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云啟,我們離婚吧?!?p> 她語氣淡然,自己都沒想到這句話說出口,其實沒有想象中那么難。
兩個月名存實亡的婚姻,也該有個了斷了。
對面那個男人摘下耳麥,停下手里的游戲,抬頭看著她,墨色的眸子微沉,看不出情緒。但他微蹙眉頭的樣子,俊朗未減,看的時雨洛心悸了一下。
顯而易見,他沒有預(yù)料到一直逆來順受的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也在意料之中,他們這兩個月的婚姻怎么過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盯了她幾秒,耳麥里傳來那邊強子的喊話,“我草,蕭神你想什么呢?趕緊拆包啊,沒時間了。”
他回過頭點了幾下鼠標(biāo),繼續(xù)剛才的動作,沒再看她。像濃霧般渺渺沉沉的聲音卻傳了過來,“你家那邊你搞定了?”
她看著他依舊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使勁攥了攥手里已經(jīng)成了一團(tuán)的診斷書,聲音清冷而堅定,“嗯,明天沒事把手續(xù)辦了吧?!?p> 說完就轉(zhuǎn)身出了書房,她回到臥室關(guān)好門,翻出床頭柜的打火機,點燃了手里紙團(tuán),扔到煙灰缸里。
火忽的燃了起來,又很快暗了下去。明明滅滅的火光中,襯的她那嬌嫩美艷卻蒼白的臉上,兩行清淚異常清晰。
書房里蕭云啟贏了比賽,心情卻極其糟糕,跟隊友們說了一句“不玩了?!睕]等聽到他們抱怨,就下了線。
他摘下耳麥扔到一邊,耳麥碰到屏幕發(fā)出巨大的響聲。想起剛才一襲白裙,飄然優(yōu)雅卻盡顯落寞的背影,心里沒來由的煩躁起來。
他們兩個人的結(jié)合,可以說是兩個家族的結(jié)合。南平時家,政界大亨,家里世代為官,家世背景顯赫。而蕭家也是商界翹楚,富豪榜上常年可查。
兩個月前二人的世紀(jì)婚禮,轟動了整個南平城。場面斥巨資,豪華震撼、賓朋滿座,所有來人有羨慕有嫉妒,卻也在“彈幕中”滿屏飄著祝福。
唯有站在婚禮臺上的兩個人,西裝革履英氣逼人的那個皮笑肉不笑;一身白紗美若天仙的那個嘴角是笑著的,眼角卻微垂。
兩家是世交,這姻緣在他們還沒出生時就已定下??v使兩個人坐擁萬千寵愛,在選擇自己婚姻的時候也仍然沒有自主權(quán)。
蕭云啟當(dāng)時抗?fàn)庍^,但因為游戲工作室運營的資金問題最后不得不妥協(xié),以此換來戰(zhàn)隊參加國際比賽的機會。
而時雨洛在父母那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的范本,超級學(xué)霸、乖巧聽話,從不多言多語。大學(xué)畢了業(yè)聽從爸媽的意見,以全市第一的成績,順利考上編制進(jìn)了機關(guān)單位。
當(dāng)然在婚姻方面,她也是內(nèi)心掙扎,最后選擇順從父母的意思。大家都以為她是礙于父母的威嚴(yán),父母皆為高官無論在哪都是說一不二的。
但只有她內(nèi)心清楚,是那曾經(jīng)年少的驚鴻一瞥,懵懂時的怦然心動。讓她這些年都難以自拔,當(dāng)時知道訂婚對象是他,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歡喜。
見了面了解后才知道他倆根本不是一路人,她是一個循規(guī)蹈矩從小按照父母規(guī)劃的生活路線長大的孩子。
而他張揚、叛逆,整日和南平“少爺們”廝混在一起,抽煙喝酒、打游戲、泡吧、釣妹子。
最近成立了游戲工作室才收斂一些,但游戲仍然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那部分。
臥室里她很快收拾好情緒和隨身物品,上了等在門口的保姆車。
父親時遠(yuǎn)坐在副駕上,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滿是心疼。“給你約了全國最好的專家,明天我們?nèi)\?!?p> 她微微點頭,“等辦完手續(xù)我就過去?!彼钪约旱牟∏?,來勢兇猛,發(fā)現(xiàn)即無藥可醫(yī)。
父親嘆了口氣,為自己對女兒婚姻的安排心懷歉意,“我還以為你喜歡?!?p> 時雨洛看向窗外那住了兩個月的房子慢慢從視線里消失,心空了一拍。她那大眼睛里盈盈滿滿,閃著微光,她在心里默默的哂笑自己。
是啊,我也以為我喜歡。
一夜未眠,第二天的清晨來的格外漫長。天氣晴好,陽光燦爛的有些刺眼。
從民政局拿了證出來,時雨洛迎著刺眼的陽光,明媚的向他笑著,“不抱抱我嗎?”
