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 恐怕回天乏術(shù)啊
兩日后的朝會,弘治皇帝一掃幾日前的陰霾,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倒是讓百官嚇了一跳,前幾日陛下又是罷朝,要么就是朝會無精打采,心不在焉,怎么一夜之間就翻了個樣了。
劉健,謝遷這樣的老狐貍嗅出了氣味,看來是太子尋到了,陛下這是安了心才會如此啊。
這下子,就是劉健幾人也都長舒一口氣,這幾日,他們的壓力也很大的,這些個給事中,御史,就跟聞到了什么一樣,一個個的爭著紛紛上書,要給太子講學(xué),內(nèi)閣實在是壓不住了,轉(zhuǎn)給司禮監(jiān),司禮監(jiān)又壓,都是苦不堪言。
不過還好,看陛下今日的樣子,可算是把這給熬過去了。
下了朝,宮里傳來旨意,說是詔見內(nèi)閣。
弘治皇帝知道太子出現(xiàn)在南京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回北京,與其到時候手忙腳亂,倒不如先發(fā)制人。
劉健,謝遷,李東陽三人剛剛見禮,弘治皇帝就拋出了消息,太子,在南京找到了,現(xiàn)在正在返京。
劉健三人立刻明白過來,陛下這是要先和內(nèi)閣達(dá)成一致,想必那個時候,有內(nèi)閣,司禮監(jiān)壓著,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說到底,太子年紀(jì)太小,性子灑脫的有些過了,尤其是日后登基,太子聲譽尤為重要,宮里和內(nèi)閣都要為太子的聲譽考慮,都得想辦法讓給太子開脫。
內(nèi)閣是百官和宮里的橋梁,劉健更是作為首輔,百官之長,有些事情,皇帝不好做,但并不意味著劉健做不成。
君臣相互十幾年,劉健自然愿意為陛下解圍,“陛下,老臣敢問,殿下私自前往南京可是得了旨意?是有要事?”
劉健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了,內(nèi)閣可以給百官解釋,甚至頂雷,但是總得有個理由吧,要不然也不好堵住悠悠眾口啊。
最好這個由頭來自陛下,畢竟,陛下駕馭群臣多年,就是做了有了什么出格的事,也好過太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弘治皇帝面色一紅,支支吾吾半天,半天憋出一句:“朕,朕,對,秀榮害了病,太子擔(dān)心秀榮的身子,朕,朕心急如焚,這才讓太子私自去南京求醫(yī)。”
此話一出,弘治皇帝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自己都不信。
逆子,朕為了你,臉面都不要了。
劉健臉色一抽,謝遷,李東陽面色也不好了,陛下這個說辭還真是……
陛下還是太過圣君了,連找個說辭都這么,非同一般。
不過不重要,劉健,李東陽,謝遷也不遠(yuǎn)拆穿,有就行了,就是個借口,不重要。
劉健故意咳嗦一下,真誠的說到:“既然殿下是念及骨肉親情,這才出此下策,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但殿下那是千金之軀,萬萬不可在如此了。”
這次姑且信了,但不能再有下次了,要不然,也不能回回頂雷開脫吧。
弘治皇帝也是點頭,不能再有下次了,再有下次,自己這心怕都是受不了了。
有這樣不省心的兒子,自己遲早要早駕崩幾年。
這時,突然有聲音帶著哭音,急得都變聲了,在外面大喊:“陛下,陛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病倒了。”
眾人都是大驚,大內(nèi)之中,不是十萬火急的事,誰敢如此放肆。
弘治皇帝有些狐疑,看了眼蕭敬。
蕭敬也是一頭霧水,弘治皇帝看蕭敬這個模樣,就知道這不是蕭敬安排的,心里升起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劉健,謝遷,李東陽三人眼前一亮,呦,低估陛下了,陛下這做戲做的還挺全套的。
好,好的很,陛下做的越全套,自己不就更好說了。
三人對視一眼,得好好配合陛下把戲演下去。
弘治皇帝強忍著心中不安,讓人進(jìn)來答話。
來的太監(jiān)弘治皇帝倒是有些印象,這不是司禮監(jiān)的太監(jiān),是坤寧宮的太監(jiān)。
弘治皇帝不安的感覺更甚,言語不由的嚴(yán)厲起來:“你說公主怎么了,快,如實說來?!?p> 小太監(jiān)哭哭啼啼的說起來來龍去脈。
今日公主殿下給皇后娘娘請安,本來還好好的,卻是轉(zhuǎn)瞬之間,本來還好好的公主殿下,確實面色通紅起來,摸得直燙手,一頭栽倒在榻上。
弘治皇帝聽完,面如土色:“太醫(yī)呢,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怎么說……”
小太監(jiān)支支吾吾說到,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已經(jīng)去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弘治皇帝現(xiàn)在一刻也不能等了,也不顧劉健等人,只是恨不得多長兩條腿般的往后宮趕去,慌亂間冠冕落地都不知,蕭敬捧著冠冕,急急忙忙跟在后面,生怕出了什么事。
劉健三人不知所措,謝遷小心翼翼說到:“劉公,看起來不像是假的,莫不是公主殿下……”
劉健面色嚴(yán)肅起來:“恐怕公主殿下突然病危,陛下才會如此慌亂啊。
陛下至此一女,怕是,怕是不會是什么小疾啊?!?p> 三人想到了弘治九年薨了的蔚悼王,這位只有三歲的皇子,乃是皇后娘娘嫡出,太子的同胞兄弟,破例追封,本朝皇子下殤,輟朝二日,百官罰俸。
三人到現(xiàn)在還記得當(dāng)日陛下傷心欲絕的樣子,陛下子嗣本就不昌盛,若是公主殿下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陛下怕是……
等弘治皇帝趕到坤寧宮時,幾個太醫(yī)在那望聞問切,面漏難色,傻了眼。
張皇后在一旁哭哭啼啼,再無一點國母氣度。
看到弘治皇帝,張皇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面色慘然:“陛下,陛下,秀榮她,秀榮她……”
弘治皇帝一邊安撫著張皇后,一邊止住正要行禮的太醫(yī),焦急不已,急切問道:“如何了,秀榮怎么樣了,這是害了什么病,用些什么藥才可?”
面對弘治皇帝一連串的發(fā)問,太醫(yī)院院判劉文泰好似大難臨頭,只得硬著頭皮說到:“陛下,臣,臣等,臣等萬死,醫(yī)術(shù)有限,實在是看不出殿下為何如此啊。
臣等一開始以為殿下受了風(fēng)寒,但,但此病來勢極其兇險,殿下高熱不退,倘半日一日降不下來,就,就……”
“就會怎么樣,說啊”,弘治皇帝聲音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恐怕是,恐怕是回天乏術(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