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隨身器物,皆是代表了主人。
雙手去接,是最起碼的尊重。
男子向陳玄拜了一拜,“大人今夜便可前去?!?p> 說完,他就轉身,消失在了遠處。
自始至終,他都不曾直起身子,更不曾主動去看陳玄。
以至于陳玄,都沒有看清他的模樣。
……
城西乙級衛(wèi)民處。
東北方向的牢房。
賈七靠在外側,抱著一根木柱子,蜷縮在一起。
臉上有多處傷痕。
身上那件華貴的衣服,也已經不見。
再往里去,領頭的衛(wèi)兵躺在牢房里唯一的一張木床上。
身下鋪著的,正是先前賈七身上的衣服。
“賈七,按照衛(wèi)民處的流程,明日你我二人,就會在轅門,被斬首示眾?!?p> 衛(wèi)兵嘴里咬著一根稻草,哼哼冷笑了兩聲,“你不是說會有人來救你嗎?人呢?”
賈七身子更加蜷縮,惶恐的去看領頭衛(wèi)兵。
這一日來,似乎是受了對方諸多苦難,對這領頭衛(wèi)兵十分懼怕。
“可能是其中有些事情難辦,耽擱了。今夜,就來了?!?p> 他回頭去看牢房大門,言語間,底氣不是很足。
“呵呵?!?p> 領頭衛(wèi)兵冷笑一聲,躺在床上,翹著腿,“你也不要怪我,是你先出賣我的,我可是從未曾泄露你的半分消息?!?p> “今夜你的人若是來了,你帶我一起離開,以我的身手,護送你出朝歌自然更加妥當。出了城,我們各行其道就是了。”
這領頭衛(wèi)兵,竟跟賈七,有了這般交易。
“有人來了。”
賈七輕聲叫了一聲,耳朵往外貼去。
大門外,有隱約的腳步聲。
此刻天黑,只有一兩個衛(wèi)兵,留在衛(wèi)民處看守。
很是安靜。
“唰?!?p> 領頭衛(wèi)兵也是急忙從床上翻身而起,激動的往前走來。
他比賈七更加知道,照常理,這個時候,衛(wèi)民處不會有人來。
“吱啞。”
大門在開合聲中,被推開了一些。
一名穿著衛(wèi)兵衣服的人,走了進來。
“不是?!?p> 賈七頹然的道了一聲,身體像是一下子泄了氣,一屁股坐回地上。
“不?!?p> 領頭衛(wèi)兵眼神明亮,盯著門外走來的人,臉上滿是喜色。
“賈七,你不愧是賈七爺,了得,很是了得?!?p> 他笑了起來。
當他扭頭看向遠處,確認本該有衛(wèi)兵看守的地方,此刻卻空空無人的時候。
他就笑的更加暢快,更加開懷。
雖然是黑夜,只有寥寥星光。
但是領頭衛(wèi)兵卻很清楚,這進來的衛(wèi)兵,從步伐到身型,都不是衛(wèi)民處的人。
他很陌生,并不熟悉對方。
“這個人,是你的人吧,穿了一身衛(wèi)民處的衣服而已?!?p> 領頭衛(wèi)兵開心的伸出手,將賈七一把從地上,拎了起來。
賈七被他拎著,顧不得許多,扭頭去看。
“難怪來的這么遲,原來是這樣。肯定是此事有些過于妖邪,上下難以打點,所以只能選擇這樣的方式來救我出去?!?p> 賈七嘿嘿的癡笑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離開牢房,出了朝歌逍遙的日子。
那衛(wèi)兵轉身關了門,簡單的辨認了一下方向,就跟著往東北方這里走來。
他越走越近,賈七和領頭的衛(wèi)兵,就越是驚喜。
“你終于來了?!?p> 賈七開心的叫了起來。
他壓著嗓音,手舞足蹈。
開心的不能自已。
衛(wèi)兵腳下一頓,黑暗中,兩只眼睛往前看去。
似乎是有些驚訝,有些奇怪,對賈七的反應,有些始料不及。
半響后,方才繼續(xù)往前走來。
“賈七爺,可別忘了你我的約定。”
領頭的衛(wèi)兵見狀,急忙將賈七放下,言語和善,只眼神中帶著威脅。
這衛(wèi)兵行事如此怪異,更加確認了他的猜測。
定然是來救賈七的!
