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絕我武朝嗎?”姬長生站在雨中,任由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大皇子!”突然一陣驚呼聲傳來,小杜子一個健步?jīng)_上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姬長生。
半夜,姬長生悠悠醒來,見到守候在旁的小杜子,略感意外:“你這么在這里?”
小杜子道:“大皇子醒了?我這就去弄點吃的來?!?p> 姬長生擺手道:“不用了,扶我起來,陪我說說話?!?p> 姬長生坐好,問道:“你覺得我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小杜子愣了一下,道:“大皇子是個好人?!?p> “好人?”姬長生自嘲一笑:“我和這兩字沾不上邊?!?p>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的命都是大皇子給的,大皇子要我做什么便做什么。”小杜子急忙跪了下來。
“要你殺周安道呢?”
小杜子心中一驚,知道姬長生肯定不是隨便聊聊,雖然心亂如麻,但還是穩(wěn)住心神思考對策。
“我知道了?!奔чL生嘆道。
小杜子磕頭道:“周安道雖然對我有恩,但大皇子要我殺他,那便殺他!”說罷抬起頭看向姬長生。
姬長生看著小杜子突然笑道:“別這么緊張嘛,我和你開玩笑呢。我豈會讓你做出如此不仁不義之事?”
“我有些餓了,你去幫我找碗白粥來?!?p> 小杜子走出帳外,只覺得后背發(fā)冷,伸手一摸,竟然已經(jīng)濕透了。見到有巡邏的兵士走來,不敢停留,快步離開。
第三日,已經(jīng)能下地的姬長生,便令人大張旗鼓收集船只。此事很快被陳國人知曉。
“姬長生這是要撤了!”段心烈說道。
段棲梧搖頭道:“八弟不可大意,姬長生詭計多端,或許是見你堅守不出,誘你出城。”
段思賢道:“烈兒,你也做好追擊的準備,萬一要是真撤,那便咬住他?!?p> 段心烈得意的看了一眼段棲梧,高高興興的下去準備了。
段思賢對段棲梧語重心長道:“胸懷放大一些,你們畢竟是親兄弟?!?p> “但初他設計讓我去見姬長生的時候,你可沒有這么說?!倍螚嘈闹须m然有不滿,臉上卻是一副受教了模樣:“是,父王?!?p> 段思賢對他的態(tài)度很是滿意,點了點頭又道:“世家之人,可用,但不可不防,自古以來都是實力為王,反客為主之事屢見不鮮。”
段棲梧正要說話,卻見小楊妃挺著大肚子從后面走了出來,只得把已經(jīng)到了口邊的話化成了告退兩個字。
隨著李尋大張旗鼓撤退開始,陳國所有人都知道姬長生是真的要走,不是有什么算計了。各方便組織人手,準備拿下這天大的功勞。
當姬長生再次驅(qū)使難民攻城的時候,龐長青便對段心烈道:“殿下,姬長生走了?!?p> 段心烈疑惑道:“何以見得?”
龐長青指著下面攻城的流民道:“往日姬長生驅(qū)使流民攻城雖然雜亂,卻也進退有據(jù),今日亂成一團,顯然無人指揮?!?p> 段心烈大喜:“若無先生,今日險些讓到手的功勞跑了?!毖粤T傳令大開城門,出城殺敵。
流民雖多,卻不是軍隊的敵手,混在里面的武朝軍士見局面不利,也都悄悄的撤了出來。
段心烈指揮人沖殺一陣,斬獲頗多,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不知道姬長生到底去往何處。
“快把先生請來!”段心烈想到龐長青,立即命人去尋。
當龐長青再次來到段心烈面前的時候,段心烈嚇了一跳:“先生這是怎么了?”
只見龐長青面色蒼白,腦袋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外冒,整個人顯得十分痛苦。
龐長青虛弱道:“應該是今日吃壞了肚子,不是什么大事,殿下且莫耽誤時間,讓姬長生跑了。”
見龐長青如此痛苦還關心自己,段心烈心中微暖,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瞞先生,正是因為不知道該往何處去追姬長生,這才把先生請來?!?p> 龐長青捂著肚子虛弱道:“姬長生先前收集船只定然是想渡江北上,而船只最多的地方必然是岳明水寨,殿下速速趕去,莫讓世子搶了功勞?!?p> 聽到段棲梧可能會搶功,段心烈再也按捺不住,隨口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跳上戰(zhàn)馬,便往岳明水寨沖去。
直到段心烈消失不見了,龐長青讓扶著自己的軍士松開手,表示自己好了許多,可以自行回去。
兩人對視一眼,笑道:“先生是殿下尊客,萬一回城途中出了差錯,殿下會揭了我倆的皮。還是讓咱們送先生回去吧?!?p> 龐長青還欲勸說,卻見兩人目光堅定,知道多說無用,反而惹人起疑,便任由兩人扶著往城內(nèi)住處而去。
來到住處之時,卻見有一隊人馬等在那里,為首一人穿著華貴,雖然站著不動,卻自有一股威嚴,見到龐長青來到,迎來上來,含笑施禮:“想必閣下便是龐長青龐先生了?”