這一抱,即是從此一別兩寬了吧!
她迎著陽光明眸皓齒的臉龐,讓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猛然悸動了一下。
但那明媚到悲傷的笑容卻刺痛了他身體的某一處。他雙眼微瞇,勾了勾嘴角,走過去給了她一個擁抱。
“再見?!彼谒吶缡钦f,聲音像從山高水遠(yuǎn)處傳來,由遠(yuǎn)及近,又慢慢由近及遠(yuǎn)。
那是他們距離最近的一次,兩顆心臟都不安分的跳動著。
一秒、兩秒,時雨洛在心里數(shù)著,數(shù)到三的時候他就利落的轉(zhuǎn)身離開,從她的世界里走遠(yuǎn)。
她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唇角微勾,心里還帶著跟他擁抱后的觸動。那感覺稍縱即逝,再去體會卻怎么找不回了。
再見我的少年,余生,不復(fù)相見。
25歲的她看見了余生有多長,在會診報告上。最多三個月,那是她生命的長度。
不知道為什么得知自己得了腦癌,第一個從腦海里冒出的想法居然是想結(jié)束那段似有若無的婚姻。
放開彼此,是她給自己、給他最后的禮物。
而后的一個月她再未遇見他。
那一個月的時間,都是在病房里度過的,一開始還意識清醒,能走路能說話。后來腫瘤壓迫神經(jīng),她喪失了行動能力,只能躺在床上惶惶終日。
頭痛來時猛烈,去時如抽絲,她被病痛折磨的精神全無。她抓著她媽媽的手,求她放開她,放棄吧。
她不想再掙扎,不想那么狼狽,只想安安靜靜的離去。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斗不過死神的那雙惡魔之手。
他們終于不再找各路專家,在她身上各種方案試驗。
時間到了。
那天也是初夏,昨日的大雨洗清了塵世的紛雜。雨后陽光明媚的早晨,她預(yù)感到自己可能該走了,她趕走了在她面前放聲大哭的母親和隱忍抽泣的父親。
她只想一個人悄無聲息離開。什么也不帶走,包括一聲嘆息,一如她赤條條的來。
她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朝陽,想起了海子的那句話,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
太陽真明媚,明媚的東西都很刺眼,她緩緩閉上了眼睛。沒看見的是外面忽然起了大風(fēng),太陽被不知名的黑暗吞噬。遮天蔽日、黃沙漫天。
她覺得自己的五感在漸漸消失,最后她聽見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她卻再也無法回應(yīng)。
她好像做了個夢,夢里她孤身走過一段黑暗的小路,突然掉進(jìn)了一個巨大的白色光圈中。
她感覺到身體一直在向下墜落,無邊的墜落,好似沒有盡頭,那失重的感覺讓她有些恐懼。
這是天堂嗎?還是地獄?
十年微涼
新開了第二本,現(xiàn)在腦袋里滿滿的東西急需抒發(fā),第一本快尾聲了,感謝大家一直的支持,第二本繼續(xù)支持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