“你放心,只要能安全護送我離開這里,接下來出朝歌的事,我一定給你安排?!?p> 賈七心情大好,連連點頭。
兩個明天就要死的人,如今看到生的希望,哪里能不開心。
走近了些,陳玄聽清兩人的對話,嘴角帶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他剛還在奇怪,怎么自己剛剛過來,這賈七就嚷嚷著他終于來了。
原來是認錯了人。
那……這樣呢?
陳玄突然往前邁了幾大步。
身影,一下子出現(xiàn)在了牢房前。
不遠處懸掛的燭火,搖曳著昏暗的燈光。
從側上方照在陳玄的臉上,照亮了他半張臉。
陰影,顯得陳玄的五官,更加的立體。
“兩位,我們又見面了。”
陳玄開口,口中呵呵的笑了起來。
賈七和領頭衛(wèi)兵湊在牢門這里,就等陳玄開了牢門,帶兩人出去。
突然見陳玄開口,這才定住心神,往陳玄看去。
只一眼,領頭衛(wèi)兵就身體一震,臉色陡然難看下來。
“聽這聲音,好似耳熟?!?p> 賈七的眼神大概是不好,瞇著眼睛看向陳玄,愣是沒反應過來。
口中說著,還將臉往那木柱縫隙里湊了湊,貼了貼,想要離陳玄更近一些,好看清陳玄。
“是啊,我跟賈七爺你,前不久剛有過照面?!?p> 陳玄揮手,一道微弱的火光,從他面前一閃而過。
照亮了他的臉龐。
“你,你,你……”
賈七宛如瞬間被人掐住喉嚨,口中再也說不出話來,往后連連退了數(shù)步。
陳玄摸了一下身上,取出一把制作粗糙的鑰匙,往前走去,開了牢門。
只是牢門雖然開了,領頭的衛(wèi)兵也好,賈七也罷,卻只是往后退,而不是往前走。
“怎么?你們不是想要離開這里嗎?”
陳玄玩味的看了兩人一眼。
“這里是衛(wèi)民處,你怎么能進來,還穿著衛(wèi)兵的衣服?!?p> 賈七回過神來,看向陳玄,問聲里,帶著憤怒和不甘。
他剛被關進來的時候,還在心中笑話過陳玄。
一個小道士,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社會陰暗面。
以為把他丟在衛(wèi)民處就行了?
殊不知他賈七自有辦法出去。
可現(xiàn)在,這一等,卻等來了陳玄。
這讓他內心,十分痛苦。
“人在有了希望之后,再絕望,是很折磨的?!?p> 陳玄摸了摸鼻子,“想不到我還不知不覺的,順利的折磨了你兩人一番,真是有趣?!?p> “陳玄!”
面對陳玄的羞辱,領頭的衛(wèi)兵憤怒的低吼了一聲。
“你,想逃?”
