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笨蛋才學文科嗎
歡樂的日子總是短暫，高二開學那天起，我們就要被文理分科支配著。
齊林是數(shù)學天才，一定是選理科。程方物理化學都很好，應該也是理科。
我和希楚自然是文科，砍掉理科的科目，我們還是可以游在班里成績排名表的上游的。
可是，程方要去理科班嗎？
我很直白地問：“你要學理科嗎？”
“不知道。你學什么？”
“當然是文科啊，你看我那成績?！?p> “那確實是哦！”
“你別笑！認真地說，你是不是要學理科？”
“我聽人說，笨蛋才學文科呢！”程方分享了一則聽聞，我捕捉到了想要的信息。
“好吧，我知道了?！蔽液檬?p> “齊林你呢？你數(shù)學那么好應該會去學理科吧？”問了程方，就都問問吧，并不想顯得特別在乎誰。
齊林很認真地回答我：“我學文科?！?p> “為啥？”我不解呀，人家理科成績很好，難道他喜歡挑戰(zhàn)？
“因為文科數(shù)學簡單。”齊林的回答又變得云淡風輕。
那一整天，我悶悶不樂。回到家，我媽跟我說：“你選文科吧?！?p> “?。课摇紤]考慮吧。”
“你還考慮什么？”我媽忍不住笑道，“指望你那18分物理還是32分化學??？快別考慮了，今天在辦公室，你們語文老師也建議你學文?！?p> “可是……要不我努努力，挑戰(zhàn)一下？”
“那可能會有點晚，會很吃力?！眿寢屢苍谡J真考慮這個問題了。
回房間的時候，我問了媽媽一個問題：“媽，笨蛋才學文科嗎？”
“術(shù)業(yè)有專攻啊，哪有什么笨蛋？”媽媽又闡釋道，“任何時候，你都要把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選學科也是這樣。讓興趣當你的老師，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才有把握做好，才會更輕松?！?p> “嗯，謝謝媽媽，我知道了?！?p>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一個巨大的舞臺，霓虹燈裝飾著周圍，聚光燈晃得刺眼。仔細再看，舞臺的中央站著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孩，她簡單的低馬尾，不施粉黛，卻宛若天仙。小提琴輕輕地放于左肩，右手握弓，搭上琴弦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陶醉了。
程方也陶醉了。他端正地坐在最靠近舞臺的位置，看著臺上的表演，沒有吶喊、沒有鼓掌，卻把喜歡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我失望地看著如此般配的兩個人，看著程方緩緩走向舞臺上的女人，鮮花、鉆戒，還有二人的擁抱。
我慌亂醒來，淚水已經(jīng)打濕了枕巾。
那天，我沒有和程方說話。我覺得他要離開了。潛意識里，他喜歡那樣天仙般的女孩子，我過于普通，根本留不住他。
第二天早自習結(jié)束，希楚在擦黑板的時候聊著天：“我昨天夢見你了。”
“哦？說說?！?p> “我夢見你結(jié)婚了，和程方?！?p> “什么？”我吃驚地看著她，她一個跳躍動作，把黑板上的粉筆沫全灑我臉上了。
“呸呸呸……”我邊扇灰塵邊怒道：“陳希楚！”
“啊呀呀，對不起對不起，我哪知道你看我??！”希楚也幫我擦臉。
程方和齊林也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接過黑板擦，把高處的粉筆痕跡擦得干干凈凈。
我和希楚挪到座位上，一邊擦臉一邊悄聲說：“接著說那個。”
“哪個？”
程方遞過來一瓶水，說：“要不沖一下？有沒有進眼睛？”
看著程方的臉，我想起夢里他擁抱著那個美好的女孩，自卑的我像一個丑小鴨，不敢再看他。
