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師父您就廢了他們所有人的武功,然后趕出師門,那您當時為什么不把他們?nèi)挎i起來,嚴刑拷打問出結果呢,陷害同門罪無可恕啊,找出這個人來,把他交給朝廷,讓他也體會一下五馬分尸的痛苦?!?p> 秦子衍急得很,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
沈從咳出一口鮮血,秦子衍趕緊伸手過去幫忙擦干凈,“師父,您休息一下?!?p> 沈從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完?!?p> “我當時不是沒有這么想過,但我又覺得,既然敢設計你大師兄,無疑也是存了更大的心思,如果我把人都抓起來言行拷問,無疑于掐斷了幕后真兇的一條線索,所以我把他們都放走了,被我廢去武功的人,都是筋脈枯死,不可能再有習武的機會,所以他們在江湖上要想繼續(xù)混下去,必然會有自己的辦法,這些人都是我游歷天下的時候帶回來的,他們都是孤兒,如此被我轟下山,若沒有人幫忙,一定不會過得很好,如今二十年過去了,狐貍尾巴也終于露出來了。”
秦子衍急道:“是誰,我去宰了他?!?p> 沈從道:“宰了他不難,難就難在他背后的人,二十年前設計陷害僅僅只是這場大計劃的一個環(huán)節(jié)罷了,起初我也以為兇手的目標是幽谷,可是我后來我發(fā)現(xiàn)并非這么簡單,他要的是攪渾整個中原武林與朝廷的和平共處,只是他沒想到,當年的我竟然真的忍痛割愛,舍了你師兄,這才讓他的計劃落空了,這本金鷹冊是打傷我的人藏在我房間里的,他們以為我被疊谷的人偷襲就不會察覺到屋內(nèi)的變化,幸虧于爺來的及時,他們沒來得及殺我就跑了?!?p> 秦子衍捏著金鷹冊的封皮,眼角通紅,氣的全身發(fā)抖,“疊谷這幫畜生,等我出去我就鏟平了她們?!?p> 沈從笑了笑,“孩子,做事不能急于一時,為師小心謹慎了一輩子,可還是著了道,若非我今日八十壽辰,迎眾賓客進谷賀壽,我也不會讓于爺取消了幽谷的樞紐防御,這才給了他們機會來偷襲我,所以你要記住,凡事要穩(wěn),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一人之力實難撼動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先離開這里,先活下去才有希望?!?p> 秦子衍搖頭,“我不走,幽谷是我的家,我走了他們一定會毀了這里,我就守在這里,他們上來一個我就殺一個,我看他們誰還敢上來送死?!?p> 沈從又接連咳嗽幾聲,有些生氣,用力的抓住秦子衍的手腕,厲聲道:“混賬,你這是不聽為師的命令了嗎?”
秦子衍立刻跪在地上,“師父,徒兒不敢,但徒兒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毀了幽谷,我不能。”
沈從道:“幽谷毀了可以重建,但中原武林這棵大毒瘤如果不除,整個大魏的百姓都會遭殃,他一定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甚至引外族入侵中原,為師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他露出狐貍尾巴,可嘆自己沒有時間去親自處理他,而你就是為師的希望,也是中原武林的希望,聽話,帶著金鷹冊離開,走得遠遠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要記住,一定要一擊即中,切不可給他緩沖的機會,知道嗎?”
秦子衍怎么會不知道這件事的正確做法,但他一想到自己生活三年的家又要被毀的時候,那兒時的痛也瞬間給勾了出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只想問問老天,就是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毀了他的家園,讓他半生孤苦沒有一個可以安心落腳的地方。
“師父,徒兒知道了,你放心?!?p> 大限將至,秦子衍知道沈從已經(jīng)不行了,他只想多陪陪這個給與自己三年人情溫暖的老人,沈從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道:“門外的可是梁斌?!?p> 秦子衍點點頭,“是,師父要見他嗎?”
沈從點點頭,“叫他進來吧?!?p> 秦子衍嗯了一聲,轉身出門把梁斌叫進來,梁斌一踏進冬暖閣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然后是跪著走到沈從身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太師父?!?p> 太師父?
秦子衍有些懵,只見沈從微笑著朝他招手,然后又把秦子衍叫過來,把他們倆的手放在一起,道:“冰丫頭,這是你小師叔,以后你就跟著他,知道嗎?”
秦子衍瞪圓了眼珠子,“丫頭?”
“師父,這怎么回事兒啊。”
沈從撕開梁斌臉上的易容,竟是一位嬌俏可人的小姑娘。
“衍兒,這是你于叔叔的孫女,按照咱們幽谷的規(guī)矩,她應該拜在你大師兄的門下,如此,喊我一聲太師父,喊你一聲師叔也是對的,丫頭來這里本來是為了給我這個老頭子過生日,卻沒想到......丫頭,以后跟著小師叔,用心學武,知道嗎?”
梁冰點點頭,“太師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辜負您和爺爺還有榮昊師父的期望。”
秦子衍恍惚間才明白過來,浮橋之上,于爺點了他的穴道,這獨步天下的點穴手法只有自家傳人才會解,只是當時情況緊急這才沒有多想,如今想來,這小丫頭是于爺?shù)膶O女倒也不假。
冬暖閣外傳來微微的爆炸聲,梁冰冷著一張臉,完全沒了當初在浮橋邊上哭的稀里嘩啦的樣子,她看了一眼秦子衍,道:“小師叔,他們在用炸藥。”
沈從已經(jīng)氣若游絲,根本沒了精神,該說的都說了,沒說完的也沒力氣了,眼下他已經(jīng)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回憶著八十年來過往的所有經(jīng)歷。
漸漸地,呼吸沒有了,身體也變得冰涼。
秦子衍拉著梁冰跪在沈從的尸體前,重重的磕了四個響頭,然后點燃了冬暖閣,火苗逐漸吞噬了房間內(nèi)的一切,秦子衍面無表情的擦掉眼角的淚,拉著梁冰的手,“走吧?!?p> 浮橋對面,望著麒麟閣燃起的濃濃黑煙,江充文難掩心中的歡喜,但他還是裝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冥頑不靈啊,哎!”
入夜,秦子衍帶著梁冰站在山腳往上看,群山云霧見,黑煙滾滾成柱狀往天上竄,梁冰哽咽著深吸一口氣,“小師叔,江充文,我要殺了他?!?p> 秦子衍別過臉,余光依舊能夠感受到濃煙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