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華歌總是想念商玉和紫柔,擔心她們的安危。
也許,最麻煩的,還是紫柔。
就目前形勢而言,梅花山應該不會淪為一片澤國吧?那么天坑地宮呢?他遠遠望見幾次,只是在磨洞的廊道里面窺探而已。
天坑里的那場雨中大戰(zhàn),可謂驚天動地!戰(zhàn)局的結果,是紫柔父女一方大獲全勝,基本控制了局勢?;謴椭刃蚝椭亟ǖ貙m的工作,也就是把里面的積水抽干而已,對于神通廣大的梅花山人來說,此事易如反掌。
古布和那幫劍士們都還在,地宮的實力并未受到多大損傷,有他們大力協(xié)助,卷土重來,重振旗鼓是完全可以實現(xiàn)的。
心如海,夢就在,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而最近,為什么小道消息傳得這么邪門?居然說梅花山被水淹了,還說從思龍河里撈到金子?誰真誰假?
這不是睡在床上能想明白的,得去現(xiàn)場看看,一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江齊睡得正香,被華歌的輾轉反側搞得睡意全無,他一屁股坐起來,長吁一口氣,揉著眼睛,接連打了兩個哈欠。
對于人體植物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感知而言,在相同的疲乏狀態(tài)下,一個人打哈欠,也許會傳染情緒,引起附近的人也打哈欠……華歌就是這樣的,也跟著連打了兩個哈欠。
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禁啞然失笑!
“怎么?睡不著了?”江齊笑了笑。
“是啊,”華歌長嘆一聲。
“有心事么?”江齊披衣坐起來,頓了頓嗓子。
“沒什么,”華歌有點頹廢,他揉了揉眼睛,小聲說:“眼睛有點不舒服。”
“我看,你是心里不舒服,”江齊笑著湊過來,眼睛閃亮:“想發(fā)財了吧?”
“算了吧,發(fā)個材官喲!”華歌也笑起來。
穿越到西漢時代已經(jīng)一年多了,他知道,秦漢時期,材官是一種軍隊的名稱,是那些地方預備役部隊的兵種。有些市井人物,或者官府差吏們在互相調(diào)侃時,也喜歡這樣說,逐漸成為了一種時髦用語。
江齊被逗笑了,被褥里的腳丫兒,用力蹬了華歌屁股一腳!
華歌夸張的叫了一聲,江齊馬上以手掩其嘴,賊亮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兒,湊近而來,咬他的耳朵:“想不想,去那里看看?”
“真的去???”華歌有點遲疑。
“只是隨便看看而已嘛?!?p> “這,能行嗎?”
“怎么不行?”
“可是,怎么去呢?”
“就說,就說去采藥嘛。”
“那,師父會答應嗎?”華歌肯定想去啊,主要是擔心師父不同意。
“去采藥嘛,師父肯定會答應?!苯R笑了笑,暗夜里露出了一口小白牙,他自信滿滿,顯然很有把握的。
華歌也覺很有一點道理。江齊是師父的得意門生,他一句話抵得上我十句話。如果上山采藥,估計,師父應該不會反對。最近,藥鋪的生意好得狠,藥材都快用完了。
“也是,聽師兄的。”華歌恭敬不如從命。
“睡覺,蓄精養(yǎng)銳?!苯R又輕踹了他一腳。
天亮以后,吃過早點,江齊清了清嗓子,循規(guī)蹈矩,慎重其事的向師父稟告請示一番,果然獲得應允。
黃花也要去,被師父斷然拒絕:“都出去了,客人和病人誰來招呼?”
她轉過身去,悄然噘起小嘴兒,又扭過頭來,水亮亮的大眼睛,瞥一眼。江齊和華歌收拾繩索和小藥鏟,背起竹簍,整裝而發(fā),興沖沖地跨出大門!
