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服是寅時送來的,與他和郗凝成親時的那套大相徑庭,這套一看就是臨時趕制出來的,線腳粗糙粗麻布衣,衣袍寬大,足見趙湨對趙嬿的不重視。
趙湨等過了二更后,換上了一套夜行服,借著月色,潛進了公主府里。
堂堂楠國皇帝,想進公主府見見自己的女兒,還要這樣偷偷摸摸的,真是可笑。
趙湨敲了敲門,不久后,趙嬿就從里面打開了門。
“嬿兒,住的習(xí)慣嗎?”趙湨溫柔的問道。
“父皇放心,嬿兒覺得這里很好?!?p> “明日是你的大婚之日,時間過得真快啊,這些年苦了你了?!?p> 趙湨眼眶濕潤,她的女兒,明日嫁人,他也可以放心了。
“父皇莫要覺得愧疚,女兒明白您的良苦用心?!?p> 趙湨很愛她,她一直都知道,若不是她不詳?shù)难劬?,他們父女二人也不至如此?p> 郗凝坐在凳子上,透過雕花木窗,看到了已經(jīng)接完親的蕭毓。
蕭毓此刻一身大紅喜袍著身,墨發(fā)束冠,一如幾個月前,他迎娶她時一樣。
一隔數(shù)月,郗凝多么希望,坐在轎子上的,還是她。
“夫君??夫君??”郗凝低聲哭泣,嘴中不停的念叨著“夫君”這兩個字。
她是怕她真的沒了以后,沒人在再他面前叫出“夫君”這兩個字的機會。
蕭毓此刻板著張臉,沒有一點成親的樣子,他心念郗凝,抬起頭來希望能看她一眼,可除了被支起的窗戶外,壓根就沒有她的人影。
仔細(xì)想想也合乎情理。
“一會兒有機會,你們一定要溜回去,保護好夫人?!笔捸箟合律碜痈£柡蜅钣诱f道。
蕭毓本來是不打算帶他們出來的,畢竟放心不下郗凝,可趙湨下了旨令,讓他把他的親信全部帶上,一起熱鬧熱鬧,這其中肯定有詐,不得不防。
“屬下明白?!北£柡蜅钣育R聲回答。
趙嬿坐在花轎上,絲毫不知坐在馬背上的新郎官此時還在惦記著其他女人。
她是有了解過他的。
面如冠玉,才貌兼?zhèn)?,七歲學(xué)文練武,天賦極高,自幼便有“神童”之稱,在同輩的皇子世子中脫穎而出,深受皇甫炎的疼愛和器重。
其實蕭毓從來都不太喜歡這個稱號,天知道他為了不改變歷史,努力的維持這個稱號有多難?
學(xué)文倒還好說,在上一世中,他好歹也是個文科高材生,記憶力超群,幾乎看上一兩遍便可以做到過目不忘,在加上他是學(xué)歷史的,對古文字研究頗深,所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學(xué)進去。
可武呢?他是沒半點基礎(chǔ),只能每天起早貪黑的不斷去練習(xí)。
世人永遠(yuǎn)都只能看到你光鮮亮麗的那一面,卻從來都不知道,你為此付出了多少。
趙嬿下意識地?fù)嵘狭俗约耗樕系陌毯?,很長一道,那是她十歲那年被冷宮的一位廢妃用剪刀劃的。
至于原因,那位廢妃與她母妃多年不合,而她卻越長越出落,越長越像她的母妃。
總之,她臉被劃傷后,昏迷了兩個多月,等再醒來時,那名妃子已經(jīng)上吊去世了。
是趙湨暗地賜的白綾。
她一死,對趙嬿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因為那位妃子平時身體健康,怎么就在傷完趙嬿后,就突染惡疾,去世了呢?這不更加證實了,趙嬿是個災(zāi)星嗎人?
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從那以后,沒一個人敢再去招惹她一下。
“也不知他,是否會嫌棄我的這道疤痕。”趙嬿自語道。
自從有了這道疤,她一直很自卑,常年以面紗示人,她不敢去想,當(dāng)蕭毓看到這道疤后,會有怎樣的反應(yīng),嫌棄她?唾棄他?甚至討厭他?
“花轎至,新人跨火盆!”
趙嬿想得入神,連花轎是什么時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今日趙湨在,蕭毓總是要裝裝樣子的。
勉強的扯起一抹笑后,下馬去牽趙嬿。
一觸手的瞬間,倒是讓他著實吃了一驚,這哪像個女人的手,滿是厚繭和皸裂。
趙嬿有些局促,緊張的出了很多汗,手上都是濕漉漉的。
蕭毓倒也不介意,他方才已經(jīng)讓薄陽和楊佑往回趕了,但愿一切平安無事。
汐諾敲了敲房門說道:“小姐,姑爺方才派人送了些吃食。
郗凝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啞聲道:“拿進來了吧?!?p> 汐諾推門而入,邊擺菜食便說:“要說姑爺對小姐你是真好,去參加宴席,還生怕你餓著了,讓樓下小二給做些送上來。”
郗凝應(yīng)了一聲,坐到了凳子上,拿起筷子,準(zhǔn)備吃飯。
蕭毓對他們稱是楠王宴請他和曹和,汐諾也沒多想,因為曹和曾是楠國丞相,薄陽和楊佑身為侍衛(wèi),隨從左右,合乎情理。
蕭毓說的這個慌,稱得上是天衣無縫,可也只能騙得過汐諾,對于早就知道真相的郗凝來說,無疑是在自欺欺人。
“坐下來一起吃吧?!臂f道。
“不用了,這可是姑爺特意為小姐你準(zhǔn)備的,我可吃不起?!毕Z語氣輕快,滿是調(diào)侃的意味。
郗凝笑了笑,心中的愁緒放寬了些,蕭毓心里還是有著她的,她現(xiàn)在只需要冷靜,耐心等待蕭毓來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