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等人得知賈政被皇帝叫進了宮中,不知吉兇,心里惶惶不安,不住使人飛馬往來報信。
這一等就等了兩個時辰。
直到天近傍晚,才等來賴大等三個管家回轉(zhuǎn)。
幾人氣喘吁吁的跑進儀門報喜:“奉老爺命,速請老太太帶領(lǐng)太太進宮謝恩?!?p> 賈母見是好事,先是松了口氣,又將賴大喚到跟前打聽詳情,究竟是個什么喜事。
賴大行禮后老老實實稟告:“小的們在臨敬殿外等候,里面的消息一概不知。后來還是夏太監(jiān)出來道喜,說咱們家大小姐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
賈母一聽,喜形于色,連忙吆喝著眾人換上朝服,帶著幾個有品級的女人,比如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上了大轎進宮去謝恩。
賈赦與賈珍也換了朝服,帶著賈薔賈蓉,隨賈母前往。這會女人出門都要帶著父兄子孫,極少有獨行的。越是大家族,規(guī)矩越嚴苛。
倒是賈敬,本想讓賈政賈珍印一萬份《陰鷙文》散人,可這封妃的喜事一出,誰還顧得上?只好無奈罷手。
回到家里,賈瑞爭分奪秒,稍一收拾,就又跑去書房讀書,讓賈代儒十分欣慰。
賈薔倒是個守諾之人,得了喜信后,竟真的讓一個小廝來賈瑞家給賈代儒送了信。
別說,一件小事倒是讓賈瑞對他的看法大為改變,這人還是能學(xué)好的。
興許是一個人出府別居,知道勢單力薄,生存不易,為人上學(xué)會了圓滑。
不過,這事兒非但沒能讓賈代儒高興,反倒讓他生了郁氣。
封妃本是榮府的喜事,他一個與榮府血脈更為親近的,反倒要受賈薔的情,從賈薔這里知道消息,榮國府兩個親侄子竟然誰也沒想到給他報信。
這么一想,老爺子心里就不舒服了,當(dāng)夜就發(fā)了熱,嚇得賈瑞連夜熬了藥狠灌了幾碗。
好在這病來的急,去的也快,次日一早,熱就退了,還吃了碗白粥。
事后,賈瑞勸他:“咱們與嫡支本就分了家,寧榮兩府離得又近,消息自然知道的比咱們早,您老人家又何必鉆牛角尖?且想開些,等孫兒給您中個進士爭口氣?!蹦昙o不小,氣性很大,真是一頭倔驢。
賈代儒老淚縱橫,哭的賈瑞怪不落忍的。一把歲數(shù)了,還能活幾年,有什么不能釋懷的呢。
這次過后,也不知是覺得孫子靠的住還是什么,老人家對賈瑞的態(tài)度為之一變,再也不動不動就打人,就連脾氣都溫和許多,可把賈瑞高興壞了。
想想賈代儒也不容易,兒子媳婦早逝,膝下只有一個獨孫,偏偏不學(xué)好,讀書讀不好,管義學(xué)管不好,一事無成。
之所以讓孫子提前管理義學(xué),估計是為了給孫子找個靠得住的飯碗,哪怕自己沒了,孫子也能糊口過活。
但是,偏偏賈瑞不爭氣,什么都不成。
想想原書里,老人家連獨孫都沒了,又一次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結(jié)局何等凄慘。
就憑這一點,功德值也得掙幾十吧?
想到功德值,賈瑞又一次點開系統(tǒng),可惜上面仍然顯示充能中,也不知何時完成。
希望是在壽命值耗盡之前吧。
一直沒見到賈璉,是因為林如海死了,他送林黛玉回江南料理后事,連秦可卿的喪事也沒趕上。
這會聽到榮府的喜報,帶著黛玉晝夜兼程,總算回到府中。
別說,一個榮國府當(dāng)用的就只一個他,寶玉等還小,壓根指望不上。
賈璉一進門,才收拾妥當(dāng),就被賈政叫了過去,一問才知是為了省親。
省親這事兒并不簡單。
先是新帝說父母思念宮中女兒,卻沒機會見,若因此思念成疾,甚至死亡,大傷天和,奏請?zhí)匣省⒒侍?,每月逢二六日,準許宮眷遞牌子入宮探視——這從側(cè)面說明實際上的宮權(quán)仍然掌握在太上皇、皇太后手中,皇帝或許想用這種方法施恩拉攏大臣。
但太上皇怎么應(yīng)對的呢?先是夸新帝至孝純?nèi)?,體天格物。接著話音一轉(zhuǎn),說宮眷只入宮探視還不夠皇恩浩蕩,不如回家省親。
這說明什么?說明父子二人正你來我往的斗法呢。
新帝的話太上皇一聽就不會高興,感情我在位的時候沒有讓妃子見父母是惡人,阻止了這些妃子給父母盡孝,是大傷天和之舉,是昏君。而你上位以后,皇恩浩蕩,是個明君。
這不是踩著太上皇上位么。
太上皇不高興。他一不高興就讓皇上也不高興。你不是說我是昏君么,好,光見個面怎么夠,讓妃子們回家住幾天吧,這皇恩夠浩蕩了吧?
于是,新帝施恩拉攏臣子的計劃徹底破產(chǎn)。
妃子們能出宮回家省親是太上皇的恩典,該千恩萬謝的是太上皇,誰還記得新帝?
新帝只能憋屈的認了。
這一回合,太上皇勝。
偏偏有不明深意的妃子跟著瞎摻和,如新帝的吳貴妃,其父吳天佑在城外找地方建省親別院,而周貴人的父親都已經(jīng)在家里動了工。
這分明是打新帝的臉。
這便能明白為什么元春省親,折騰了一年,從出宮到回宮不過三四個時辰。
若要賈瑞說,這回省親,榮府就不該請旨讓元春回家。
既然賈政已經(jīng)向新帝表明了忠心,就該跟著新帝的步子走,怎么又聽了太上皇的旨意呢?這也太墻頭草了,相信新帝心里一定恨的不行。
當(dāng)然,若是賈政完全沒領(lǐng)會到這一層深意,只能說這人的政治修養(yǎng)太差。
不止他差,就連賈赦、賈璉也沒看出來,要不怎么會滿天下的張羅省親園子?
至于賈珍有沒有看出來,這個不好說。
這一階段的榮寧兩府,興許同四王八公一樣,都持著騎墻態(tài)度,并沒有一心支持新帝,或者一心支持安郡王。
太上皇態(tài)度模棱兩可,禪位給了新帝,說明新帝還算差強人意,偏偏又不時懷念死去的廢太子,對安郡王恩寵有加,雖說可能是種平衡策略,但一個國家不可能有兩個首領(lǐng),是大大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