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月橋話一出口,便把殿內(nèi)眾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來,不少人見一女子出聲,皆是微微皺眉,膽大些的已經(jīng)張口出言斥責(zé)了:“你是何人?太子殿下獻禮,豈有你說話的份?”
殿內(nèi),一直事不關(guān)己,無所事事的姜小魚有些惶急,這般打擾天子雅興,是要找死嗎?
他急忙起身,開口道:“啟稟陛下,此乃徐子期的關(guān)門弟子葉月橋,如今祥瑞出世,想來她也是為陛下高興,還望陛下能饒恕她君前失儀之罪責(zé)。”
他直接把徐子期搬了出來,提醒天子,畢竟徐子期對天子,是有過救命之恩的。
天子并未發(fā)怒,反而笑瞇瞇地看著葉月橋:“葉月橋?呵,無妨,你似乎有話想說?”
葉月橋邁步走向殿中,行叩拜大禮:“臣女葉月橋,拜見陛下?!?p> “免禮,你方才出言,所為何事?”
“臣女是覺得,祥瑞出世,不可無詩,臣女不才,有詩詞獻于陛下?!?p> 詩?姜小魚微微皺眉,自古以來,祥瑞出世并不少見,但真正能讓人記住的其實并不多,但若是有詩相佐,必定名留青史,為后世所熟知,葉月橋這是要討好太子?以她的性格,不應(yīng)該啊。
他不知葉月橋心中想法,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眾皇子也是知曉其中利害的,景王當即就抬起右手,在脖子處劃了一下,似乎是在撓癢。
不遠處有暗中投靠景王的朝臣看見,當即起身道:“啟稟陛下,這葉月橋一介女流,能有何才學(xué)?殿前賦詩,若弄出一首打油詩來,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太子其實也是這個意思,祥瑞獻上已是大功一件,不必節(jié)外生枝,雖然之前有一首木蘭辭打底,但葉月橋當時謊稱是徐子期所做,因此太子對葉月橋的才能并不信任。
太子一黨無人上前說話。
一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定王蕭凌玥開口道:“父皇讓她一試,又有何妨?”
他并未如其他人一般起身,甚至一邊說還一邊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倒不是他有心相助葉月橋,只是這宴會,實在太干了,秉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理,隨口說了一句。
天子本就打算借著上元宴把葉月橋推到臺前,聽了蕭凌玥的話,順著臺階就往上走。
“既如此,你且誦來,若是詩詞不好,就并著君前失儀的罪過,兩罪并罰?!?p> 葉月橋自信一笑,微微偏頭看了一眼左側(cè)的皇子坐席,緩緩開口道:“一窩一窩又一窩?!?p> 這第一句一出,殿內(nèi)眾人便有些皺眉,葉懷信坐在眾人之中,臉色有些發(fā)黑,他覺得葉月橋給她丟臉了。
雖然父女二人形同陌路,但怎么說葉月橋也掛著葉府嫡女的頭銜,她丟了人,別人只會說葉家的不是。
而眼下,她誦讀的,分明就是一首打油詩,毫無文采可言。
葉月橋不管,繼續(xù)誦道:“十窩八窩千百窩。”
后方坐席上有膽大的女眷終于忍不住,出言嘲諷道:“素聞徐子期先生大才,沒想到,關(guān)門弟子竟是這般貨色,還是趁早下去,莫要再丟人現(xiàn)眼了?!?p> 之前宣王等人上前打招呼就令她極為不爽了,如今姜小魚更是挺身而出為她說話,更是讓她惱怒,眼下這種出言嘲諷的機會,她怎肯放過。
坐在最上方的天子也有些皺眉,他有些吃不準葉月橋到底意欲何為,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徐子期,十年教導(dǎo),便是再蠢笨之人,也不會只有這種水平。
有人出言嘲諷,葉月橋卻絲毫不受影響,繼續(xù)飛快道:“食盡皇家千鐘粟,鳳凰何少雀何多?!?p> 眾人聽罷大驚失色,這葉月橋,竟是膽大包天,指責(zé)太子所獻鳳凰,實則只是一只麻雀。
太子當即變色:“大膽!”
“葉月橋,隨意誣陷當朝皇子,可是死罪,還不跪下領(lǐng)罪?”太子一黨中有朝臣出言斥責(zé)。
“父皇。”定王蕭凌玥看熱鬧看得開心,給太子添了一把火,“兒臣聽聞,鳳凰浴火,可涅槃重生,兒臣建議,不妨以火燒之,可驗真假。”
“神鳥降世,我等豈可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舉?難道六皇弟是在懷疑本宮不成?”
太子直接否決了定王的提議。
“不必如此麻煩,臣女曾見過此鳥,名曰孔雀,受到威脅之時,其身后尾羽會呈現(xiàn)開屏之勢,以示警戒,陛下找人稍稍嚇唬嚇唬這假鳳凰便可。”葉月橋自信滿滿道,“臣女想,神鳥鳳凰,應(yīng)當不會被凡人稍作恐嚇,便呈現(xiàn)防御之姿吧?!?p> “你......”太子狠狠地瞪了一眼葉月橋,想要出言反駁。
葉月橋飛快截斷他的話:“難道殿下是想說,鳳凰原本就是這種習(xí)性?那臣女就奇怪了,我一介凡夫俗子,為何會對神鳥的習(xí)性如此了如指掌呢?”
說罷,她轉(zhuǎn)頭看向天子:“陛下可派人前往交州查看,或許,會發(fā)現(xiàn)更多的神鳥也說不定。”
一直不說話的景王看了一眼佇立殿內(nèi),自信滿滿的葉月橋,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難怪她方才看向這邊,原來如此。
回想起之前葉月橋的舉動,他當即開口出聲:“啟稟父皇,太子皇長兄只是一時被人蒙蔽,還請父皇莫要責(zé)罰?!?p> 他這一句話,看似求情,實則是想直接把太子所獻鳳凰乃是假祥瑞當做既定事實給定下來。
話音剛落,宣王起身:“父皇,兒臣認為,太子皇長兄絕不敢故意欺瞞父皇,定是東宮有奸人作祟,兒臣請父皇罷黜東宮太子少傅,太子少師?!?p> 這是要將東宮親信直接瓦解。
景王聽懂了宣王的意思,眼下這一件事還扳不倒太子,趁勢打擊太子黨羽才是明智之選,當即附和道:“兒臣附議?!?p> 到了這一步,太子所獻鳳凰是真是假已經(jīng)不重要了,百姓是不會管這些朝堂之爭的,他們只會人云亦云,既然宣王,景王皆說這是假祥瑞,百姓即便不全信,但也會在心里犯嘀咕。
畢竟,蒼蠅不叮無縫蛋,無風(fēng)難起浪。
這件事葉月橋是做不到的,因為她人微言輕,起不了什么作用,即便她對孔雀的習(xí)性了如指掌,但只要太子一黨眾口一詞,咬定她葉月橋是在胡言亂語,天子說不得就裝作糊涂認了,畢竟祥瑞這種事,對于封建王朝穩(wěn)定民心的作用太大了,但有皇子加入就不同了。
宣王素有才名,景王亦是百姓交口稱贊的賢王,他們說的話,自然會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