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金玉良緣
“并無~”簡簡單單的幾字,卻讓柒拾眸中劃過極其隱匿的懶惰恍惚。
為什么惡魔只要一回頭,便有無數(shù)人為其叫好。為什么生來便一直在小心翼翼活著的人,在被逼到絕境的反殺,便是十惡不赦。
這場案子,以趙典被處于明日響午活蒸而結(jié)束。
是夜柒拾悄無聲息,來到關(guān)押趙典的牢房前??粗幇党睗瘢橹粑?,老鼠吱吱作響地聲音中的趙典。
“你可恨?”柒拾的聲音溫潤而慵懶,在趙典的耳邊響起。
趙典窩在老鼠嘎吱嘎吱作響的角落,聽見柒拾所言腦袋微歪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看向柒拾。
“即使無人可傍倚,但我還是做到了。哈哈哈~我把他們都?xì)⒘?,都?xì)⒏蓛袅?。所以還有什么恨的呢?”
趙典話落,柒拾又道“你在恨,為什么那些人明明不喜女子,卻還是離不開女子?;蛘哒f…”
趙典抬頭,看向頭頂處的鐵窗。月光照亮了,這陰暗潮濕的角落“改變一時,一時過后一切將會再次重復(fù)。月華帝姫,您該是最清楚不過~”
柒拾藏在大袖中的手,不由的攥緊。嘴角勾勒出一抹諷刺。轉(zhuǎn)身,離開這處牢房。
當(dāng)柒拾躍過瓦片,輕身跳下高墻時。便見梁君諾站在不遠(yuǎn)處,笑看著自己。
這一刻的柒拾想,眼前的這個人真美好。美好到想要緊緊抓在手中,次日響午。柒拾與梁君諾站在可以觀看刑場全局的,喜來客棧高樓上。
望著趙典,被兩名大漢抬進(jìn)蒸籠。然后蓋上蓋點(diǎn)燃火把,堆滿干草干柴。在歸安鎮(zhèn)中的,數(shù)千名百姓圍觀下。
從午時到酉時,一股奇異的肉香從刑場開始擴(kuò)散到歸安鎮(zhèn)的大街小巷。圍觀的人中,還有幾人因?yàn)檫@肉香產(chǎn)生了莫名的食欲。而其余老者,婦人皆是嘔吐不止。
柒拾垂眸,長長睫毛遮擋住了,漸漸變成淺紫色的瞳孔。體內(nèi)涌現(xiàn)出許多倦怠,腦海亦閃過斷斷續(xù)續(xù)怪異的畫面。
等柒拾轉(zhuǎn)身看向,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梁君諾。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無法改變的規(guī)則鏈,有一時改變,是好是壞?”
梁君諾目光堅定的對上了柒拾的目光,語氣認(rèn)真的道“是好,因?yàn)楹笕?,會以這一時改變,繼續(xù)努力??傆幸惶欤瑹o法也會變成有法。”
當(dāng)柒拾回到宮中,見到了那個執(zhí)著掃帚掃著落葉的蘇辭時。柒拾腳步一頓,停在了蘇辭身前,伸手拉住了蘇辭執(zhí)掃帚的手腕。
“若是無法改變的規(guī)則鏈,有一時的改變,是好是壞?”
蘇辭因柒拾剛回梧桐宮,便拉住了自己先是一愣。聽到柒拾莫名的問話,皺眉垂眸思索了片刻后。
“殿下何故問旁人,從殿下想到的那一刻不是就已經(jīng)有決斷了嗎?管它是好是壞,若是壞,那打破的勇氣都有了,又何故去怕會失敗呢?!?p> 蘇辭說著忽而仰頭看向那陷入沉思的柒拾,看著那身后一片灰白的黑暗,勾起唇角淺淺一笑?!翱倸w不管何種結(jié)局,奴~亦在殿下身后…”
柒拾挑眉,抬手撫上了蘇辭的頭頂。溫潤的聲音里染了些笑意:“就不怕本殿,失敗后就退縮厭倦了?!?p> “為何要怕?失敗了就失敗了,是誰強(qiáng)求一定要成功呢?”蘇辭下意識地舔能舔干燥的唇畔,滿是不解恭敬的道。
柒拾環(huán)顧四周的明明暗暗,已及身前恭敬且小心翼翼的蘇辭。忽感這夜色也不是那樣令人窒息,松開了抓著蘇辭手腕的手。抬頭,看向那懸掛在蒼穹之上的明月。
柒拾“看!今兒的月,可真是美好夢幻??!小蘇辭,本殿今夜想要你為本殿守夜可好?!?p> 蘇辭的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那盡顯疲倦與迷茫的臉上片刻。蘇辭褪去了那小心翼翼的恭敬態(tài)度溫潤的如這天上月,向柒拾俯首躬身領(lǐng)命?!皹s幸至極…”
