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那周駙馬已歸家了。。。。。。怎奈得嬌嬌娘人兒。。。。。。大鬧那青陽九尺、威凜凜大髯高堂上?!?p> 驚堂木重重磕下,令官大喝,“林阿嫂,你可知罪?”
白衣女子跪到地上,掩著半張臉,“民婦有冤,且聽我細細說來。那日春闈,告與小女子周家人,孰知三年空守候駙馬,本是布衣粗茶飯,何故成罪入庭堂。強背寡名戳脊梁,忽聞周郎非良人?!?p> 無言一出,四下皆靜?!熬苼恚 ?p> 令官摸著髯須,“大膽林阿嫂,此又何人!”林阿嫂抽噎幾聲。
無言嚼了嚼,拿起佩劍。
“還不將這賤婦押入大牢!”
三個月過去,再三個月過去,一年、兩年、三年,數不盡的歲月。暗中有眼睛在看著他,一雙、兩雙,不對,沒有人,沒人會看他,都是影子。他打著顫,他不僅在打顫,他全身都在抖,他的脖子必須硬起來才能經得住這種打顫。
“哈哈,都是影子。全都是影子。”他浮著步子,踩在白日掉在這里的花瓣上。
他踉蹌著,他走在這條路上,走了二十多年,就為了記住今天,死去的人終于成了鋪路石,衣袖中的銀光在夜色中蠢蠢欲動,他舉著酒壇,“今朝有酒今朝醉,再來!”神經質地大笑起來,這條街上終于只剩下他一人。
“無能!該殺!”他晃著身子,斜指著單薄的月亮,眼神迷離。酒,壇子摔在地上裂成幾片,色,身后妓子膩膩的香粉飄了一路,權,卑躬屈膝的看著小命,財,大把的金銀拍打在衙門口。
他癱倒在地上,吐出先前在肚子里待過的花生和豬耳,一團團臭味的糊散在周圍。直到他看到有條野狗啃著骨頭,他丟下手中的劍,連忙手腳并用爬去大張著口搶過骨頭,野狗嗚嗚叫著,他毫無反應地啃著骨頭。模糊間一股濃稠的液體滑到嘴邊,他不停地伸出舌頭去舔,頭歪著流下口水,手腳在地上不停地抖動,身子跟著扭動起來,他停下來,“汪汪”“汪”“汪”,額頭上的血滴在地面,連忙彎下腰四處亂嗅。
野狗傳來一陣低吼,打結的毛發(fā)遮住瘦撲撲的軀體,腦門上的一塊塊剝落的皮被甩開,大喘著粗氣,蠟黃污濁的牙噴出骨頭渣子和血水,斷掉的肋骨、腿腳彎在地上。一口咬住脖頸,打成死結的毛發(fā)在口中翻動纏繞,絞住牙齒,嗚嗚地哽咽著,一下,兩下,漸漸沒了動靜。
他吐出血水,牙上掛著花生外殼的絲,卡在牙縫里,鉤住牙齒,牙齒晃動著,時間又過去了。
“恭喜?!?p> 無言斜著眼往上看去,努力睜大卻只能看到隱約的人影,那影子落在他臉上,全部黑了起來,他嘟囔著:“起開?!?p> 云清歡轉過身來,再次說道:“恭喜?!?p> 無言回過神,正要拿劍卻發(fā)現自己身上早已空空如也。
云清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血淋林的劍倒在野狗旁邊,云清歡忍不住笑起來,“佩劍啊,好,厲害?!?p> 她的笑聲尖利、難聽。老,老得要命,一聲接一聲,像烏鴉,聒噪。
她止不住地顫抖,有趣,很有趣,有趣到今晚出現在這里只是白費力氣,“你扔了自己的武器?”她又笑起來。
云清歡緊盯著他,“好,好極了。我這里還有一把上好的武器,要不要試試,想必它會很稱你的意?!?p> “明血刃?!?p> 云清歡把匕首扔到他面前,“很好,你還沒有沖昏腦子?!?p> “是你。”
“把它送到西域?!?p> 云清歡看著倒在她鞋子旁喘息的野狗,“可惜,好好一條畜生,真是罪過?!?p> 云清歡回過身看向無言,云清歡眉頭中還帶著些許未消散的憐憫。云清歡彎頭笑了笑,說:“恭喜?!?p> 幾滴濃白的腦漿和骨渣濺在云清歡的眼角,云清歡收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