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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詩

第六章 小雨

法詩 芙蓉采 3624 2021-04-03 19:30:00

  熒歷2190年,青梓大陸長靈彼特城。

  微風(fēng)吹拂,新雅對著泛起陣陣淺蕩波紋的清澈湖面小心翼翼地把一只白茶花插在左耳旁的發(fā)間,然后正了正璀璨的花環(huán)王冠,才輕輕呼氣放松了下來。身為女王的她,百年來沒有正經(jīng)的打扮過自己了,突兀的做這么精細的妝容,竟是比那繁瑣的政務(wù)還要累人。

  湖上是參天古樹,斑駁樹影夾雜著正午的陽光灑落;湖面下是靈動的游魚,懶洋洋地隨著水流緩緩移動;湖畔有一只白鹿,正在低頭飲水,安靜和諧。可這一幅自然靜畫的中心卻不是被風(fēng)吹皺的湖水,而是那模樣二十三四的女孩。

  女孩一身素白長裙,就那樣坐在岸邊,愣愣地看著水面上映照出的自己的身影。淡金色的花冠攏住三千青絲,別著小花的尖耳顯得別樣俏皮可愛,身后薄如蟬翼幾乎透明的一對翅膀微微扇動,可最終的光輝還是聚集在了那對青綠色的眸子里。

  如果說這位精靈女王是這幅湖泊畫卷的中心,那么她那如初夏新葉般青翠的眼睛就是她的中心。

  那是多美的一雙眼睛啊,她還是盯著水面,沒由來地憶起自己還未接過王冠的時候有個吊兒郎當(dāng)?shù)囊饔卧娙藢懙那樾牛?p>  精靈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的寶石吶。

  她又想起了往東一點的地方,有一群貪心的家伙,覬覦精靈的世界太久太久了。似乎也有點理解了,這樣的眼睛......

  新雅忽然感覺脖頸癢癢的,便從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中醒來。她轉(zhuǎn)頭,看到小白鹿在用藍鼻子輕輕蹭著。新雅笑著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頭,然后扶著那對犄角站了起來。

  撫順沾上幾片青草葉的裙擺,最后略微留戀地望了一眼那仍然靜謐的湖,喃喃:“時間到了呢?!?p>  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卻不見了笑容,眼瞳中的綠意也隨之加深幾分,那重新威儀天下的女王,像是把一個愛笑,輕靈的小女孩永遠地留在了密林深處。

  從那幽靜密林走出來的,是撐起種族兩百年的王。

  ......

  ......

  金光繚繞的巨樹,靜默地立在參霧森林的正中央,千萬年如此。

  平時只有一些喜好獨居的年長精靈出沒在這森林深處,守候著這片被他們深深眷戀的起源之地。但今天,卻迎來了不少罕見的精靈和客人。

  遠處薄霧冥冥,走來的一眾是男性精靈。精靈中的男性很少,大概占不到全族的十分之一,他們從學(xué)校畢業(yè)后大都會主動前往大陸的邊緣,警惕來自異族的威脅。

  除了這些平日里看不到的年輕戰(zhàn)士,還有兩個特別的客人。

  一個身上籠罩著海藍色薄紗柔美似水的女子,向著森林中央款款走來,曼妙身材在紗衣下若隱若現(xiàn),泛著水光的一截藕臂在陽光下更是白得刺眼。可女子神情肅穆,眼神凌厲,一個不自覺關(guān)注她美好身軀的年輕精靈,在接觸到那種眼神的瞬間便會嚇得趕緊低下頭,面紅耳赤。這位在如花海般的精靈女孩們簇擁下仍是一枝獨秀的女子,是水族最年輕的長老,她這次代表全族來到這個高貴王國最神秘的地方,是為了見證未來王的誕生。

  另一位是個枯瘦卻挺拔的老人,翼族的長者。他身后羽翼收斂,神態(tài)自若,笑臉親和卻自有一股威嚴(yán)彌漫周身。他身上沒有穿著華貴的衣裝,而是一身寬松的樸素長袍,枯瘦的雙手端著一柄長杖。那是國王的信物,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這位翼族長老的身上,代表國王親臨。

