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實

京東往事

京東往事——第五章 (九)謝明義

京東往事 運河陽光 2840 2024-10-23 10:08:33

 ?。ǘ牛┲x明義

  謝天祥沒有想到自己能有五男二女,“有男五人,有女二人”這樣的子女組合預(yù)示著子孫繁衍,傳說周武王就是這樣的子女組合因此在過去,有這樣子女組合的人是有福氣的,是令旁人羨慕的,而謝天祥與李玉容夫婦就恰恰是這樣的子女組合。因為不知道自己能有這樣的子女組合,所以在自己的前兩個兒子出生之后,謝天祥便依晚清秀才李玉容的父親自己老岳父的意見給大兒子、二兒子起名叫明乾、明坤,而后來再有兒子老丈人便又建議他按“仁義禮智信”的順序給兒子起名,如此算來,第四個兒子就當(dāng)然叫明義了。

  謝明義中等略矮一點的勻稱身材,但卻明眸皓齒鼻直口正,拋開身材來看,明義該稱得上俊男。話又說回來,在侄子謝新的眼中,他的三個叔叔和二姑明月個個都好看的很,他經(jīng)常疑惑那個喝過會親酒后拋棄了明月的男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與那么俊秀端莊的窈窕女子毀棄婚約,他丫腦子沒毛病才怪!如今二姑明月出嫁了,偌大的院子顯得冷清了,聽不到“洪湖水,浪打浪”的歌聲,聽不到“一條大河波浪寬”的輕聲的深情的低吟,聽不到那對著奶奶李玉容耳朵大聲地清脆的說話聲,大炕的空出來的位置讓謝新心中失落心酸,那里曾經(jīng)傳出的或輕或重的鼻息聲,曾經(jīng)飄蕩出的青香的體味兒讓謝新眼中流出了眼淚。

  好在四叔明義從房山回來了,他每天差不多總是最后一個起床,然后不緊不慢地刷牙洗臉梳頭,還常要在本已烏黑的頭發(fā)上打上頭油,于是那頭發(fā)便更加地烏黑光亮起來。這時候明義對著鏡子露出白牙齒,過后竟自滿意地微笑了起來。他幾乎從來不在自己家里吃早飯,廠里有職工食堂,早餐有小米粥、白米粥、煮雞蛋,有饅頭、花卷,有時候還能吃到包子或油餅,偶爾還會有燒餅夾肉,有這么豐富早餐的吸引,明義沒有理由不到廠里去吃早餐。

  在房山的時候,明義個月十成也回不了一次家,于是和宿舍里的工友們打撲克下象棋喝二鍋頭成了他們的主要消遣方式。他還有自己的愛好,他仿佛天生對樂音著迷,有些歌他唱得極深情,像那《康定情歌》、《BJ頌歌》還有那首《絨花》,有些歌他又唱得激情澎湃手舞足蹈比如《祝酒歌》、《在希望的田野上》哦還有那首《吐魯番的葡萄熟了》,二十多歲的年紀沒有家室拖累,又有父母的笑臉與侄子謝新愛戀目光的陪伴,他似乎沒有理由不開心,他整天價樂呵呵的,每當(dāng)朝霞升起的時候,明義便會在霞光的照映下,騎著嶄新的大連套自行車悠悠然駛往西北方向的鑄造廠上班;而每當(dāng)夕陽西下的時候,他會在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在村西面那條鄉(xiāng)村石子路上,那時他仿佛不是騎著自行車而是騎著一頭老牛,他是那般怡然悠哉,就只差一柄短笛,而此時他或許正哼唱著那首《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其實明義還真有一只短笛,那是在房山的工廠工作時買的,謝新時常能見到四叔明義坐在院門口的門檻上吹奏那只短笛,雖然外人聽不出如何的好,但他卻象是很陶醉似的樂此不疲。直到有一次劉營的爸爸劉國棟從門口經(jīng)過,聽到明義的笛聲后他笑著招呼道,“明義,笛子吹的不賴呀!”而明義也就微紅了臉站起身來說道,“棟哥,我知道吹的不好,你有空兒幫忙教教我!”劉國棟也不謙虛,連連點頭大咧咧說道,“行,明義,有時間來我家里,我教教你!”待學(xué)會了用氣與指法之后,明義終于能吹奏出連貫而動聽的樂曲來了。后來他又學(xué)會了吹口琴,有了吹笛子的基礎(chǔ),那口琴吹奏起來駕輕就熟得心應(yīng)手,在很短時間內(nèi)他便吹得很是流暢了;再后來,即便他從來沒有吹奏過的歌曲,只要他會唱哪怕只是會哼哼,他就能夠很快用口琴吹奏出來。劉國棟聽到他用口琴吹奏出的樂曲誠心地說,“明義,這口琴吹得不賴,比吹笛子(聽起來)順耳多了!”明義露出白牙齒謙虛地笑了。

