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靜靜地，向下沉
從身邊劃過，就像是嬰兒的手指撫摸著臉頰，溫暖，靜謐，鉆入了口中，與舌頭擦身而過，踏過腸道，融入了身體當中，在血液上闊步而行
似曾相識，卻又陌生之極
相反，卻又一致
然而，看到了，聽到了
它在詢問，在索求著答案
【我是誰？】
又一次在身邊劃過，輕觸著指尖
靜靜地，靜靜地，向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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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的還想睡到幾點！給老子我滾起來！”
粗暴的聲音伴隨著身體傳來的劇痛，將躺在破爛草席上的女孩從夢境的世界當中拽了出來
還未明晰褪去的夜色映入了她的雙眼，也告知了現(xiàn)在的時間，大約五點左右
而站在她面前的那個，滿身酒氣正在用拳頭毆打她的人，嗯，是名為父親的存在
“對不起，爸爸”她小聲回答著“我這就去工作”
“媽的，嗝，今天，賺不到錢，就，就他媽，死在外面吧！沒用的廢物！”男人將酒瓶摔到地上，晃晃悠悠地走進了屋內(nèi)，女孩只能透過窗戶看到，她的父親好似死去一般躺到了床上，當然，沒有進去，她不被允許這么做
進去一次，就會挨一次毒打
只是，即便如此，女孩那雙眼當中所映照出來的
既不是仇恨
也不是絕望
那是羨慕
是呀，父親，這是個多么了不起的身份啊，只要生下孩子便可以立刻獲得能夠為所欲為的工具，多么的令人羨慕啊
她也想擁有這樣的東西
但現(xiàn)在還不行，她還不夠成熟，還做不到這種事情，所以，必須要活下去，想要擁有幸福的生活，幸福的人生，就必須要活下去
離開了家門，女孩裹緊了單薄的衣服，讓寒風盡可能少的接觸自己的皮膚，太陽臨近升起的這段時間，是一天當中最冷的時刻
本來，女孩會在太陽稍稍升起來的時候才會出門，那時溫度比現(xiàn)在要暖和一些，但既然已經(jīng)被趕出來了，也就沒什么好說的
女孩現(xiàn)在去的地方，是當?shù)氐囊患覉笊?，她可以在那里接到一份賣報的工作，雖然根本賺不到幾個錢，但可以得到小半個面包足以果腹
當然，原本報社可是沒有這種好事的，女孩也只是從別人的對話當中聽到過只言片語，好像是貴族老爺們下發(fā)下來的新法律
據(jù)說是為了讓城市當中沒有人養(yǎng)的流浪兒活下去，很多原本不對小孩子開放的地方，都特設了新的，專門給他們的工作，只要完成大人們定下的指標，就可以獲得足以活下去的食物或者錢
真是好善良呢，女孩不止一次感謝定下了這法律的貴族老爺們
不然的話，失去了存在價值的她，或許早就被餓死或者被殺死充饑了吧
當然，另一方面，也讓女孩感受到了這新法律的美好，在頒布之前，街上隨處可見各種殘破的肢體，腐爛的臭味充斥著街道，直至野狗將其吃光，味道才能漸漸散去
而現(xiàn)在呢，幾乎已經(jīng)看不到那些令人反胃的腐肉了，對此，女孩尤為開心，她雖說已經(jīng)習慣在很臭的地方吃東西，但臭味伴隨著食物一同鉆進胃里，總歸還是有些惡心
大概走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吧，女孩這樣推測，畢竟她沒有能夠看到時間的東西，只能在路過表店的時候掃一眼
踏進平時常去的報社，因為今天來的比較早的緣故，門外排隊的人還不多，女孩幾步小跑站過去，稍稍打理著衣服
經(jīng)過幾次觀察，女孩發(fā)現(xiàn)身上越是干凈整潔的人越是會被親切對待，偶爾甚至能夠拿到額外的獎勵，對此，每次在排隊的時候，她都會盡可能打理衣服，讓自己更加接近普通人一些
伴隨著報社開門，很快便輪到了女孩接取工作，她嫻熟地取下標牌，找到放著一人份報紙的籃子，里面放著大約上百份的報紙，只要將這些賣出去一半，就可以得到小半個面包，然后，每多賣出十份，她就能多得到一枚小盧布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字，畢竟，一份報紙也才十三枚小盧布呢
抱起籃子，女孩正準備離開，身后卻有人叫住了她，雖沒說名字，但她知道，對方叫的人就是自己
“喂，那邊那個小孩，過來”
叫住自己的，是報社的前臺，孩子們的工作就是由他派發(fā)的，領取食物的時候，也是他，所以，包括女孩在內(nèi)，沒有人愿意惹他不開心，那樣只會讓自己一天的勞動白白作廢
老老實實走過去，這時候女孩才發(fā)現(xiàn)，在那人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性，他的身上沒有沾著半分泥土，看起來不是貴族也相差無幾
“叔叔”
沒有理會女孩，見到她走過來之后，前臺轉(zhuǎn)過頭對著身邊的男人，語氣恭敬地說道“您看，就她行嗎？您放心，這孩子是我們這干活最利索的，嘴也牢靠，我從來就沒見她說過一句廢話”
“嗯”
男人上下打量著的銳利目光，讓女孩忍不住抖了抖，但還是沒有敢出聲詢問
“還行”他點了點頭，將手伸進懷中摸出些許事物，放到桌子上，推到了女孩面前“拿著，事成之后，我會在付你雙倍”
待到他挪開手掌，出現(xiàn)在女孩面前的，是六枚盧布，對，是盧布而不是小盧布
一枚盧布，可以換成一百二十枚小盧布
瞬間，女孩的心臟仿佛被尖銳的利爪所緊握，不是因為興奮，而是，恐懼
因為她已經(jīng)感受到了，那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要將她每一滴血液都要榨干的目光，想要將她啃食殆盡
咚咚
前臺拍了兩下桌子，眼神有些陰冷地掃過了整個房間“做好自己的事”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些目光也隨之消失，對此，那西裝男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拿出了一個有女孩手臂寬的白紙包裹放到了桌子上
“南城區(qū)的碼頭，你幫我把這個東西送到那，這錢就是你的了”
話語間，他絲毫不擔心女孩拿了錢逃跑，或許，只要女孩有了這個想法并付諸行動，只要數(shù)秒，她就會化作尸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