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一時語塞，“你……”
是李婉婉表現(xiàn)得太明顯，還是這小孩太早熟？
“我猜的啦。”沈小棉笑了笑，嘴角開出兩個小酒窩，“姐姐你不要這么驚訝嘛，我們小孩子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周青搖搖頭，沒再把她當(dāng)小孩看，“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她老是找我哥說話啊，不像你，真的對我哥一點興趣都沒有！”
沈小棉分析得頭頭是道。
天才少女還真不是浪得虛名。
周青被她的情商折服，沒再說下去。
看來上一世李婉婉和沈泊舟的重逢，少不了沈小棉的推波助瀾。
轉(zhuǎn)眼到了晚上九點。
沈小棉寫完作業(yè)，又吃了兩個金叔叔做的荷包蛋，沈泊舟還沒回來。
酒樓要打烊了，周青看著坐在后門角落的沈小棉，拿出兩包話梅糖遞給她，“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沈小棉收下糖，淡淡搖頭，“家里沒人?！?p> “酒樓要關(guān)門了，我先送你回去，你可以在家里等你哥哥?！敝芮鄤竦?。
一個小孩晚上呆在外面不安全，況且東河區(qū)治安也不好。
“后廚有兩道門，內(nèi)門那個關(guān)了，我呆在外面這個就好?！?p> 沈小棉拿出一塊糖，放進嘴里，“壞人不會盯上窮人家的孩子，人販子也不會拐女孩，沒關(guān)系的?！?p> 周青聽完，暗暗心驚。
眼前分明是一張?zhí)煺驺露拿婵?，說出來的話卻如此世故成熟。
“那我給你哥哥打電話，讓他快點回來?！?p> 周青拿起手機，她有訂餐號碼。
“姐姐，你別打。”沈小棉從小板凳上站起來，盯住她的手機。
沈泊舟打工賺錢很辛苦，她不想給他添麻煩。
只要乖乖等在這里就好了。
哥哥遲早會來接她。
在周青按下?lián)芴栨I之前，沈小棉飛速道：“姐姐你送我回家吧。”
大拇指頓住，周青露出一絲無奈。
“走吧?！?p> 她拿起沈小棉的書包。
“麻煩你了姐姐。”沈小棉跟在她身后，“書包給我吧，我可以自己背的?！?p> 周青只能把書包還給她。
沈小棉又提醒道：“姐姐，儲物柜的藥不要忘了哦。”
周青還真忘了。
“你在這里等我?！?p> 她折返回去。
……
“歡迎光臨惠民大藥房?！?p> “謝謝惠顧?！?p> …
賀迪在藥柜前站了會兒，拿著三盒藥問李尋，“這里有藍色的阿司匹林，綠色的阿司匹林和瓶裝的阿司匹林，你說哪個比較好？”
他看了半天，選擇困難癥都犯了。
李尋掃了一眼，“有什么不一樣?！?p> “肯定不一樣?。 辟R迪道：“我媽說過包裝不一樣，藥效就不一樣，不能隨便吃的。”
他拿著三盒藥走到玻璃柜臺問，“醫(yī)生，這三盒阿司匹林藥效有啥不一樣嗎？”
穿白大褂的女人掃了一眼他手中的藥盒，繼續(xù)盯著電腦屏幕。
“包裝不一樣?！?p> 她說。
賀迪：“……”
他買了盒綠的。
出了藥房，賀迪把阿司匹林和他給周青買的零食小蛋糕放在一塊兒。
“歡哥，我這夠誠意了吧？”
他把滿滿一大包東西抱在懷里，“周同學(xué)看了，能原諒我嗎？”
“不知道?！?p> 李尋合上車門。
好冷漠，賀迪在心底吐槽。
到了東河區(qū)，賀迪在樓下給周青打電話。
“沒人接?！?p> 他抬頭四處張望。
都九點了，就算在酒樓打工也該回來了。
可能手機不在身邊，賀迪抱著東西，打算再撥一次。
李尋下車，看著其中一棟樓道：“601，上去?！?p> 賀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哦”了一聲，上樓找周青。
走到一半反應(yīng)過來。
歡哥怎么知道她家住幾棟幾單元，就連幾零幾都知道。
他回頭看李尋。
李尋沒跟上來，一張背影靠在車旁。
賀迪上樓，敲了半天門，還是沒人。
他下來，對李尋搖了搖頭。
“周同學(xué)該不會出什么事兒了吧……”
周青拿上塑料袋出來，沈小棉把手機遞給她，“姐姐，剛剛有人給你打電話?！?p> 是賀迪。
周青沒有撥回去，把沈小棉抱上電動車，“坐好了?！?p> 沈小棉家住得僻遠，幾乎快到郊區(qū)。
不知道她每天是怎么上學(xué)的，周青想想，覺得這孩子挺不容易，家境貧寒，還能連跳三級從第一醫(yī)大博士畢業(yè)。
要是家庭條件能好點，說不定……
“哪一棟是你家？”
周青停在一排平房面前，右邊是火車鐵軌。
恰好一列火車呼嘯開過，震得幾根電線桿搖搖欲墜。
“前面第三間?！?p> 沈小棉跳下車，用書包上的小鑰匙打開油漆木門。
不知道在哪兒拉了一下，平房頂上亮起一只黃燈泡。
周青還沒站穩(wěn)，相鄰的平房里傳來一聲狗叫，有人喊，“是小棉回來了嗎？”
“是——羅嬸嬸。”
小棉大聲應(yīng)道。
狗叫聲里走出一個老大媽，身形佝僂半瞇著眼，“小棉，你爸媽還沒回來?。俊?p> “嗯?！鄙蛐∶薹畔聲?。
“這個是……”大媽又看著周青，用帶方言的語調(diào)說，“你哥哥女盆友??？”
“不是?！鄙蛐∶藓敛缓亟忉?，“是酒樓打工的姐姐，今天哥哥來不及送我?！?p> 不等大媽開口，沈小棉飛速對周青道：“姐姐，謝謝你送我回來?！?p> “早點睡?！?p> 周青笑了笑。
正打算回身離開，手機又響了。
她以為是賀迪。
打開手機翻蓋，卻不是。
是一串陌生號碼。
有點眼熟，周青按下接聽鍵，“你好。”
“……”
電話那端默了一陣。
片刻才響起一個女人小聲的嗚咽，語調(diào)哆哆嗦嗦，“喂……有、有人嗎？”
周青放慢語速，“有什么事嗎？”
“我……”
女人似乎害怕被人聽見，聲音更小，“我是經(jīng)常在你們酒樓點餐的那家……那家人，站北路?！?p> 站北路那棟烏煙瘴氣的筒子樓，周青記得。
“我……小妹妹，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找了、找了好久只找到你可以打電話……你能不能來救救我……”
女人說話斷斷續(xù)續(xù)，語無倫次。
周青想起那個穿著吊帶短褲、一只拖鞋大一只拖鞋小，出來拿外賣的女人。
應(yīng)該是她。
還有個對她罵罵咧咧、坐在麻將桌上的男人。
周青輕聲開口，“女士，如果您遇到了危險，立刻報警，我可以幫你……”
“不、不行……”
女人立刻打斷她，“報警他會被抓走的，不能報警……你現(xiàn)在過來給我開個門好嗎，只要給我開個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