半炷香時間,就到了思龍河,對面遠處的樹林就是梅花山。
如今已漸入初秋,天穹高爽,云淡風清,原野蕭瑟,兩岸草木,青黃參差,幽長寬闊的河面上,冷清清,空蕩蕩的。根本沒有昔日的帆影漁舟,蓑衣釣魚翁和撐篙蕩槳撒網(wǎng)的漁夫們早已蹤影全無。
偶爾,只見河岸邊樹林會走出一兩個人影,瞧了瞧,又退回去了。
華歌心想,沒有船,那只有游水過去了,幸虧黃花那丫頭沒有來。
江齊背著竹簍,來到岸邊,瞇著眼睛使勁地瞧著對岸。
兩人猶豫片刻,剛剛準備下水,只見岸邊的樹林中,很快走出幾個人來,為首的黑臉壯漢身穿黑色對襟長衫,腰纏麻花絳帶,他手指二人吆喝:“禁漁了!不知道么!”
“我是采藥的?!苯R說話文質(zhì)彬彬。
“哦?”黑臉壯漢認得江齊:“原來是藥鋪的伙計?!?p> “正是,我二人只是想過河采藥。”江齊微笑著說。
“此地不可過河!”黑臉壯漢手指河道另一邊:“要過河,往那邊去!”
二人謝過,向那邊走去,發(fā)現(xiàn)也有不少人在河岸邊出沒,走了大約兩三里路,他們找到了一處稍微水淺之處。
華歌試了試水,首先脫衣下河,游在水中,自我感覺還可以,他的水性很好,把江齊的家伙什兒都接過來一起托舉著,以游泳秘技“踩水大法”很快就泅渡過去。
秋天的河水有點冷了,江齊猶豫片刻,也脫衣下水,不過他的水性明顯一般般,勉勉強強過河了。
華歌一把將他從水里提上岸來,倆人穿好衣服,收拾停當,繼續(xù)趕路。
約莫走了三五里路,前方大路邊原來有一個石頭崗,豎立著好多巨大的石頭,現(xiàn)在卻被放倒了,看來是頗費一番功夫。
他們穿過一片樹林,前面的路變得荊棘密布,有的地方需要用鐵鏟來開路了,繼續(xù)前行一段路程,到了一個地方。
此處,華歌有點眼熟,他并沒有說出來。
要不然,就得大費口舌的講解來龍去脈,以滿足江齊的好奇心,這豈不是偏離了今日此行的目標?不如避之不談,即可省去了不少麻煩。其實,小白并不是白癡,小白也有小白的小聰明。
然后,華歌和江齊一樣,目瞪口呆的望著:
藍藍的天上白云飄,林煙深處水飄渺……密林蒼森,岸崖嶙峋,呈現(xiàn)出一片白花花的廣闊湖面,宛若幽草群林環(huán)繞的天池!
撥開藤蘿虬枝,稍微走近,看見一排排參天古木環(huán)繞,荊棘叢生,奇形怪狀的巖石,突兀排列在岸,大約一丈以下,齊刷刷的全部淹滿了水!陣陣秋風吹過,林影徐徐緩搖著,時有黃葉墜落,隨風飄卷,翻躍旋轉,輕揚曼舞,翩然落下。
“此處,怎么會有湖?”江齊放眼望去,大感奇怪!
“是啊,記得以前沒有湖啊?”華歌一樣大感奇怪!
“果然不出所料啊,”江齊搽著額頭的汗水,笑了笑:“莫非,真是淹水了?”
“是啊,下好幾場大雨了?!比A歌走到湖邊,想洗洗手,其實是想看看有沒有什么遺留下來的痕跡。
江齊跟著過來,蹲在湖邊,用小鐵鏟敲了敲岸邊的巖石,聽聲音就知道石頭很堅硬。他隨手揀起一顆小石頭,扔向湖里,“叮咚!”清亮的長水注應聲騰躍而起,平靜的湖面,頓時洋溢著一圈圈清晰的浪漣……
波紋漸漸散盡后,湖底的水色呈墨綠色,眼看簡直就是深不可測,隨便都可感覺到幽黝深邃的寒意!
此處原來是天坑,現(xiàn)在變成天池了?
華歌心里疑惑,極目四望,晴空朗朗,微風習習。他背著竹簍,手提藥鏟,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找了個遍,這里除了樹林岸草就是湖面,仿佛很久以前就是這樣的。
找了半天,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有,華歌一屁股坐在巖石上,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他不敢相信,當時那么激烈的戰(zhàn)場,十幾天之后就變成汪洋,大水淹沒了一切痕跡,就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
那刀山尸海呢?那金銀器具呢?咬破的酒杯呢?