陳玄回頭,看了一眼大開的牢門。
這領頭的衛(wèi)兵連吼他,都壓著嗓門。
還不就是怕被人察覺,引來附近看守的衛(wèi)兵。
這是心里,還盤算著離開的想法。
“殺了你再逃,也一樣?!?p> 領頭衛(wèi)兵心中打定主意,往前走來。
“明日午時之前,我都是朝廷登記在冊的官員,你那道法,傷不了我?!?p> 他看向陳玄,冷笑道。
“我看你是失了智了?!?p> 陳玄撇嘴,他分明前不久剛剛將對方打跑,怎么這就不記得了。
“你可知道,我走到今日這個位置,花費了多少心力?!?p> 領頭衛(wèi)兵叫了一聲,突然大步一邁,揮掌就向著陳玄劈了過來。
陳玄身體一側,躲了過去。
對方腰間一扭,跟著繼續(xù)攻來。
“只要我可以繼續(xù)在這個位置上待下去,我一家的命運,就都可以被改變。”
“從此之后,再也不是貧民身份?!?p> 領頭衛(wèi)兵一掌往上切來,向陳玄胸前落去。
陳玄忽然不再躲避,伸手向著他的手掌擋去。
“找死。”
領頭衛(wèi)兵目光一亮,帶起掌風,用盡全力。
“砰?!?p> 陳玄的手,擋在了領頭衛(wèi)兵的手掌前。
緊跟著,他伸出手指,抓住了衛(wèi)兵的手掌。
衛(wèi)兵試著掙脫了幾次,可陳玄的手指宛如鷹爪,他卻是無法將手掌收回。
反而更加疼痛。
“你說的這些,也是我想跟你說的?!?p> 陳玄看著他,
“你的實力確實不錯,行事也很果敢,是有能力坐這個位置的人。”
“但是你不知珍惜,包庇罪犯,失了職責,德不配位。”
“這是你自己,自找的。”
陳玄突然松開對方的手掌,在對方往后踉蹌的時候,欺身來到了領頭衛(wèi)兵的身前。
抬手一拳,轟在了對方的胸前。
衛(wèi)兵胸骨被他直接打斷,整個人往后仰去,滑出了丈余。
但是他捂著胸口,卻并未倒下。
“氣運,這般神妙?!?p> 陳玄瞇著眼睛,看了衛(wèi)兵一眼。
他那一拳,重則要了對方的命,輕了也足以讓對方倒地不起。
但是這衛(wèi)兵,卻依舊還有余力站著。
可見,他那一拳的力量,被成湯氣運,抵消了不少。
想要殺他,還真不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
或者說,再打下去,只怕在成湯氣運的庇護下,這件事,會生出其他的變化。
那領頭衛(wèi)兵顯然也是明白這點,此刻抬頭看向陳玄,臉上赫然有幾分挑釁的神色。
搖了搖頭,陳玄默不作聲的,從背后將木盒取在手中。
手一拍,一柄青鋒劍,翻動著,落入他的手中。
劍出鞘。
帶寒芒。
出劍,以刀狀,劈向衛(wèi)兵。
“死?!?p> 陳玄開口,只一字。
“在衛(wèi)民處,持兇器傷官,必然會有災厄臨頭?!?p> 領頭的衛(wèi)兵握拳,身處衛(wèi)民處內,他不信陳玄可以無視王朝庇護,真的傷了他。
在衛(wèi)民處這么多年,他心里對此,很是自信。
如他所說,陳玄這一劍行至半空。
就感空氣好似變得凝固起來。
那往下落去的劍,好像被一股力量擋住了,深陷泥潭,落劍的速度,迅速變緩。
“哈哈?!?p> 領頭衛(wèi)兵大笑起來。
“你殺不了我!”
他笑著,大踏步往牢門走去。
“還得謝謝你,幫我開了牢門?!?p> 他開心道。
不遠處的賈七看向這里,不明所以。
他理解不了,為什么陳玄不能殺賈七,是何故?
“成湯氣運,綿延六百年?!?p> 陳玄雖然沒開天眼,心中卻很清楚。
阻攔他的,正是氣運之力。
“此等賊子,敗壞朝廷威名,你如此庇護他,可是糊涂了?”
他突然喝了一聲,竟不管不顧,發(fā)力繼續(xù)將這一劍,往衛(wèi)兵掃去。
劍身前方,先是傳來一陣阻力。
正當陳玄出劍的速度又要放緩的時候,青鋒劍上,忽然嗡鳴陣陣。
青色光芒,透劍而出,暴漲數(shù)寸!
襯托的陳玄宛如仙神下凡。
陳玄這一劍的速度,陡然恢復正常,劍前一切阻礙,盡數(shù)破開。
在青色劍芒的照耀下,一道功德氣運,在陳玄的眼中顯現(xiàn)出來。
隨著劍身劃過,這道功德氣運分成兩半,落向兩側。
又緊跟著,消失不見蹤影。
這一劍,竟斬斷了這一縷成湯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