  沙沙的是靴子踩在草葉泥土上的聲響。

  不論是這兩位千年盟族的貴客,還是外面一圈精靈族的少年少女們,都有飛行的能力??纱蠹也患s而同的收起了翅膀,以低微的姿態(tài),等待見證神降下的命運。

  金色的光輝越來越濃,天空也漸漸陰沉了下來,一片片烏云在低空匯攏。

  一道白色身影從密林的最深處行來,她頭戴星辰花冠,身后的薄翼沒有扇動,卻也沒有像其他精靈一樣垂著,而是隨著參天古樹的輕輕搖晃呼吸般的光芒閃爍。

  是精靈的女王新雅。

  身后跟著一個紫衣精靈少女,雙手捧著一泓清泉,看上去比女王還要年輕一些。瘦小的身軀微微顫抖,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緊張,她極力控制著情緒,努力不讓手中的水灑出分毫。

  新雅低眼稍瞥身后的少女,看著她緊張的樣子有些好笑。當(dāng)年比她年齡稍大一些的自己,也是這樣緊張嗎?太遠了,記不清了。

  拂去臉頰上的多余表情,看著不遠處金光已經(jīng)濃郁到實質(zhì)的古樹,新雅站定,換一口氣,開始了吟唱。

  接著她從紫衣少女的手中盡數(shù)捧過那泓清泉,緩步走向古樹。

  隨著她的接近,另一邊的精靈們也開始了歌唱。

  步伐慢慢加快,女王新雅的歌聲也從低吟淺唱到與舉族的歌聲萬籟共鳴。然后,她揚出了手中的水,點點滴滴落在草地上。

  與此同時,逐漸陰沉的天空落下小雨,潤澤古老的森林。

  看著金色霧靄光輝已經(jīng)漸漸地凝結(jié)成一顆果實掛在樹最高的枝椏上時,新雅輕輕松了口氣。

  紫衣裙裝的精靈少女,看見唯獨與自己才有些許親近的女王大人如釋重負的神情,終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大著膽子走到新雅身邊輕聲提問。

  “女王大人,你說,這么重要的日子偏偏會下雨呢?”

  新雅沒有在意女孩的僭越,反而輕聲說出了一些本該已經(jīng)遺落歷史長河,卻被有心人悄悄記下的密辛:“初代賜靈誕生之日,南方十萬大山齊鳴共顫;四代賜靈誕生之日,大陸整夜雷聲滾滾,后大雪不歇;五代賜靈誕生之日,曇花開七日而不枯萎,清香更是百日不散。歷代賜靈大人皆生有神畫天象,族里曾有年老學(xué)者私下跟我說,異象是神為我們王書寫好的命運?!?p>  雨滴淅淅的下。

  可憐的孩子啊,不知是誰心中忽而浮起的小小雜思亂緒。

  細薄雨霧中眾生皆俱寂,天邊的滾滾灰云像是造物主的裙邊,所有人都真誠地等候著這場賜福。

  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被女王視作繼承人的紫衣精靈女孩眼睛微瞇,乖巧點頭,鼻尖輕嗅著被這無根之水洗滌后愈發(fā)清新的空氣,雨水濕潤讓她的小臉越發(fā)晶瑩,像是精琢的寶玉。

  ......

  ......

  這里是一望無盡的焦土,許多年前足以盛放希望之花的豐饒之地早已灰飛煙滅付之一炬,只留下殘垣斷壁,滿地巖漿汩汩、肆意橫流。一處處濃煙升起,漆黑的煙柱撐起血色的穹頂。

  “如果不是有傳承記憶,我真是不敢相信這妖風(fēng)四起,魔物橫行的地兒在千年前是’他們‘最驕傲的繁榮都城。”一個黑衣青年,臉上是倨傲狷狂和細碎紅鱗。他一路走來,惡魔精怪無不是四散奔逃,唯恐避之不及。