還有那……白衣儒衛(wèi)甲的豪宅,那金玉滿堂呢?
特別是……頭蓋骨制作的酒爵!
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韓信,一代兵仙韓信將軍的頭蓋骨,制作的酒爵!
真的有這回事嗎?
如今,哪兒去了?
“采藥去吧!”江齊遠遠喊了一聲,動手尋找草藥去了。
華歌趕緊打起精神,操起家伙,一邊仔細地尋找藥草,一邊更加仔細地尋找蛛絲螞跡,找了半天,連一塊鐵片兒也沒有找到。
不可能吧?
當時,幸存者在打掃戰(zhàn)場,華歌就躲在樹頂上看,這里是天坑的頂端,一片狼藉,尸橫遍野,慘不忍睹!
現(xiàn)在別說找不到一點廝殺搏斗過的痕跡,就連一顆小小的箭頭也沒有了,更別說什么韓信的頭蓋骨制作的酒爵。
找了半天,兩人什么也找不到,雜七雜八的藥材倒是采了不少,背后的竹簍快要裝滿,華歌還是不死心,繼續(xù)找。
今日要是一無所獲,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再來?
江齊見狀,也是舍命陪君子,兩人時而一起找,時而分頭找,找了半天,繞了個大圈兒,又繞回來了。
“找到金子了么?”江齊似笑非笑的看著華歌。
“哪來的金子喲?”華歌抖抖手中的草藥:“這個倒是挖了不少?!?p> 江齊一屁股坐下來,招呼著:“哎喲,歇息一會兒吧?!?p> 華歌有點不甘心的問:“師兄,你說,真的有金子嗎?”
江齊皺著眉頭,望了望這片紅花綠林,水云天,想了想,點點頭:“應該會有的?!?p> 華歌滿臉倦意,仰面朝天,躺在草叢中,也并不否認:“是啊,會有的?!?p> 其實心里在想,紫柔啊紫柔,你到底在哪里?
一直到夕陽西下,兩人都沒有回家的意思,再磨磨蹭蹭下去,就天黑了。
華歌看著幽深的天池,心想,現(xiàn)在只有水里沒有去過了,可是這應該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這水太深了,要知道,當初,這深淵有五十多米深,要是真的有人潛水下去,可不知道,還能不能上來,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兒!
也許,只有魚蝦龜鱉可以。
再說,他不相信紫柔會潛到水里?
她住在水晶宮?那也太浪漫了吧?
這里不是神話故事中的絕情底,沒有老頑童引路和背上刻字的蜜蜂可尋,沒有小龍女的千古癡情,沒有仙人指路,就這么“噗通”一聲就跳下去潛水嗎?
莫非意欲以身相許,舍身去喂王八?
這是救人還是自殺?這究竟是想多了,還是想瘋了?
沒有受過什么蛙人訓練,而自我感覺,在水性方面,要比潛水尋夢的游俠稍微好一點兒,如果不是瞥見江齊嫣然一笑,華歌可能頭腦發(fā)熱,一時沖動,心血來潮的跳下去。
只不過,還是沒有那樣的膽量。
華歌親眼見過了,下面地宮里死過很多人,那里面布滿了冤魂……還兵仙韓信的頭蓋骨呢,見鬼去吧。
江齊見華歌發(fā)呆,笑指湖底:“怕不怕?這水里可能有金子喲?!?p> 華歌不敢想,搖頭晃腦:“這?就這水里?”
“是啊,不是說撈出來了么?”江齊瞪圓了眼睛,望著幽綠的深水,也有點兒猶豫。
華歌不敢下去,搖搖頭:“師兄,這水也太深了吧?”
江齊更不敢下去,他尋量一番,最終拍板:“走,回家吧,來日方長?!?p> 天色已晚,兩人一前一后走在樹林深處,華歌不經(jīng)意回頭,似乎看見,不遠處,閃過一條人影,停下來仔細看時,林間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前面的江齊在催喊了,華歌趕緊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