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好杯盞碗筷,眾人圍桌而坐,晚餐在歡樂的氣氛中開始進行。
“中伯,昨天中午沒盡興,今晚咱們多喝兩杯?!备咭澳昧似狂R欄山,要給中老頭倒上,兩位阿嫂嫂不飲酒,不管她們。
話說大湖村作為漁村,歷來有著喝酒的傳統(tǒng),畢竟酒在活絡(luò)筋骨、扺御寒冷這一塊,作用還是很顯著的。
尤其是冬捕時漁民們出湖,都要整幾口,老一輩的酒量個頂個的都很不錯。
受這環(huán)境的熏陶,高野也是個酒中之人,愛喝,能喝。
不過高野喝酒有分寸,非必要場合,絕不喝醉;有正事要忙,基本不喝,實在要喝也會適可而止;最關(guān)鍵的是他哪怕只沾了一滴酒,都堅決不會去碰方向盤!
“你這瓶子酒有么子好喝的,哪怕你整瓶毛臺來,我都不稀得喝……曉得你今夜里呷好菜,特意帶了這個?!?p> 中老頭兮兮賊笑,一手擋開高野欲倒的馬欄山,另一只手變戲法式的拎出來一個小酒壇子。
“我去,中伯你要得,藏到現(xiàn)在!”高野一看,雙眼不由得都亮了。
雖然還未嘗壇中之酒,但高野已經(jīng)知曉……
能讓中老頭如此寶貝的酒,只有一個品牌,那便是高漢出品。
說到高漢,就必須要隆重介紹下。
高漢,大湖村人,五十好幾的年紀,老單身漢一個……漢老頭青壯時也出去闖蕩過,據(jù)說他一直在省城某馳名全省的一家酒廠工作。
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在二十多年前,漢老頭回來了,再沒往外跑,也沒住村里,獨身一人跑到離村數(shù)里的山林里居住……以釀酒為生。
農(nóng)村里懂釀酒甚至專業(yè)釀酒的,大有人在,然而這些人釀的酒,都不會太出彩,而這個高漢……
或許任何職業(yè),都有天賦的存在,漢老頭在釀酒領(lǐng)域便天賦奇高,加上他鉆,技藝更是非凡。
又或許每一個真正的天才,性格上都有些怪異,可能叫缺陷更恰當。
高漢就是一個怪老頭,在深山里深居簡出,寡言少語,哪怕是和村里的宗親,都沒多少往來。
漢老頭人怪,釀酒的規(guī)矩也怪,就和紅白喜事一樣,出酒他要挑日子,然后每個月整幾缸酒,都有定數(shù)……
傳聞他對釀酒的用具,用料,用水,工序等等,都挺多規(guī)矩……
正是基于這些,是以高漢釀制的酒,缸缸精品。
對了,漢老頭賣酒名堂也不少,總之不是你有錢有勢,他就會把酒給你……他賣酒看眼緣,看心情,更看人。
時常有包括宗親在內(nèi)的人去買酒,被他一句“今天打烊”悻悻打回。
……
“野仔,這酒咋樣?”
分別滿上,碰杯,各自小抿一口,高中笑瞇瞇地問。
高野咂巴著嘴,細細品了片刻,由衷贊道,“這酒醇厚,絲毫不燒口,不刺喉,咽下后余香綿長……真的,用心去品,能嘗得出那股子匠心獨具的味道……這才是糧食精嘛……什么毛臺五娘夜,旦凡是工業(yè)制造出來的酒,資本運作出來的玩意,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p> 中老頭點頭道,“還是你這讀了書的人會用詞,說得好哪?!?p> 高野微微一笑,心下琢磨:漢老頭技藝無雙,釀的酒無可挑剔,只可惜他的酒想喝上,很不容易哪……如果有機會學(xué)到他的精髓,哥自個釀造,嘖嘖嘖,那不是想喝多少,都有?想喝什么酒,都有?
其實高野最喜歡喝的不是這大米釀制的燒酒,而是紅薯酒。
很多人說紅薯酒不入酒流,難登大雅之堂,是山里人才喝的低檔酒。
說這些話的人鐵定沒喝過純正的紅薯酒。
紅薯酒沒有尋常曲酒的濃香,卻有絲絲縷縷的清香縈繞齒間,其味甜,潤喉,讓人喝了還想喝,欲罷不能。
紅薯酒喝時沒什么感覺,后勁卻蠻大,不過即使你喝個爛醉如泥,也不會感到頭痛。
紅薯酒對人的益處比許多酒類都要強,總之這是一種男女老少皆宜飲之酒。
在蓮花鎮(zhèn),每年霜降紅薯豐收之時,酒把式們都會忙不贏,許多人家會請他們釀上個一缸幾缸。
除夕正月里,多半的村民們不飲白的紅的啤的,偏愛這紅薯味兒的。
高野亦酷愛之。
天涼時節(jié),用酒壺置火上加至溫?zé)幔暮绕饋碚嫘臅晨臁?p> ……
佳肴吃著,佳釀喝著,這感覺不要太爽。
小米小呷貨一枚,美味當前,當然是埋頭苦干,哪有閑工夫來聽大人們扯卵蛋。
劉桂蘭和蔣翠英兩個女人一臺戲,嘀嘀咕咕嘮著。
高野中老頭則一口酒來一口菜,最是快活。
“野仔啊,這道鱖魚伯挑不出一點兒毛病,正點。不過這個王八羔子,我覺得換個方式弄會更爽口些,主要是下酒痛快?!?p> 高中手拿著鱉殼,咬了塊裙邊,滿口的膠原蛋白,有嚼勁,味道不賴,可感覺少了點啥,要是紅燒,那才夠味兒。
高野并不認同中老頭的觀點,“王八這東西,全身都是寶,大補吶,我覺得就應(yīng)該把營養(yǎng)放在第一位……”
中老頭要接著叨咕,村里婦女界扛把子蔣翠英插話進來調(diào)侃道,“中叔,聽你說這王八要怎么著怎么著,好像對野仔這個燉法很不滿意似的,可沒見你嘴巴閑過半分,這王八數(shù)你呷得最多……那個啥,這王八可是拿補藥燉的,你呷這么多,回去火氣一上來……我蘭嬸倒是不擔(dān)心。我就擔(dān)心你這一把年紀了,遭得住不哦……”
劉桂蘭拿拳頭捶了她幾記,笑不作聲,至于羞?不存在的。村里女人們哪個不是有把刀子嘴的同時,還有一張城墻臉?
開個這樣不葷不素的小玩笑,小一西啦。
“我說英子,你曉得么子叫做老當益壯不嘍……”
中老頭老油子一個,更不存在臉紅,剛要和蔣翠英懟上一出,忽然小米滿臉求知欲地問高野,“爸爸,是什么意思呀?……”
小家伙深奧的問題一問出,桌上的氛圍頓時一滯,那三位面面相覷,隨即哄堂大笑。
高野瞪了眼蔣翠英,“英嫂子,好歹你也是個村干部,作領(lǐng)導(dǎo)的人,能不能注意一下?把我兒子給教壞了,你負責(zé)不?”
蔣翠英豈是省油的燈,狐笑道,“負責(zé),咋不負責(zé)了?我家雅閨女都讀初中了,肯定不行……這樣吧,等你勝哥回來了,我們抓緊造一個……小米三歲多,到明年也就四歲,嗯,剛剛好……”
“我……”蔣翠英這伶牙俐齒的,高野不敢再與之相懟,苦笑著敗下陣來。
兒子那邊還眼巴巴地等著答案,高野不得不婉轉(zhuǎn)地為其釋疑,“兒子啊,那句話的意思是……”