龐長青不認識來人,但見其氣度,也知道不是常人,還禮道:“正是在下,不知閣下是?”
“段棲梧見過先生?!?p> 段棲梧話音剛落,龐長青身邊的兩個軍士立即緊張起來,他們是段心烈在林州招攬的人,雖然未見過段棲梧,卻也知道面前這陳國世子和自己的主人是天生的對頭,此時出現(xiàn)在這里,又見的是殿下看中的人,絕不是什么好事。
龐長青心中也有許多疑問,臉上卻不動聲色,便要下跪見禮,卻被段棲梧一把扶住,然后順勢換了位置。
見到段棲梧如此做派,龐長青心中大震。
“令堂許久未見先生,何不先進屋拜見,你我再敘話不遲。”段棲梧含笑說道。
龐長青猛然抬頭,卻見段棲梧笑容和煦,微微點頭,龐長青再也顧忌不了那么多,轉(zhuǎn)身便往院子里奔去。
身后兩個軍士欲追,卻被段棲梧喝?。骸澳愕雀プ鍪裁??”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機靈的道:“我等是八殿下安排保護龐先生的人,自然一刻也不敢離開先生左右?!?p> 段棲梧背著手道:“你等回去告訴八弟,我與龐先生一見如故,邀請他入世子府小住幾日?!?p> 見兩人面有難色,任然站著不動,段棲梧面色微寒,冷聲道:“怎么?你等要抗命不成?”
兩人膝蓋一軟跪倒在地,連道不敢。
段棲梧冷哼一聲:“滾吧。”
卻說段心烈?guī)е笋R往岳明水寨的方向追擊姬長生,沿途果然見到許多足跡和武朝丟掉的旗幟,心中大喜,下令手下人加快速度,走了一陣便遇見另一隊人馬也往岳明水寨的方向趕路。
為首一人便是段心烈認識的江紫宸。
江紫宸見到段心烈拍馬過來,說道:“殿下不可再追,據(jù)探子來報,只有一小隊武朝軍士進了岳明水寨,姬長生恐不在其中?!?p> 因著江家一直暗中交好段棲梧,段心烈以為江紫宸是要阻止自己立功,沒有給他一點好臉色:“我看你是被姬長生嚇破膽了,姬長生不去水寨還有何處可去?”
江紫宸愣了一下,他未曾想道自己一番好意前來,段心烈竟然如此蠻橫,虧的自己還以為段棲梧日漸失寵,以江家在此次大戰(zhàn)中的表現(xiàn),戰(zhàn)后肯定沒有好結(jié)果,眼看中段心烈日漸受寵這才有了別樣的心思,如今看來,這段心烈恐怕比段棲梧更不好伺候。
來見段心烈之前,凌超便勸過江紫宸,這陳國都是段家的,將來是給段棲梧也好段心烈也罷,都是段思賢一句話,古來參與廢立之事者,十有八九不會有什么好下場,自己只需把持住兵權便立于不敗之地。
江紫宸何嘗不知道此理,但覺得眼下的局勢對江家太過不利,若沒有一個能在段思賢面前說的上話的人,恐怕等不到將來了,這才冒險提前下注。
雖然段心烈的話不中聽,但江紫宸繼續(xù)說道:“正是因為對戰(zhàn)姬長生屢次戰(zhàn)敗,深知其用兵多變,這才不愿殿下重蹈覆轍。”
段心烈坐在馬上,身體前傾:“我敗了,不正是我那好哥哥樂意見到的嗎?”
江紫宸沉默片刻道:“世子心思在下不知道,我卻不能眼見著殿下往火坑里跳?!?p> 段心烈雖然對政治不熟悉,但深處權利旋渦中自然也遠超常人,聽了江紫宸的話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跳下馬來,哈哈大笑道:“是我孟浪了,紫宸既然有良策,不妨細細說來,我洗耳恭聽。”
龐長青回屋之后果然見到了母親,閑話之后,龐長青問起母親為何會從段心烈家中來此,才知道原來是段棲梧所救。
“我兒,世子有恩于我,你要好生報答?!?p> 安頓好母親,龐長青來見段棲梧:“世子大恩,請受長青一拜?!?p> 段棲梧急忙伸手扶住他:“八弟胡鬧驚擾先生,該是我賠罪才是?!?p> 龐長青卻道:“不知道城中還有多少兵馬可供調(diào)遣?”
段棲梧悚然一驚,卻見龐長青面色凝重,知道恐怕有事發(fā)生,便道:“守城軍士大半被八弟帶去追擊姬長生去了,城中現(xiàn)有兵馬不足萬人?!?p> 龐長青急道:“世子快快安排城防,若我所料不差,李尋便要攻城了?!?p> “李尋?”段棲梧疑惑道:“他不是已經(jīng)退兵了嗎?”
龐長青道:“何人親眼見李尋退兵了?他若不退,誰會追擊姬長生?”
段棲梧大驚,站起來疾步往外走去,來到院中又折返:“此地不可久留,還請先生老夫人和我一起回世子府,免得我八弟胡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