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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燭須臾

第二十五章甚遙不及

點燭須臾 歸須臾 4000 2023-03-27 14:27:00

  寸草不生的山澗狹縫中,柒拾躲在已死的馬匹下。順著一息光亮,看向陰沉沉的天空。

  而后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馬匹尸體,士兵尸體看著他們各種各樣的死法。

  壓下心底的窒息與不斷在心中上涌的愧疚,柒拾是一國帝姬,是子民供奉的保護(hù)神所以她不能怯弱。

  父皇還告訴過柒拾,作為被子民供奉的保護(hù)神一切的行為,言語皆是榜樣,不可有半分出格。

  可柒拾忘記了,自己也只是一個九歲左右的小孩子。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都已經(jīng)達(dá)到了頂點,在昏昏沉沉閉眼時。

  柒拾瞧見了一個高自己一個頭,模樣臟兮兮的身影緩緩向自己走近。

  在確定了什么時,不顧一切的沖向了她,抱住了她。這個懷抱很熟悉,像極了宮里的那人。

  那個無論何時何地都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在父皇緊鑼密鼓的教著自己為君之道,為帝之道。

  權(quán)術(shù)、人心、權(quán)衡時,都極至溫柔的瞧著她。

  說,帝姬還是小孩子,可以不嚴(yán)謹(jǐn),可以天真,可以肆無忌憚,可以不要那么累。

  說無論何地何時,小帝姬身后都會有人陪著的。

  其實柒拾想告訴他,他與自己差不多也不是大人。不要總是掛著大人模樣的笑!

  蘇辭在確定自己找到了柒拾的這一刻,笑的不溫柔不好看因為情緒變化的太多。

  蘇辭抬頭看向空中的一輪明月有些恍神,蘇辭想自己終于找到了她。

  蘇辭不知道為什么拖到極致的身子,還能將柒拾再次抱起,或許柒拾便是他的一切源頭吧。

  一步一頓的走出了山澗,這其間好幾次被橫七豎八的尸體絆倒。

  但蘇辭皆將柒拾穩(wěn)穩(wěn)的護(hù)在懷中,未讓柒拾再添分毫新傷,蘇辭朝著月國營地的方向走著。腳印深深淺淺,不知是過了多久月色漸淡。

  東方夕陽初升,蘇辭聽到了馬蹄聲??匆娏嗽聡能娖?,蘇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蘇辭將懷中人放在了厚厚的塵沙中,強(qiáng)迫自己硬起心腸。

  拼盡最后一身力氣,跑到最近的一處破敗防御壘處而后倒下。

  柒拾在一片混沌中漸漸恢復(fù)了意識,柒拾聽見了越來越響的馬兒嘶吼聲與馬蹄急速踏過塵土的嘩啦聲。

  而后乍見光明,便見十五歲的英氣少年梁君諾背著光朝她伸出了手。

  “臣救駕來遲,讓帝姬受累了。”清朗中帶著幾分歉意,而后將柒拾抱上馬匹擁入了懷中。

  柒拾再度昏睡了過去,而蘇辭則被皇后的人救了,然后帶回了宮中。

  蘇辭回到了,那金碧輝煌的皇宮中,守著柒拾的梧桐宮。

  聽著邊關(guān)傳來的一次次喜訊,蘇辭想那個梁君諾應(yīng)是會一直守護(hù)帝姬的吧。

  “難道,真的,難有一個,結(jié)果嗎?”這個聲音,是蘇辭的午夜夢回。

  五年過后月華帝姬與皇上班師回朝,凱旋而歸。

  這年蘇辭十七歲而柒拾十四歲,蘇辭成了宮中所有寺人中容顏最出挑的“少年郎”。

  而柒拾也長成英氣且美麗的女將軍,更是百姓認(rèn)定,皇上親封的沅瑕將軍,除帝姬外的另一個封號。

  這五年無論是宮中還是宮外,皆傳帝姬與梁君諾梁上將的佳話事跡。都說兩人般配極了,像是上天特定的姻緣。

  蘇辭與皇后衛(wèi)陽眾人站在月國的城門上,皇后目光平和中帶了幾分放松的,望著幾年未歸的皇上,與帝姬。

  人群中的蘇辭望著那與皇上并肩而行的兩人,柒拾在左,梁君諾在右。皆是身形挺拔,英氣十足。

  乘風(fēng)而來,蘇辭的目光隱匿的落在了,那五年未見之人的身上很久很久。

  直至咔嚓,沉重的城門打開。蘇辭才垂著頭,隱在了人群中。

  蘇辭記得皇后救他回宮那天對自己所說的話,柒拾是被皇上當(dāng)做帝王來培養(yǎng)的。

  柒拾的人生,不該有的糾葛最好從一開始便掐斷。

  柒拾的人生從一開始便不屬于她自己,上至文武百官,敵國窺視。下至供養(yǎng)她的百姓,與一個國家的幸榮。

  蘇辭從一開始,便沒有資格身份站在她身側(cè)。柒拾翻身躍下馬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番后似是沒尋到想見之人。

  便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梁君諾亦步亦趨的跟在柒拾身側(cè)神態(tài)有些,猶豫,有些不好意思。

  柒拾轉(zhuǎn)頭便瞧見了梁君諾這般模樣,有些好笑的挑眉走近梁君諾。

  “瞧梁上將這模樣,可是有事說?!闭f著瞧見梁君諾懷中若隱若現(xiàn)頭簪,瞇眼歪頭雙手環(huán)胸的又道“哦!原是梁上將有東西要送我??!”

