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算計

　　一大早，羅袖帶著小三子進(jìn)了山，先來到那窯洞邊瞧了瞧，沒想到張平這么早也在。

　　張平本來在地上鋪著的一個稻草床上躺著的，看到羅袖過來，趕緊站起，道：“秀姑姑。”

　　“你這些天一直在這兒守著？”羅袖問道。

　　張平點(diǎn)點(diǎn)頭，“沒人看著我不放心?！?p>　　“對了姑姑”，他從腰帶里摸出一串銅錢，遞給羅袖，“這是前天我們?nèi)ユ?zhèn)里賣陶賺的，分給您兩成。”

　　羅袖看了看那串錢，又看看張平纏著幾圈腰帶的細(xì)瘦小腰，心里懷疑這小子把錢這么放，也不覺得硌得慌？

　　“不用給我”，羅袖笑道，話落就見小少年很失落地低下頭，“好吧，那我就拿了，當(dāng)你們的學(xué)費(fèi)吧?！?p>　　季三兒：……

　　默默盯了張平好幾眼。

　　羅袖帶著小三子幫張平把這一窯的陶器取出來才走的。

　　一窯都是黑陶杯子，胎質(zhì)很薄，比羅袖先前帶著他們做的好許多。

　　沒想到這群小子都是可造之材，羅袖很高興，取了這些陶杯出來，又跟張平說了說“蛋殼黑”的做法。

　　其實(shí)這個也很好做，陶燒好之后，把煙囪堵上，用煙慢慢熏黑窯內(nèi)的陶器，不過這講究時間和火候，還對做陶坯的土有要求。

　　羅袖說了，又跟張平道：“試著做一做，不成就還做現(xiàn)在的，也很不錯了。”

　　張平用力點(diǎn)頭，亮晶晶的眼中都是對羅袖的感激，還有那么點(diǎn)依賴。

　　蒼生就吐槽：“主人，你又拐了一個良家少年?！?p>　　羅袖：“、去你的?！?p>　　離開張平的陶窯，羅袖和小三子砍了一捆竹子就下了山。

　　路上也不聽小三子說話，羅袖才覺得不對，轉(zhuǎn)身看看他，笑道：“怎么了，看著不大高興的樣子？”

　　季三兒搖搖頭，“姐姐，昨天我把三字經(jīng)都背完了，今天學(xué)什么？”

　　羅袖好笑地想：還學(xué)會轉(zhuǎn)移話題了，有長進(jìn)。

　　*

　　昏暗的外廳中，頭發(fā)幾乎白了一半的鐘夫人端坐在椅子上，一個老嬤嬤領(lǐng)著個身著勁裝的男子進(jìn)來。

　　一進(jìn)門，男子就跪下來，道：“屬下辦事不利！”

　　鐘夫人一下子拂掉桌子上的茶杯，“區(qū)區(qū)一個農(nóng)家院兒，還成了深宮內(nèi)院了？我不是讓你們找當(dāng)?shù)氐姆送胶献鲉幔俊?p>　　男子道：“樂安縣內(nèi)愿意入莊殺戮的匪徒根本沒多少，那羅家洼又是東西夾山而成，屬下帶人過去的時候，連村內(nèi)都沒有進(jìn)?！?p>　　至于徐家正在造宅子，那進(jìn)進(jìn)出出的早就和羅家人熟悉了，陌生面孔都要被百般詢問的，聽說他們村里家家都賣豆腐，他們還想裝成買豆腐的大商賈，但羅家洼那群鄉(xiāng)民，都說自家豆腐全買給羅家還不夠呢。

　　聽完這些話，鐘夫人恨恨道：“我就不信他羅家人真能把那個小村子堵的密不透風(fēng)，再去，尤其是羅家的小孩，能抓一個是一個，全給我殺了?！?p>　　這語氣中的狠毒，讓跪在地上的男子也忍不住一抖，拱手道：“是?！?p>　　鐘夫人道：“再辦不好，你就提頭來見?！?p>　　又是一個艷陽好天氣，明媚的陽光下，一片花明柳暗，羅袖坐在院中的棗樹蔭下，旁邊季三兒正在把這兩天他們做出來的小臂弩打捆兒。

　　明天他們要去樂安縣，找樂安縣縣令，向冷家獻(xiàn)圖紙。

　　這幾天，村里人一直都比較關(guān)注羅袖這邊的動態(tài)，聽說她要去樂安縣，還沒用羅家人開口，便有好些人家表態(tài)，要讓家中的壯年漢子去陪著。

　　此次畢竟和上次的必寧城之行不同，關(guān)系著全村人的命運(yùn)，就算沒有羅家之前分出來的豆腐生意的恩情，他們也會讓自家孩子跟著的。

　　羅袖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抹掉額頭上微微的汗意，在心里問道：“蒼生，我覺得打從我到這里，也有一個多月了吧?！?p>　　“斯的主人”，蒼生正在吃零食，說話含含糊糊的，“您有什么指十嗎？”