柒拾挑眉,看向蘇辭的瞳孔閃過淺紫色。然而這抹顏色,一息而過無人察覺。連帶著柒拾嘴角浮起的淺淺孤度,消失在這片夜色中。
天將近丑時,蘇辭隔著紫色紗簾。跪坐在柒拾床榻前,因著身上發(fā)炎的傷口背微微彎著。
透過紫色紗簾,蘇辭能隱隱約約的瞧見床榻上的人兒。
額間似有一層薄汗,眉頭緊緊皺著。蘇辭目光微轉(zhuǎn)。不動聲色看向左右四名宮婢,皆是一副似睡非睡,半瞇著眸子的樣子。
蘇辭伸手,探入紫紗簾。修長而又帶著厚厚繭子的大手,落在了柒拾眉頭。撫平了那皺起的眉頭,帶著驅(qū)散柒拾噩夢的淺淺溫度。
夢中柒拾走過一層層,由白骨堆積的臺階。穿過一片虛無,便見自己成了趙典一遍遍,經(jīng)歷著趙典的絕望。
最后舉起了那可以毀滅一切的火把,一點(diǎn)點(diǎn)的將整個村莊點(diǎn)燃,形成一片極至研麗的火海。
這樣的窒息感,猶如跳進(jìn)深水,急切的想找一塊浮木救贖。最后柒拾抓住了,抓住了向自己飄來的浮木。
在蘇辭將要縮回,那落在柒拾眉頭的手時。便被柒拾緊緊抓住了,心像落在鋪滿玻璃的湖面上。
當(dāng)太陽閃著微弱的金色光芒,從東邊緩緩升至半空時,蘇辭的雙腿已然麻木。風(fēng),呼嘯的吹過梧桐殿的梧桐葉。
從茂密的金色梧桐葉,照進(jìn)內(nèi)殿而后散落在蘇辭的身上。點(diǎn)點(diǎn)碎金為長長的睫毛,渡上了一層恍惚感。
這樣的蘇辭,令殿中的婢子們看癡了。蘇辭察覺到柒拾將醒,垂手一側(cè),手用力一掐向了麻木的大腿。用痛感換來了一份起來離去的力量,起身、躬身拱手離去。
當(dāng)蘇辭退至梧桐殿的院中時,背上腰身一片火辣辣的痛,令蘇辭手心薄汗連連。
殿中的柒拾掌心成拳攥緊,而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長長的睫毛閃了閃,而后道“九兒,去小庫房將父皇賜給本殿的芍犀傷藥找來?!?p> 床榻右側(cè),四名婢子的第三個著著淺綠色宮服小丫頭便是九兒。九兒不解帝姬怎會一睡醒,便想找芍犀傷藥。
但主子吩咐的事,從來都不容置疑的。柒拾起身洗漱穿戴好后,稟退了下人。
招出隨身死士,吩咐了一番后。便帶著十來名宮婢,往龍吟殿趕去。
正好見到了剛退朝的月朝臣,一身暗金色的龍袍,龍行虎步負(fù)手身后。
威嚴(yán)且霸道,月朝臣見到自己這精心培養(yǎng)的女兒目露滿意。
不愧是從出生時便開始,精心培養(yǎng)的。與現(xiàn)在的自己比更堪大任,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冷光閃過。
“月華在此問皇上龍安?!逼馐肮韼е志粗厝种苋南?qū)γ娴脑鲁夹卸Y。
月朝臣伸手虛扶起柒拾“我兒柒拾不必行禮,在后宮時、你我只是父女。
無些如此,不過今日我兒柒拾來得正好。父皇,便在教予成年后的最后一門課?!?p> 說著便將柒拾帶進(jìn)了龍吟殿的一處偏殿,密室而后吩咐身后人皆退。
只余柒拾一人,坐屏風(fēng)后的上首。而后兩名死土將屏風(fēng)移開,露出一處不大不小的床榻。
一男一女長相清秀端正的死土,出現(xiàn)在床榻前而月朝臣意味深長的,看了柒拾一眼便轉(zhuǎn)身離去。
一副活色生香的課程,便在柒拾眼前上演展開。柒拾眸色冷了幾分,心中明了父皇用意…
柒拾用長長的紫色發(fā)帶,縛起衣袖。開始著手煮起了茶,而目光也未曾躲開。將著將三個時辰,不厭其煩的活色生香盡收眼底。
眸光平靜,沒有任何情緒。好似在看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平靜的等著時間漸漸流逝。直至申時,月朝臣的口詣到來。
柒拾才得以出了密室,進(jìn)了御書房。聽見要將梁君諾招來,予柒拾做夫婿時。柒拾垂眸掩掉了淺紫色瞳孔,領(lǐng)旨退出。
出來后便見站在龍吟殿外的梁君諾,一身淺籃色的衣袍作文雅書生打扮。只是與那鐵血滿莽漢的英氣,實(shí)在不符。
有些違合,長相雖撐起衣裳不丑卻違合。梁君諾見到柒拾時笑著開口“不知帝姬對我對這門婚事,可滿意?”