  一個灰色斗篷的身影在黑衣人的身旁勾勒顯形,與之同行。斗篷的陰影里有兩點血光,他身材高瘦,聲音低沉仿若在幽谷回響:“我是難以想象‘他們’當(dāng)時的繁華,不過比起‘他們’的傳說,我更驚嘆的是像你們這樣自稱方舟正統(tǒng)的種族,居然能做出我們血族都沒想象過的事兒?!案呤菽凶訃K嘖稱奇,絲毫不掩飾嘲弄,“我可是聽說那一次近百年的大亂,’他們‘死傷五萬人,華衣族卻是近百萬人去而不返。最后‘他們’幾乎死傷殆盡,不得已逃入神之凈土估計已經(jīng)滅絕了。這時候你們再跳出來保護元氣大傷的華衣族五百年,表面給予生機,不求回報,其實是強賣了個天大的人情啊。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p>  黑衣青年沒有停步,依舊目視前方,隨手向身旁抓去,五指鋒利如刀。他很惱火,換做誰都會惱火,被在外界聲名狼藉,以損人不利己著稱的吸血鬼這樣譏笑,骨子里驕傲的他自然不會無動于衷。

  灰斗篷遠遠躲避這兇狠一爪,心里恨恨罵了一聲蜥蜴皮!但看到青年面無表情的側(cè)臉,還是訕笑著跟了上去,這么大的雇主平時打著提燈都找不到,雖然喜怒無常了點,但都不是問題?;叶放裱鍐柕?“那你們這一次找上我們阿剎邁家,是要做什么?”

  “一個不輕松的活......很不輕松。“純黑衣服的青年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他停頓了一下,接著道,“禍亂?!?p>  灰斗篷猛然停了下來,甚至后退了半步,高瘦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那個字眼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震撼,以至于血紅色的眼睛里被驚恐盡數(shù)占據(jù),直到一個巖漿泡在他腳邊破裂,微微的刺痛感讓他清醒了一些。他低著頭,原本就沉沉的聲音更加低沉,像是被壓在了峽谷的最底端。“這怎么,可以,那東西......”

  黑衣男子轉(zhuǎn)身看著正在原地語無倫次的血族很是不耐煩,他閃電般探出手掐住對方脖頸,眼球閃動著冰冷的金屬色光澤,臉上黑色的鱗片反射出巖漿暗紅的光,兇相畢露,“你們家族派你過來,可不是跟我談判的!”

  灰斗篷被掐到近乎窒息,巨大的力量使他近乎昏闕,他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是他萬萬不能得罪的,只能咬牙用盡力氣艱難點頭。

  仿若黑金鍛鑄的手猛然一松,灰斗篷無力墜地,他顧不上焦土灼熱,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像是認命般詢問道:“可是萬年契還沒過期,你們有人來打破封印嗎?”

  黑衣男青年甩了甩手,冷哼一聲道:“數(shù)千年前的東西至今牢靠,還需從本源的三種族入手?!麄儭退氵€有殘存也大勢已去,龍族自然不需考慮,就剩下精靈族那些牛皮糖,還得從賜靈入手?!?p>  “是需要我們對付賜靈嗎?”灰袍詢問到。

  “沒錯,這一代賜靈誕生不在青梓、安露水、后方三塊精靈大陸,危險降低了,尋找難度卻提高了太多太多,這才要到你們這幫繁殖力高的做幫手?!昂谝虑嗄甑淖旖菕熘鴼埲痰男θ?,他俯下身像是想拍拍對方的肩膀,但最后還是收回了手,眼中帶著嫌惡之色,“放心,和我們做交易,絕對讓你們賺到家?!?p>  說完挺起腰,背后張開十米長的巨翼,轉(zhuǎn)瞬消失在天際。

  愣在原地的血族斗篷下苦笑連連,他倒不是擔(dān)心這位血統(tǒng)極其高貴外界聲稱滴血足金的王子的聲譽,也不是擔(dān)心這份注定注定賺到盆滿缽溢的交易,而是擔(dān)心起了幾十年或者百余年后方舟的變化。

  半晌,他暗啐一口,身形就在原地淡化消失。

  總之,他今天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至于他腳下的焦土日后會不會遍布十三塊大陸,就不是他一個小小血族所能擔(dān)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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