　　羅袖道：“指示倒沒有”，她倚著竹椅的靠背，微微翹著二郎腿，瞇眼看向燿目的太陽，漫不經(jīng)心道：“今年是不是有旱災(zāi)？”

　　蒼生也沒瞞著，“所以說人禍必有天災(zāi)，您瞧瞧現(xiàn)在這個世界，簡直各自為政，野心家遍地都是，天象肯定要有異的。等六月，主人就能接受當(dāng)季度的天氣大勢，到時，您就知道什么情況了?！?p>　　“哎，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主人，您那個時代的歷史上是不是有這么一句詩？”

　　“嗯。你有何解？”

　　“這樣的情形，您覺得能只是戰(zhàn)爭造成的嗎？”

　　羅袖微微嘆了口氣，手指摩挲著衣邊，看來她能做的，也不會很多。

　　蒼生不可能免費(fèi)給整個世界提供糧食衣物，但是土豆給了她一些，這不還是需要生長的時間嗎？

　　聽蒼生的語氣，之后的冬天，也不會太好過。

　　看來，前幾天祂跟自己討論絲綢之類的，并不是無的放矢。

　　季三兒將那些小臂弩一捆五個，捆扎的十分整齊，聽到羅袖的輕嘆，抬起頭來，問道：“姐姐，你還有是讓我做嗎？”

　　“嗯”，羅袖回神，笑道，“沒有了，你去玩一會兒吧?！?p>　　季三兒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羅袖好笑，說起小孩子，才察覺家里分外安靜，問道：“平旦他們幾個呢？”

　　“現(xiàn)在槐花都開了”，季三兒道，“大嫂讓他們?nèi)フ被?。?p>　　這話還沒說完，蒼生就在羅袖腦海中滴起警報，“主人，不好了，西山上，有壞人，他們抓了平辰和平夜?！?p>　　羅袖騰一下站起來，快步就往外跑，“蒼生，有幾個人，都什么打扮？”

　　“三個，一個黑矮個兒，一個獨(dú)眼，一個絡(luò)腮胡子?！?p>　　蒼生催促，“主人，您跑快點(diǎn)兒，他們就要下山上馬車了。目前我只能全境監(jiān)測羅家洼，出了村子之后，能檢測的范圍只有方圓二十米?！?p>　　羅袖雙臂半舉，一上一下，快步奔跑。

　　身側(cè)響起喘息聲，季三兒快步追了上來，著急問道：“姐姐，發(fā)生什么事了？”

　　“平辰平夜有危險。”

　　“你快回家通知我二哥?！?p>　　她太著急，根本什么都沒想就跑出來追了。

　　季三兒猶豫一下，說道：“好，姐姐，你要小心點(diǎn)。”

　　羅袖沒有回答，已經(jīng)跑出了幾米外，剛出村子，她就看見平旦滿臉大汗地往村里跑。

　　一看見姑姑，平旦立刻哇的一聲哭出來，“姑姑，有壞人把平辰和平夜抓走了，他們還想抓別的小孩，嗚嗚嗚嗚嗚嗚?！?p>　　羅袖根本沒有停下腳步，對平旦喊道：“快回村子里叫人，姑姑一定會把平辰和平夜追回來的?！?p>　　蒼生實(shí)時監(jiān)測，“主人，快，他們已經(jīng)下山了?！?p>　　西山另一邊，停著一輛棕馬拉著的馬車，黑矮個和獨(dú)眼一人懷里抱著一個亂叫亂撲騰的小孩，平辰掙不開，一口咬在黑矮個手臂上。

　　黑矮個嗷了一聲，一巴掌打在平辰頭上，平辰鼻子里立刻流出兩管血。

　　平夜嚇壞了，哇哇大哭，“別打我三哥，我姑姑一定不會繞過你們的。”

　　黑矮個嫌麻煩，向絡(luò)腮胡子道：“老大，剛才那一下子肯定驚動了這村里的人，不如殺了這兩個小崽子，咱們也好快走?！?p>　　絡(luò)腮胡子笑道：“打暈了不一樣？兩個小孩子有多重。你知道，背后的人說能給他們帶去活的，給的價錢會高兩成呢?！?p>　　下一刻，平辰和平夜都被這人一手刀一個給劈暈了。

　　三人沖下山坡，登上馬車，獨(dú)眼一甩馬鞭，馬車就快速奔馳而出。

　　蒼生監(jiān)測到了這些，卻完全不敢跟主人說。

　　此時，羅袖已經(jīng)跑到西山的背面，蒼生只能催促道：“主人，您再跑快點(diǎn)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