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讀書,大虎二虎一下沒了精神,一個皺眉一個翹嘴。
二虎說道,“宜安村有個私塾,可丁老頭和丁婆子不讓我們?nèi)プx?!?p> 正好丁婆子進(jìn)來收碗,說道,“哎喲,二哥兒這話說的,哪里是老奴不讓哥兒去讀書。實(shí)在是家里人口多,沒有余錢……”
韓莞氣樂了。譏諷道,“因?yàn)橐囵B(yǎng)奴才,所以主子就沒錢讀書了?我們哪里是養(yǎng)奴才,是養(yǎng)祖宗。”
見丁婆子還要解釋,韓莞不耐煩地說,“好了,你出去吧?!?p> 丁婆子狐疑地看了看韓莞,還是那個傻丫頭沒錯,今天說話怎地這樣噎人。她只得壓下心思收了碗盆出門。
韓莞跟去把垂花門插上,帶著孩子去后院散步消食。
后院才像真正的農(nóng)家院子,有菜地、雞圈、牛棚。雞圈里有十幾只雞,牛棚是空著的,孩子們說牛車被春姥爺趕去墉關(guān)了。
菜園子很大,有個近一畝的樣子,種著許多蔬菜。除了包菜和大蔥、韭菜長得茂盛,其它菜都是秧子,其中還有辣椒秧、茄子秧。
想到帶過來的那幾樣種子,韓莞有些失望。原來這個世界的蔬菜這么豐富,不知有沒有西紅柿和胡蘿卜。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天上散滿繁星。村后群山連綿,神秘肅穆。越過院墻,隱約看到村里屋舍的剪影。圈里的雞咯咯叫著,遠(yuǎn)處有蛙鳴狗叫,鄰家的大聲說笑及孩子的玩鬧聲隱隱傳來。
這就是典型的農(nóng)家景色,也是前世韓莞夢想的世外桃源。她現(xiàn)在擁有了,卻是在另一個世界,她也成了棄婦和母親。
他們繞著菜地散步,韓莞又引著孩子們說著她想知道的事。
大虎二虎下個月初三滿五歲。今天是三月二十三,他們現(xiàn)在的家在孟縣水塘鎮(zhèn)的三羊村,離京城六十多里路。家里有一百畝地,還有這座宅子。
或許是大人的刻意隱瞞,大虎二虎只知道父親姓謝,跑去邊關(guān)從軍了,祖父一家住在京城,其他沒有一點(diǎn)信息。
而韓家的事他們就知道得比較多,跟韓莞細(xì)細(xì)說了。再加上韓莞被提醒后冒出來的一星半點(diǎn)記憶,也大概搞清楚了一些事情。
原主的娘家是京城平西侯府的族親,原主在族中姑娘里行五,人稱韓五姑娘。平西侯韓述和韓大夫人特別喜歡原主,說原主漂亮聰慧,在原主十三歲那年過繼她為女兒……
過繼半年后,在一次什么公府舉辦的賞花宴上,不知道什么原因原主跟謝某人有了“首尾”,還被人看到。
謝韓兩家無奈認(rèn)下,但謝某人氣自己被設(shè)計,氣他在京城成了笑柄,娶親前一天跑去邊關(guān)打仗了。原主只得抱著公雞拜堂,一個月后謝家說原主不賢不孝把她趕出家門。
婚前失貞,婚后不賢不孝。平西侯府也嫌她名聲不好不愿意接她回娘家,把她送來這里……
謝家沒給韓家一點(diǎn)臉面,娶了原主又找借口趕走,甚至連血脈之親都不要。謝某人寧可去打仗送死也不愿意娶原主,可看是恨毒了她和她背后的韓家。
而謝家沒有馬上休棄原主,有可能真如孩子們所說要等到謝某人回來后再休。也或許還有更誅心的,若謝某人不幸戰(zhàn)死,謝家會捏著鼻子留下兩個帶有韓家血脈的孩子。
這個橋段很老套,是原主設(shè)計了謝某人。但原主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小姑娘,沒有人幫忙肯定做不成那事。想來平西侯夫婦過繼原主不是因?yàn)橄矚g她,而是為了利用她。韓莞即使想不起來那些往事,也覺得指使原主設(shè)計謝某人的是平西侯夫婦。
韓莞有些搞不明白,韓家想把自家閨女嫁給謝家,一定是想結(jié)姻親。但這樣搞,不是結(jié)親是結(jié)仇了?;蛟S承恩侯也知道是結(jié)仇,才不舍得把親閨女嫁去謝家吧。
原主,就是一個犧牲品。
原主親爹韓泊深是軍中的六品門千總,生母黃氏在生小女兒時死了。還有個十五歲的胞弟韓宗錄,八歲的小胞妹韓苒。繼母江氏,她有兩個親生兒女,女兒韓茉六歲,兒子韓宗亮四歲。
六品武官,相當(dāng)于前世的副團(tuán)級。主支是侯爺,還奉獻(xiàn)了一個閨女,原主爹卻只當(dāng)了這么個小武官,混得真心不怎么樣,怕是爛泥糊不上墻的渣爹。
韓莞鄙視平西侯夫婦不拿別人家的閨女當(dāng)閨女,對那對親父繼母更沒有好印象,賣女求榮的定不是好人。
這六年來,謝家和韓家都不管他們?nèi)缸?,只原主胞弟韓宗錄和一個親舅舅來過,他們每次來都會給原主帶些錢,給兩個孩子買點(diǎn)糖果點(diǎn)心。
春嬤嬤一家是原主的下人,而丁婆子和丁老頭則是平西侯府韓大夫人派來的,好像丁婆子的表妹是韓大夫人跟前的管事娘子,原主特別怕他們。最主要是作賊心虛,怕他們把她之前的丑事說出來。
田地由丁老頭看管,九十五畝佃給村人租種,剩下五畝由春家父子種。丁老頭管理田地和佃農(nóng),丁婆子管家里的一切開支,地契和收的租子也由他們夫婦把持。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鄉(xiāng)下,韓莞未婚先孕的事被傳的盡人皆知,都是拜丁老頭和丁婆子所賜。他們有這個賊膽,還管著這個家的一切,背后肯定有人支持和授意。原主的名聲越不堪,才越會被人拿捏……
兩個孩子把如此復(fù)雜的情況敘述出來實(shí)屬不易,但還是有許多不明之處。
韓莞的心沉入谷底,這不是全部的真相,全部的真相應(yīng)該更復(fù)雜。她氣得肝痛,原主太悲催了,怪不得她說“解脫”了。
而且,將來最大的威脅和變數(shù)不是來自平西侯府和那兩個惡奴,而是謝某人和謝家。希望那個人能平安回來,只有他回來了,謝家才不會惦記這兩個帶有韓家血脈的子嗣。
二虎又道,“娘親,這些事不是你和春姥姥有意跟我們說的,是你們說話,還有丁婆子丁老頭私下議論,被我們偷聽到的。”
大虎也道,“我們知道這些事不能說出去,誰也沒說,連封爺爺和封奶奶、馬旦、小鼻涕都沒說?!币桓笨毂頁P(yáng)我們吧,看我們多守口如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