  梁上將聽此耳根微紅,急急忙忙的將頭簪塞到柒拾懷中。而后向皇上請旨,先行離去。

  當(dāng)宮中晚宴結(jié)束后,柒拾隨著一群侍女來到了梧桐宮。雙頰微紅,雙眸輕瞇的越過寺人宮女。

  最后停在窗邊的剪影上,梧桐宮的內(nèi)殿中,蘇辭動作優(yōu)雅的添著香料蓋上香爐蓋子。

  而后又將殿中的燭火盡數(shù)點亮,柒拾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淺笑。

  走進(jìn)了殿中,在軟榻前坐下。原本稚嫩的聲音已然褪去,而如今已然變得清冷且英氣。

  “小蘇辭,長大了呢!與本殿也是疏遠(yuǎn)了不少,今日滿懷期待的在人群中尋了許久,也未能在人群中看到你。”

  蘇辭的身形僵了僵,而后轉(zhuǎn)身行禮“奴身為梧桐宮中的低等寺人,并沒有資格去接駕。但奴才侍主不周,讓帝姬不樂,請帝姬責(zé)罰?!?p>  柒拾一遍遍的打量著那張熟悉臉,經(jīng)過時間的磨煉變得又好看了幾分。

  此時正對自己低著頭,不卑不亢的自請著責(zé)罰。眼尾上挑,聲音漫不經(jīng)心“那就罰小蘇辭,為本殿戴簪花吧?!?p>  說著走到了蘇辭身前,挑起蘇辭的下巴。巧笑嫣然的拿出了,梁君諾給予的頭簪。

  蘇辭目光落在了柒拾手中的簪花上,一片雕刻粗糙的梧桐葉飄然于簪上。

  蘇辭藏在袖中的手攥緊又放松,而后一派溫和與恭敬地接過簪花。小心翼翼為柒拾戴上,柒拾歪頭看向蘇辭問。

  “好看嗎?”

  蘇辭怔愣望著眼前之人,與墨發(fā)青絲間的簪花在燭光下,有些刺目。

  但還是恭敬的答道“即使沒戴這簪花,帝姬也很極美。獨一無二,是月國最美的女子?!逼馐奥勓?,哈哈哈笑出了聲。

  當(dāng)既下令,對梧桐宮的婢子,待衛(wèi),與其余寺人道,打今起蘇辭便升為本殿的貼身中官,飲食起居皆由蘇辭一人掌管。

  某日梁君諾,送了帖子到梧桐宮邀柒拾出去游玩。柒拾便指著一圈端著錦衣綾羅的宮女,語帶開心的問一旁的蘇辭。

  “小蘇辭,覺得本殿穿哪件錦衣好看呢?要不小蘇辭為本殿選吧!梁上將,可是一個有趣的人兒,本殿要好好對待。”

  蘇辭聞言便頓覺,自己周身血氣倒流失去了所有力氣。

  “回帝姬奴居于深宮雖常見綾羅綢緞,但并沒有眼光鑒賞,應(yīng)是不夠格?!?p>  柒拾聞蘇辭此言,目光幽深的掃了蘇辭一眼。

  而后朱唇輕啟“可本殿今日,就只想,著小蘇辭選的衣裙?!?p>  最終蘇辭為柒拾選了一身緋色中,繡著紅梅的衣裙,跟在柒拾的身后。

  望著柒拾與梁君諾在馬場策馬,比箭,在酒肆斗酒,品酒。

  而這漫長的一天中,蘇辭隨著一群侍從隱匿在人群中。

  望著柒拾梁君諾是那樣的合拍,與默契。蘇辭覺得自己,應(yīng)是為柒拾開心的吧。

  夜色降臨,一場暴雨沒有預(yù)兆的降臨。蘇辭隨著一部分侍從往馬車停留處奔去,拿傘。

  而柒拾則伸出手掌,去接那急速落下的雨水。而柒拾身側(cè)的梁君諾,則是紅著耳根將柒拾拉近一處房檐角落。

  而后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還望帝姬莫要嫌棄此披風(fēng),臣只是不想帝姬著了涼,染了風(fēng)寒?!?p>  梁君諾此言,讓柒拾抬眸目光肯定的看向梁君諾道“梁上將,心悅本殿?若是,那是何時起的呢?”