柒拾抬腳與梁君諾錯身了幾步,而后道“應(yīng)是我問君,可愿與我共鎖在這紅磚高墻中一生無樂…”
梁君諾看著眼前不遠(yuǎn)不近的背影,爽朗而堅定的道“不管是不是注定,能遇帝姫得此緣。我之幸!”
柒拾聞此言,平靜慵懶的眸光閃過一息的淺紫色。
搖了搖頭,快步離去。這樣的梁君諾應(yīng)是像柒拾這樣的人,所追隨的光吧。
回到梧桐殿,柒拾稟退了所有宮婢中宮。在殿中的梧桐樹下,煮起了溫酒而目光也有所思的飄遠(yuǎn)了。
當(dāng)月光灑落在梧桐殿,宮人所宿的桑椹房盡頭。蘇辭所居的屋子處,一模糊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推開了房門。
走進(jìn)蘇辭的床榻,輕手輕腳的褪開了熟睡中的,蘇辭衣衫。
修長白皙有著淺淺疤痕,掌心薄繭的手落那發(fā)膿發(fā)炎的傷口上許久。而后掏出腰間的小瓷瓶,手指挖出厚厚的灰色藥膏。
待到每一處傷口都上到了藥時,才起身替他纏好繃帶,穿好衣衫蓋好被子。
聲音猶如風(fēng)聲摻著幾分慵懶的響起“替他鎖好屋門,好好護(hù)著他?!?p> 話完便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里,而后一個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了蘇辭的房間,在蘇辭鼻尖抺了點(diǎn)東西。
熟睡的蘇辭,漸漸從熟睡變?yōu)闇\眠。三年過后,月國七月初七也就是今日。月華帝姬,與丞相之子梁君諾大婚的日子。
從夕陽東升時,大街小巷的百姓便開始熱熱鬧鬧,歡歡喜喜。門戶上貼上囍字,掛上紅色的燈籠賀皇婚。
用他們的方式,來祝福他們的保護(hù)神,未來的帝王月華帝姬。街道兩側(cè)種植的紅杉樹,顆顆小巧飽滿的紅豆點(diǎn)綴著場盛婚禮。
在臨近傍晚酉時,絢爛奪目的煙花從城頭,到城尾。就算是轉(zhuǎn)瞬即逝,也美的奪目綻放不斷。只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柒拾。
身在的梧桐殿卻無喜事的熱鬧,一如往昔。殿中蘇辭正跪坐在柒拾對面,身子前傾的為柒拾溫潤的描著羽玉眉。
“小蘇辭,本殿今日大婚。你覺得本殿美嗎?”柒拾用目光細(xì)細(xì)的臨摹著蘇辭的輪廓,眉尾微揚(yáng)的問道。
蘇辭的手持眉筆的手悄然落下,而后換了點(diǎn)花鍶的小筆。極其認(rèn)真的勾勒著一朵白梅染血,垂著眸子,用那長長的睫毛掩飾著所有情緒。
“殿下,極美。殿下的美,是無人可以模仿的~”低啞的聲音中帶著無比的認(rèn)真,與如沐春風(fēng)般的舒適。
柒拾看向蘇辭低垂的睫毛,唇角微勾“那小蘇辭覺得,本殿現(xiàn)在的這身紅色婚服可好看嗎?”
“殿下穿什么,都好看?!碧K辭道
白馬掛紅花,紅豆鋪姻緣。吾騎竹馬來,攜汝共白首。柒拾一身紅色絲綢婚服,繡著鳳鳴九天的火鳳凰,披風(fēng)下是隱隱約約的紫色衣裳。
而梁君諾一身正紅色的婚服,繡著金黃色的梧桐。與柒拾披風(fēng)上的火鳳凰交相輝映,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開心與滿足。
只是目光瞟到隨從人群中的蘇辭時,眼底閃過極快的不喜。柒拾在數(shù)千萬百姓的見證下,不疾不徐的駕馬而來。
目光溫和的望著那被人群擠滿的丞相府門前,見那人掛著毫不掩飾的開心與滿足等著柒拾。
在無數(shù)百姓的祝福和艷羨下,梁君諾向到來的柒拾伸出了手。街道,屋檐處火紅的光從指間泄漏,落在此時的每一個人的臉上。
在這樣恍惚且美好的傍晚,黃昏盡消燭光燈盞從街頭街尾,慢慢亮起。
而柒拾隨行的宮婢散發(fā)著包好的吃食,點(diǎn)心,而隨從的侍衛(wèi)則有規(guī)律的散著錢幣。而馬背上的柒拾見那只伸出的大手,眉尾輕挑、唇畔帶笑。
伸手握緊了梁君諾的手,隨后手腕用勁一帶。紅衣,衣擺翩翩起舞,猶如一朵綻放的花兒。
梁君諾想翻身到柒拾身后,可目光交匯間看著那涼薄恍惚的笑,竟一時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