程方又問：“真的沒事嗎？”
“沒事沒事。”說完，我又把希楚拉出去了。怎么說個秘密還躲不開當事人了。
和我的夢境相比，我更想聽聽希楚的美夢？
“沒有了?！毕３恐鴫φf，“就夢到你倆結(jié)婚，然后醒了?！?p> “你的夢里，我像不像個天仙？”
“什么？林源你……”希楚說她快笑死了……
唉……我還以為真巧呢。
真希望希楚美夢成真。
可能太過于刻意躲程方，在自習課的時候，他傳來紙條：你怎么了？
怎么了呢？因為你要學理科？因為你要娶天仙？還是因為我配不上你自己氣自己呢？
我回復：沒睡好。
程方回：粉筆灰主要成分是硫酸鈣，沒有毒性，粉筆灰直徑比較大，即使被吸入的肺也是少量的，對人體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我回：嗯嗯，我不擔心。
我擔心的是晚自習前教務處開會了，開會前我媽還叮囑了我：“今天給你們發(fā)表，你好好想想選什么科?！?p> 不一會兒，班主任走進教室。他說剛才教務組開會了，可以先預選分科班級，年級前三個班是理科班，后三個班是文科班。我們班是文科班，所以選擇文科班的同學，不用換班。
希楚在預選表格上的文科里直接畫對鉤，我猶豫著。
希楚問：“你不會真的想選理科吧？”
“笨蛋才學文科嗎？”我終于明白，我不希望在他心里我是笨蛋。
希楚斬釘截鐵回答：“錯！以你的成績，學理科才是笨蛋！”
“好！明白！”我果斷地在文科欄里畫對鉤！
我不再關(guān)注程方的選擇，因為我決定先做好自己，如果不想成為名副其實的笨蛋，就砍掉理科的垃圾成績。
班主任發(fā)話了：“選擇理科的同學，表交到講桌左邊，選擇文科的同學，表交到講桌右邊?！?p> 我們陸陸續(xù)續(xù)交表，在我交完表下來的時候，看見程方匆匆畫了對鉤，站起來交表。
我眼睜睜地盯著程方，企圖看到他的表是在左邊還是右邊。可他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故意選擇了講臺人多的時候擠在一起，我根本沒看到他的選擇。
“希楚?！蔽也粦押靡獾匦χ?p> “干嘛？”希楚品著小說無法自拔。
“給你好吃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
“是這樣，你想不想知道咱們班到底誰要離開？”
“不想?！毕３苁菬o情。
“說你想?！蔽乙埠苁菑娖?。
“想，你想誰離開？”
“不是，我不想誰離開，我想看看誰離開。你要不要一起？”
“你想帶我去偷表？”
“什么叫偷呢？這叫提前查看軍情。”
“得了吧！老師們之間都有交流，咱班啥情況，你媽肯定知道，偷偷摸摸被抓到，有你受的！”希楚埋頭苦讀不再理我。
在那三天里，我好想向我媽打聽班里的消息，一度想去我們班主任那里偷出來表格看一看，看看程方到底選擇了文科還是理科。
終日茶飯不思，終日惴惴不安。
新的一周總算來臨，文理分科拉開序幕。經(jīng)高二教務組決定，有意向分科的學生，在以成績?yōu)闃藴实那疤嵯拢瑤е约鹤雷?，搬到被合理分配的班級。班主任念著要搬桌子的同學名字。
“趙鑫磊高二（一班）、吳雨霏高二（一班），申非高二（二班）……以上同學，9月1號正式開學后，搬著自己的桌子去各自的教室。其他同學幫幫他們?！?p> 沒有他！
我轉(zhuǎn)身就問：“你不是說笨蛋才學文科的嗎？”
程方笑答：“我說，我是聽別人說的?！?p> “我以為你會學理科?！?p> “理科太難了，我學不會?！背谭降睦碛陕犉饋砗艹浞郑岸?，我去學了理科，怎么和齊林討論數(shù)學呢？”
那天我突然很開心。我和自己說夢都是反的，他沒有離開，也許，連同那個仙女一般的人也不會存在。他仍舊坐在離我一筆距離的身后，筆尖一戳，我們依然是“開心辭典”的答題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