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工作忙完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晚上九點,他動了動酸疼的腰,長長的地呼出一口氣,疲累中帶著一些充實。忙完工作的其他人都回家了,只有他自己坐在車里無家可歸,時間仿佛黏稠的泥潭讓人悶沉又無處著力,他拿起手機翻到百里雪眠的電話撥了過去。
若不是今天秦云兩次答應晚上來電話,百里雪眠幾乎以為自己被放了鴿子。等到九點多期盼已久的電話終于想起來時,乍起的鈴聲把焦急的百里雪眠嚇了一跳。
“喂秦總?!卑倮镅┟哳H受驚嚇地說道。
“怎么樣,百里小姐,今天等著急了嗎?”秦云得意地輕笑。
“沒有沒有,應該的應該的,是我做錯了,那天真的是對不起?!?p> “道歉,馬后炮了!當時,若是我叫你你能站住,根本沒有這一檔子事,你說呢?”
“是,是,我當時是被那個女人的穿著嚇著了,并不是故意要放您鴿子的,真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卑倮镅┟呓弑M全力地陪著笑臉。
此時秦云才明白,為什么當時百里雪眠會不顧一切的地沖出酒店,想通了其中的關節(jié)秦云氣消大半。當然,釣魚嘛,既然拿住了魚兒的把柄,自然是不能輕易的放過的。
“百里小姐我可不管當時你為什么離開的,我只知道你放了我的鴿子,現(xiàn)在怎么辦吧?。俊?p> “是,您說的對,確實是我的過錯,我愿意賠償您?!?p> “那好啊,老地方明晚九點我等你。”魚兒逃不脫了,秦云心想。
“秦總,這個,我是想,能不能換一種其他的方式補償你?”
“看來百里小姐沒有誠意啊,你放我鴿子,我的條件可是沒加,你反而不樂意了,幾個意思?”任何一個被魚兒戲耍的釣魚者,顯然都不會太高興,此時的秦云便是如此。
“秦總,我這兩天來了,就是——不太方便?!?p> “那就下個星期,我不急我可以等?!鼻厝葺p蔑地嘲笑。
聽著秦云的嘲笑百里雪眠一咬嘴唇一狠心直接實話實說了?!扒乜偽掖饝宋野謰專僖膊荒軇油嵝乃甲呓輳?,這件事情我真的不能答應?!?p> “哈,百里小姐現(xiàn)在倒是很守信用啊,這倒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真是讓我這被放鴿子的人羞愧難當呢?!?p> “我……”百里雪眠一下就啞了火。
“秦總您嘲笑我也罷,罵我也好,這件事情我真的不能答應,我可以賠償您錢”
“噢,跟我提錢,百里小姐真是勇氣可嘉呀,那你知道封殺你,我要給每個組投多少錢呢?”秦云譏諷到。
其實秦云并沒有投什么錢,只是打了個招呼,影視行業(yè)并不缺錢,如果僅僅使錢,不見得所有的劇組都會答應。事實上是因為“窮盡傳媒”旗下除了影視投資,也是國內(nèi)最大的影視器材及道具制作集團。任何一個略有些規(guī)模的劇組都不敢保證以后沒有用得到窮盡傳媒的地方,而百里雪眠不過是一個隨時可被替代的特約演員,事實證明,沒有人會為了一只螞蟻而得罪一頭巨象。
百里雪眠這下啞口無言了。是啊,若讓每個劇組都拒絕自己,那該是多么大的一筆錢,自己怎么可能還得起,可是去酒店自己也確實不能答應,一時間她沉默了。
“百里小姐怎么不說話了?準備好還錢了?”
“你投給劇組的錢我還不起。”百里雪眠心如死灰。
“嗯,還不起,還不起?!鼻卦戚p輕地呢喃著,像是在自言自語。不能讓魚兒失去希望,秦云想到?!澳悄阍瓉泶蛩阗r多少?”
“兩萬,不不五萬五萬!”聽著秦云可以商量的語氣,百里雪眠脫口而出,只是兩萬剛說出口,立刻意識到錢數(shù)太少,又忙不迭地改口五萬。
“真是好盤算!五萬塊錢買自己的職業(yè)人生,百里小姐你不去當會計真是中國會計界何其大的損失。”
“我只有這些積蓄,我一個群眾演員,哪來的錢!”
“群眾演員?我怎么聽說是特約演員呢?你看看“特約”——多么厲害!”秦云夸張地贊嘆。
“那就是一個名頭,其實和群眾演員沒有區(qū)別,我真沒錢!”百里雪眠都要急哭了。
“噢——,沒錢,哎呀,百里小姐那就實在不好意思,我這面來了個電話,要不——等我忙完再說?”秦云輕松地調(diào)笑。
“八萬,我賠你八萬,這是我所有的錢了,再要不夠我就只能賣血了!”百里雪眠非常決絕。
“五十萬,這事就過去了,要知道封殺你,我可投了遠不止這個數(shù)?!鼻卦撇蝗萆塘?,其實他猜出百里雪眠拿不出這么多錢,事實上即便百里雪眠真能拿出五十萬,他也會坐地起價,釣魚嗎,玩的是樂趣又不是要吃魚。
“五十萬——”百里雪眠話到嘴邊,卻沒有發(fā)出聲來。她不可能拿出這么多錢,就是把自己剁吧剁吧按熊掌的價錢也不一定能湊夠,可是她又不敢一口回絕,一時間進退兩難地沒了聲音。
秦云耐心地等了很長時間,電話那頭一直沒有聲音,但也沒有掛電話,于是秦云也不說話,默默地等著。
氣氛沉悶的難受。
足足近五分鐘后,百里雪眠終于開口,聲音中帶著些哭音。
“秦總我自己存了八萬,我父母留給我四萬,這是我二十七年所有的身家。我求您,我用所有的身家求您!求您給我一個機會,求您放過我。我只不過是一只螞蟻,活著都難,怎么敢去得罪您,從此以后我保證您再也不會見到我!”百里雪眠越說越哽咽。
“求你了,求你了……”到最后她只剩下嗚咽而凄慘地央求。
秦云聽著有些觸動,不僅僅是因為她嗚咽的語氣,更是那句“所有的身家”。
思緒一瞬間飄回了曾經(jīng),那時的自己身處異國,舉目無親。為了活下去,為了出人頭地,每一次都是賭上所有的一切。憑著一股赴死的勇氣,舍命的拼搏,再加上不斷的學習以及上天眷顧的運氣,這才闖出一番事業(yè),攢下了一份基業(yè)。
聽著電話那頭百里雪眠走投無路,舍棄一切的話語,一瞬間秦云感同身受,透過車窗他的眼神望向漆黑的天際。
夜光之下,走投無路的靈魂又能何處安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