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漫長的夢境,她基本每晚都會做的夢。她躺在肅穆慘白的病床上,在做垂死前的無謂掙扎,直到漸漸五感消失,漸漸死去……
再次醒來時雨洛心里臥槽了一聲,沒睜眼聞著味兒就知道又是醫(yī)院了,她怎么總跟醫(yī)院有著躲不開的孽緣呢!頭還是疼著,心里一緊,不會又撞到頭了吧?
她微微睜開了雙眼,窗外耀眼的陽光立即毫不留情的刺入眼簾,她適應著光線逐漸看清了眼前的環(huán)境。里面不像個病房,倒像是五星級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輕奢裝修處處彰顯著高貴。
高貴的還有那趴在她床邊睡著的男人,好吧,頭疼的源頭就是這兒了。她強忍著痛,打量著那個前世即傾慕許久的男人。
從棱角分明的下顎開始,向上是緊抿著沒什么血色的薄唇,此時正勾成完美的弧度。唇上人中線尺寸正合,搭配聳立的鼻峰,如山與川完美交融。
她之前就懷疑過這男人可能是墊過鼻子,要不怎么能那么挺呢。連鼻尖上那顆淡淡的點痣都生的恰到好處。再看那雙閉合著正微微抖動的雙眼,睫毛根根分明挺立,額頭飽滿、眉峰凌厲。
窗外的陽光像一盆金光傾倒進來,恰好打在這張臉上,像自帶高光,耀眼的讓人心動。她在心里感嘆,可惜了這幅好皮囊了!
她剛還暗地里嘖嘖,又是美色上頭的一天。就聽著那“好皮囊”的主人眼睛還未睜開,就發(fā)出了剛醒后特有的慵懶的聲音,“看夠了嗎?再看收費了!”
她立馬偏過了頭,人一心虛,說話都有點結(jié)巴了,“沒、沒有!”說完就覺得語境不對,趕緊又將嘴硬進行到底,補充了句,“不是,誰看你了!”
他輕呵一聲,無意揭穿她,甩了甩酥麻的雙手。起身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怎么樣了?”
她沒來得及閃躲,被他摸了個正著。他的手貼在額頭上冰冰涼涼的,有一絲讓人清醒的冷冽。
她回憶了一下昨晚發(fā)生的事,車禍發(fā)生的時候她本就在半夢半醒間,現(xiàn)在更憶不起什么了。她動了動四肢,左側(cè)小腿傳來刺痛,“我的腿?”
他從下掀起她的被角,纖細雪白的小腿露了出來,上面有塊不大不小的淤青。他克制了一下,沒伸手去摸,“應該是軟組織挫傷,昨天檢查了沒傷到骨頭,疼的厲害嗎?”
她坐起身,揉了揉患處,“還行,不是很嚴重?!比缓笏畔肫饋韱栕蛱斓氖拢白蛱炷擒嚨準鞘裁辞闆r?。俊?p> 他腦海里回放著昨天那驚魂的一幕,臉上的表情鋒芒盡現(xiàn)。若不是他反應及時,快速打滿方向盤,車閃進了對面的人行通道上,怕是他倆都要命喪那貨車輪下。
車的右側(cè)撞上了花壇,車損較重,好在人都安全。
事故調(diào)查結(jié)果很快的出來了,是對方車輛剎車失靈,純屬意外。但不知怎的,他隱隱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當時看著大車行走的方向,是直直奔他們而來,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而且司機到現(xiàn)在都下落不明。
此事只能私下調(diào)查,不能拖她下水。他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那大貨車剎車失靈,意外事件。”
她也沒再多問,掀開被子起身要下床,“這是哪個醫(yī)院?。课乙タ纯次覌?。”
他把鞋遞給她,怕她腿不方便,虛扶了她一把,“你媽媽沒事了,已經(jīng)脫離危險期轉(zhuǎn)至普通病房了?!?p> 看見她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又補充道,“我剛好認識院長,剛才碰到隨口問了句?!?p> 像是身家隱私被他窺了個遍,她既吃驚又擔憂,心里也在盤算著那婚約的事會不會摻合到這邊的世界。她試探性的問了句,“你跟我家里人很熟嗎?”
他眉頭微皺,又擺出了那個審視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半天問了一句,“你撞到頭了嗎?”
她心里咯噔一下,別說了,再說要穿幫了。她臉上浮出了自以為真誠的假笑,“沒事,病房在哪我去看看。”
下床后小腿用力會有點疼,她皺了皺眉頭嘶了一聲,很快就神色如常。
他也沒上前扶她,看著她微跛還故作淡定的樣子,看出了她心里的抗拒。眼色沉了沉,目送她出了病房。
時母住在跟她同層的VIP病房里,沒幾步就走到了,她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迎接她的是怎樣的風雨,但總要迎風而上。
她輕輕的推了門進去,病房里格外安靜。她眼神越過會客區(qū),往病床處探去,看了一圈,病房里并沒有其他人。
母親還是那熟悉的面龐,此時她半靠在病床上,微閉著雙眼不知睡著還是醒著。只有輸液管在一滴一滴不知疲倦滴流著,和床頭儀器的聲音交相呼應。
她放輕腳步,走到了病床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粗菑埡妥约喊朔窒嗨频哪?,透著病痛和柔弱,心中思緒萬千。
前一世的母親是強勢的法院大法官,手握重權(quán)、雷厲風行,在她臉上從來不見疲倦、不聞風霜。而現(xiàn)在這幅樣子,與她記憶中的母親判若兩人。
她心里的一角發(fā)出了撕裂的聲音,起身剛要走。病床上的母親睜開了眼睛,聲音較記憶中弱了七分,“洛洛來了?”
她坐了回去,那聲媽哽在喉嚨里怎么也叫不出來,只說了句,“您感覺怎么樣了?”
時母嘆了口氣,“我沒事,你這幾年在外面過得好嗎?”
這幾年?時雨洛你是有多久沒回家了!她扯著嘴角笑了笑,“我挺好的,您的身體?”
時母搖了搖頭,“我這老毛病了,沒什么大事,看時間你爸爸快回來了,你趕緊走吧他還生著你的氣,一見面又免不了吵架了!”
時雨洛的心向下墜了又墜,前一世為了博得父母歡心她一直按照他們的意識活著,沒想法、沒自由。這一世,想為自己活一次,想去看不一樣的風景,卻和他們難以相容。
都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雖然她這不算為誰盡忠,但心態(tài)大抵如此。不管這世還是那世很多事情,就是如此難以周全。
真真應了那句: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她退出了病房,去主治醫(yī)生那了解完病情,匆匆聯(lián)系了公司的車趕回了基地。
到了基地已經(jīng)下午時分了,她回去換了件長褲才趕到排練室。大家還在磨動作、練整齊度,她回來打了個招呼迅速將狀態(tài)調(diào)整為訓練模式。
季南經(jīng)常說,她在訓練的時候就是一副不成瘋便成魔的樣子。不管前一秒有什么樣的情緒,一旦調(diào)整為訓練模式立馬兩耳不聞窗外事,全身的細胞都投入其中。
休息的時候,季南扔了一瓶水給她,“你腿怎么了?怎么看著不太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