 ?。ㄈ?p>  一個星期日的下午大約三點鐘的時候,明義要去廠里熱爐。雖說是熔鐵的高爐,但到了周六下午也就熄火了,那個時候每周休息一天,為了不耽誤周一上班正常生產(chǎn),所以周日下午要點火熱爐。因為明義住家在新屯村,離廠里近,所以他便義不容辭地接受了熱爐這個活兒。謝新坐在四叔明義的自行車后座上,隨了明義到廠里去玩兒。

  那是謝新第一次到京東的這個鑄造廠去。國道上柏油馬路泛著瀝青的光亮,自行車行在上面沒有任何聲響,而路面又是極整潔似乎沒有絲毫的灰塵。當(dāng)明義的自行車向北拐進一條稍窄一些的路上去之后,路面雖仍是柏油鋪就,但路兩邊的灰黑色的沙塵卻明顯的多了,等到了鑄造廠的大門口時,明義要謝新下車,自己也隨即跳下車來并微笑著和一個獅子頭的高個兒門衛(wèi)打著招呼,“來了,明義!點火來了吧?這孩子是誰?你侄子?”說完便笑瞇瞇地目送著叔侄倆進到了廠里。車間的一側(cè)是成品區(qū),一排排碼放整齊的鑄鐵暖氣片豎立在那里,仿佛小山兒一樣挺有陣勢;而車間的另一側(cè)靠近高爐的位置則是原材料的天下,煤炭堆放在一處帶頂棚的處所中,而旁邊就是碼放著的成堆的生鐵塊子。明義用鐵鉤子捅開爐門兒,拿一片舊報紙和一張紙板兒放進爐口,點燃舊報紙再引燃紙板兒等物,過后開動鼓風(fēng)機,讓爐膛中的煤炭燃著,最后明義關(guān)掉鼓風(fēng)機關(guān)上爐門兒,這點火熱爐的活兒就這么干完了。

  明義帶著謝新來到車間東側(cè)的男職工宿舍區(qū),這是一幢二層建筑,一層是澡堂子,但只有男浴室,女浴室在另一個車間的旁邊。浴室的最里面是大大的熱水池子,靠近門口兒地方是淋浴區(qū),再外面是換衣間。明義溫和地向謝新介紹說——每天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這里是最快樂熱鬧的地方,嬉鬧聲笑罵聲不斷而且?guī)е赜械脑∈一匾簟km然有一種香皂肥皂洗發(fā)液與尿騷融合在一起的味道,但這絲毫不影響愛唱歌的浴室歌手邊洗澡邊放開嗓子過癮;另有兩三個老年職工就愛在池子里泡澡,水越燙他們越美,即使被燙得呲牙咧嘴他們也美得喊舒服過癮,直是燙得皮膚紅通通仿佛剛從開水鍋中撈出的基圍蝦一般。有個老職工邊泡澡邊唱京劇,和那浴室歌手你呼我應(yīng),你方唱罷我登場。等到廠里工會組織職工文娛活動的時候,車間主任推薦這兩位出場,可你猜怎么著?這兩人全都脹紅了臉左推右辭,到后來年輕歌手答應(yīng)了??奢喌剿驹谖枧_上演唱的時候,他卻兩腿發(fā)抖聲音打顫,可等到光著屁股站在噴頭下沖洗的時候,他又來了精神兒,亮著喉嚨充滿神情地唱著!你說這人是怎么了?

  說罷明義笑著搖搖頭。謝新接口問道,“四叔,那您表演了嗎?”明義回答說,“四叔表演了!我給他們吹口琴,吹《康定情歌》,對著麥克風(fēng)吹,到后來禮堂里的姑娘小伙都跟著唱了起來!”謝新聽明義和顏悅色而又平靜地講說著,說到這里明義哼唱起了那首令他陶醉的《康定情歌》。

  二層被格成了四五個房間,那是男職工的更衣室兼宿舍。宿舍的門是米黃色的裝有門鎖,那門鎖的鎖眼兒極大,謝新能清楚地從鎖眼里看到宿舍里面。此時明義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那種象鑲著一枚大牙齒般的大鑰匙謝新還是頭一次見。宿舍里有四五張床,玻璃窗臺上有牙膏牙刷鋁制大飯盒,估計可盛一斤菜一斤飯的那種大號飯盒,看到這種飯盒就讓人生出食欲,如果里面再有大肥肉片子,那該有多香!想到這里,謝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窗玻璃大概是有日子沒有擦過了,本來外面是大晴天,可透過這個玻璃窗望出去竟是灰白色的。這時候謝新聽明義喊道,“新,咱們該回家了!走吧,趕明兒四叔再帶你來玩,來洗澡?!?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