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宴

　　等林書容換好衣服，整理好妝容來到東樓會客廳，里面已被布置成了冷餐會現(xiàn)場。

　　那組奢華的烏金木歐式大沙發(fā)被搬去了旋轉(zhuǎn)樓梯下，客廳中間擺放了兩列長條桌，鋪上了雪白的桌布，擺放著鎏金的餐盤和五花八門的糕點水果，一組組色彩濃郁的紅酒洋酒，一只只晶光閃閃的高腳酒杯，一簇簇芬芳甜美的花束，讓整個客廳充滿了節(jié)日的喜慶。

　　唯一沒變的，是那架擺在落地窗前的鋼琴。鋼琴前臨時搭了一個幾平米的小舞臺，上面擺放著募捐箱和登記簿，正好還將鋼琴遮擋了一部分。

　　看著這樣的布置，林書容松了一口氣。丟了李樹化的譜子，為了穩(wěn)妥起見，她只有選擇彈李斯特了。在晚宴正式開始前，她需要熱身練習(xí)一下。

　　琴音在客廳里響起，埋頭忙著布置的仆人紛紛停下手里的活兒，朝林書容望去。林書容朝他們一一頷首點頭微笑，他們回她一個贊許的笑容后，又繼續(xù)工作了。

　　“林小姐，你先吃點東西吧，一會兒晚宴開始了，你可就沒空了?！币粋€圍著圍裙的阿姨，將一碟慕斯蛋糕和一盞熱紅茶遞給了林書容。

　　林書容瞥了眼客廳一角的自鳴鐘，接過了餐盤，“阿姨，謝謝你啊。”

　　林書容吃完蛋糕，剛喝了半杯紅茶，衛(wèi)夫人就在趙管家陪同下進來了。趙管家拍手將客廳里忙碌的眾人都召集到了一起，安排了晚宴上的具體分工，又特別叮囑了募捐時需要注意的事項。

　　“大家就按趙管家的吩咐做。”待趙管家說完，衛(wèi)夫人只說了一句話。她目光掃過眾人，落到林書容身上時，又補充了一句，“不要彈太吵的曲子?！?p>　　林書容也不知道她說的太吵的曲子是什么意思，只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衛(wèi)夫人邀請的客人都是城里的官太太、富家小姐們。六點之后，這些太太、小姐們便在丫鬟仆從的陪伴下，一個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來了。

　　衛(wèi)夫人似乎不是很愛說話，那些太太、小姐們卻熱絡(luò)得很，她們圍聚在她的身邊，嘰嘰喳喳講起城里最近的時興事兒，哪家成衣店有了新款式新料子，哪家珠寶店新添了鎮(zhèn)店之寶，還有從南邊送過來的胭脂水粉最好用的是哪種，誰家老爺又娶了一房姨太太，誰家又添丁增口了……

　　真要說吵，沒有哪首曲子能吵過這群人了。林書容搖了搖頭，是自己之前太過糾結(jié)了，在這樣的氛圍下，隨便彈彈也就好了，沒人認(rèn)真聽的。

　　在這樣的情形下，林書容就憑著記憶彈起了李樹元的《林間》。后面不記得的部分，她胡亂搪塞過去，客廳里好像沒有人發(fā)現(xiàn)。

　　到了八點整，募捐活動開始了。衛(wèi)夫人請來的司儀站上了小舞臺，他穿著一身白西裝，梳著大背頭，西裝胸口的口袋里插了一枝黃玫瑰，頗像是要表演魔術(shù)的人。

　　司儀上臺后，林書容暫時停下了演奏，周圍原本熱鬧的交談聲反倒突然靜了下來，大家都朝小舞臺圍聚了過來。司儀從抗日戰(zhàn)爭說起，持續(xù)十四年的戰(zhàn)爭，讓這北方的濱海之城誕生了數(shù)以千計的孤兒，這些孩子缺衣少食，貧病交加……

　　聽著司儀的煽情講述，太太、小姐們紛紛掏出手絹抹淚。

　　司儀見效果差不多了，話鋒一轉(zhuǎn)，就提到衛(wèi)夫人為了救助這些孩子，特別舉辦了此次募捐晚宴，愿意為這些戰(zhàn)爭孤兒捐一件衣衫、一餐粥飯的人，可以依次上臺來表達愛心了。

　　說完，司儀突然轉(zhuǎn)對林書容道：“來一首《和平進行曲》?！?p>　　林書容聽得一愣。

　　“李樹元的《林間》你都會，別告訴我趙元任的《和平進行曲》你不會?！彼緝x笑道。

　　并不是不會。只是城工部的同志提醒過自己，不要在衛(wèi)公館演奏這類有政治傾向的音樂。她望著外面那群衣飾華美的官太太、小姐們，終于還是埋頭在琴鍵上彈奏起這首曲子了。

　　看著太太、小姐們紛紛摘下項鏈、手表、胸針、頭花朝募捐箱走來，林書容指尖音符的情緒越發(fā)飽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