用手比劃著什么邊“啊啊”地說著,那意思似乎在說,“孩子,就這樣吧,就聽你爸爸的,他讓你做的肯定沒錯!媽的好孩子!”
謝天祥打從出生之后,便對能言善辯身負武功在家族中幾乎是說一不二的爸爸謝玉龍言聽計從,對沒有打罵過自己的啞巴媽媽更是順從孝敬。私塾李先生教導說,“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這樣才是入則孝!”這樣的道理,已經(jīng)深深印入了年僅十二歲的孩子的心中!所以,他也只是流幾滴眼淚而已,就這樣,謝天祥從此不在念私塾,而開始和舅舅學起了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