  明明雨水,滴落的聲音不小。連街道上奔走的腳步聲、都比不上。但梁君諾,還是一字不差的將此話聽得清清楚楚。

  而蘇辭抱著一把紅色的油紙傘,停在一處。透過模糊視線的雨水,望著那對壁人那一對天作之合。

  柒拾看向梁君諾的目光,有些刺眼。那目光中有著柒拾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特別,蘇辭的腳步變得有些沉重。

  蘇辭想此刻至少應(yīng)是,需要自己的吧!至少需要這把傘,所以當(dāng)蘇辭沖過雨水屏障。

  聽到了梁君諾的那一句“從那次救駕來遲時,從臣向帝姬伸出手時,被帝姬緊緊握住時。

  從帝姬在軍中眾人討伐臣,一個文官之子卻要摻合武將之爭時,一句除了臣,無人配得這上將職位時。”

  一字一句中盡是,不離柒拾。一字一句皆是真情實感。而柒拾余光卻瞧見了蘇辭,衣衫濕透的抱著傘而來,生突的橫杠在她與梁君諾面前時挑了挑眉。

  “有傘,為何還衣衫盡濕?為何不撐,何時來的?”柒拾語氣不明的問蘇辭。

  蘇辭躬身,向兩人先是行了一禮而后聲音溫和恭謙的道“奴等在馬車帶來的物品中,翻找了許久。

  才找來這把傘,而周圍的商鋪也,早早關(guān)了門。所以只能委屈,帝姬與梁公子共撐一傘了?!?p>  蘇辭說完將傘遞給了梁君諾,而后又向柒拾道“奴此刻太過狼狽,污了兩位貴人的眼。自請帝姬予奴,先行離去。

  柒拾看了看梁君諾復(fù)又看了看蘇辭,想說些什么。便見蘇辭,已經(jīng)踩著雨水身形模糊的離去。

  梁君諾見柒拾這般,語氣有些猶豫的道“帝姬可是擔(dān)心這蘇中官?”

  柒拾聞梁君諾此言,隱去眼底的情緒。笑看向梁君諾“梁上將,還不為本殿撐傘嗎?太晚回宮,可是要被諫官諫言的。”

  梁君諾聞言撐開了紅色的油紙傘,試探的拉住了柒拾的手。見柒拾沒什么反應(yīng),嘴角微微上揚。

  朦朧的夜色中,一對壁人撐著油紙傘。踩著滴滴劃落的雨水漫步,宛若一副美好畫卷。

  回到皇宮,柒拾換洗完好后,便興味的看向跪在中殿、自請責(zé)罰的蘇辭。

  “奴,侍主不周。自請去刑堂,領(lǐng)罰?!?p>  明明是一副小心翼翼,自責(zé)與卑微的模樣。柒拾卻在蘇辭身上品到,想遠(yuǎn)離自己的訊息。

  “本殿像是那樣沒風(fēng)度的人嗎?小蘇辭,怎這般。”柒拾言語中沒有責(zé)怪,只是情緒便讓人難以捉摸。

  蘇辭在心底喃喃,或許沒風(fēng)度的僅自己一人吧。

  “奴心胸狹隘,令殿下心生不適。奴禮數(shù)未全,未能早早備下雨具,自請刑堂領(lǐng)罰?!?p>  令柒拾不喜的聲音再次響起,柒拾看著俯首跪拜的蘇辭,眸色漸深而后抬手揮了揮。

  示意一旁的侍人,將蘇辭帶去了刑堂。柒拾挑燈批著父皇交予自己的部分奏折,聽著漸漸緩慢的雨聲忽而變的急速。

  烏月城近半年來干旱連連,宋智仁宋提都尉奏請朝廷批萬擔(dān)糧食解饑荒。

  可柒拾派去的暗探,卻回烏月上至省府衙。下至管轄內(nèi)的村莊雖有半年干旱,但因君上解散了地主制度所以是有去年余糧的。

  但宋提都,不知為何近日動作不斷,似是異姓王的人。

  “安世王,安息琪!”看來是怕本殿,這條路走的太順。終是忍不住露出狼子野心,柒拾想著便彎了紅唇。

  目光掃視了一圈因安世王的動作,而遞到此處的奏折。南方烏月干旱,西方夜安洪水修繕銀錢萬貫還有小鎮(zhèn)府衙官職買賣。

  看來本殿的父皇對此局是明知而觀也,甚至為驗收本殿的能力還推波助瀾了不少呢。

  刑堂中,一鞭疊一鞭,毫不留情的落在了蘇辭的身上。月朝臣一襲黑金色龍袍,抬手揉著眉心。

  坐于刑堂上首,目光冷凝的斜睨著蘇辭。

  “蘇辭你乃一介中宮閹人,既使出生于虎將之家,但你何曾自身無慮,若不除你,我兒如何冷情冷心無弱點。”

  蘇辭低眉斂目,咬緊牙關(guān)唇邊帶著恰到好處的淺笑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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